第二章初識絕情郎
卻見得楊軒左臂早已著了道,鮮紅的血從白色衣袖滲出,頃刻間便將左袖染成了紅色。一旁的趟子手則急忙從懷中掏出金瘡葯來。
勁裝大漢見狀面帶憂色,他快步上前推開眾人,拉開衣袖果然見到一三指寬的傷口,見得傷口不深大漢這才放下心來,一旁人則趕忙給楊軒敷上金瘡葯。
楊軒倚著劍緩了口氣道:「多謝兄台出手相助」
「少爺何必對他如此客氣,看他和那女子如此親密說不定是一夥的。」
趙四聞著一股酸臭味滿臉厭惡道,周圍人聽得這話也是面帶厭惡冷聲附和。
「住口。」
楊軒勃然大怒轉身便是一巴掌,直打的趙四頭昏眼花摔倒在地。一眾大漢默不作聲眼中對這酒鬼的厭惡卻又多加了幾分。
萬夢雲暗嘆了口氣,拱手道:「萬夢雲」。
楊軒臉色一變,強著受傷的手拱手笑道:「原來是萬劍山莊萬莊主,萬兄威名遠揚,天下誰不知萬兄十七歲便大敗南山掌門陳玄風,別人道南有絕情郎,北有逍遙仙。今日一見卻只怕萬兄更勝那李逍遙。」
萬夢雲只冷冷應道:「已沒有什麼萬劍山莊了。」
楊軒只覺全身不禁冒出冷汗,上去又是一巴掌,見得那趙四捂著臉剛緩過來卻又被打倒在地,雙手耷垂,面如死灰。
人的名,樹的影。萬夢雲像似不知多少次聽到這些話了,心裡只覺得噁心之至。只因世人不是敬自己的名,而是怕那把劍。
楊軒臉上肌肉抽搐,卻不知是該笑不該笑。
旁邊勁裝大漢忽道:「果然是天星教的人。」
卻見得那黑衣人面罩已被扯開,露出尖嘴絡腮鬍,眼中也充滿驚恐卻又帶著几絲遺恨。那喉嚨處現著兩指窟窿,正咕嚕嚕向外冒著鮮血。
楊軒見得一驚,隨後又滿臉疑惑道:「二叔為何斷定這夥人是天星教的,且不說我們威遠鏢局跟他們無冤無仇,更何況天星教一向只在南方活動,怎地突然來了北方。」
大漢沉聲道:「天星教一向在南方不假,可最近卻也跟道上朋友聽得,這天星教一路從南到北做了不少大案,「鐵猿手」馬文珏近來也慘死在他們手下。」
「軒兒你且湊近來瞧,凡是天星教的人左胸必有星紋」
大漢撕開那黑衣人衣衫,果然見得一星狀紋身在其心口。
楊軒沉思半晌道:「這事應回家與家父詳談,家父五十壽辰在即,江湖俠士也都已趕來祝賀,莫得要讓這些匪人擾了壽宴。」
瞧到那黑衣人胸口的星紋,萬夢雲面色奇怪若有所思。
正待他轉頭離去,楊軒忙叫住道:「萬兄想必也是前來參加家父壽宴的,不如隨我們同行,一來有個照應,二來也想請萬兄吃幾杯酒,這也好謝萬兄出手相助之情。」
萬夢雲拿起黑衣人身上的酒壺,咳嗽了兩聲。冷冷回道:「正要拜訪楊家。」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獨自走去,一眾人駕著空車緩緩跟在後面。
他走的不快,步伐也不大,但每一步卻都是相同大小,楊軒快步上前想攀談兩句,可那背影卻怎地都追不上。
淡黃色的夕陽灑在他的背影上,也灑落在地上,他的影子越拉越長,越拉越遠,那張蒼白的臉上泛著點點金色餘暉,花色的衣衫隨著烏黑的散發在微風中輕輕擺動,那浪子頎長的身子像是風中落葉一點點飄向遠方。
四海之大又不知何處是那浪子的家。
夕陽漸已要落下,遠處田裡耕作的農夫也已扛著鋤頭回了家。恍然間一座高大城牆出現在眾人眼前,那城牆足有三四人高,時不時又有一二人影從上走過。
一眾人見到這臉上都面帶微笑,心裡卻早已想著那在家候著自己幾個月的妻子,想到這又有人長嘆一聲。
是啊,浪子離家又歸家,這其中的愁滋味誰又能明白呢。
一行人緩步走到城門口忽見得城樓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徐州城」,那三個字卻像是把劍直插在城門口,攝人心魂散發著點點寒意。
萬夢雲知道這是殺意,殺過人的總會有殺意,這卻是說不出道不來的。那劍上殺過人,字如劍法,字上也有了殺意。
一搖著紙扇年輕後生走上前來,也瞧到這游若驚龍的字體不覺讚歎道:「好書法」。
趙四滿臉得意大聲道:「這字可不是寫上去的,是咱家總鏢頭十年前用劍刻上去的。」
那年輕後生聽到這頓時一驚暗嘆道:「當真是好劍法,好劍法。」
楊軒見到那後生一臉驚訝不禁挺起胸膛,臉上也似帶有一份笑意。
申浚收起摺扇拱手上前道:「在下申浚,兄台想必就是楊軒兄了,在下已是久仰令尊追風劍之名,今日也是特奉家父之命前來賀壽。」
「原來是南陵申家的公子哥,當真是氣宇軒昂。」旁邊人竊竊私語。
楊軒忙拱手笑道:「原來是申兄,申兄既然是來為家父祝壽的,那便是楊家的客人,更何況我與申兄一見如故,不如隨我等淺酌兩杯如何。」
申浚道:「既然是楊兄一番好意,在下亦無推辭之理,請。」
申浚剛說罷忽聞到一股酒臭味,直熏的申浚皺眉搖扇。扭頭瞧見旁邊站著一酒鬼,衣衫髒亂,一雙眼睛正痴也似的盯著城樓。
申浚面帶厭惡道:「難道乞丐也認字嗎。」
楊軒臉色一變道:「申兄莫要亂說,內位便是現在的南劍萬夢雲。」
申浚聽到此只冷聲道:「什麼南劍北劍的,我看此人只是個打著名頭的騙子酒鬼。」
一旁的僕從大聲附和,楊軒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忽的眼睛一轉便把剛到嘴上的話咽了下去。
楊軒凝目盯著萬夢雲半晌,卻不見這酒鬼有任何動作,臉上也沒有一絲怒意,心裡不禁暗道:「難道響噹噹的絕情劍是個傻子不成」。
申浚見此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個草包騙子,楊兄莫要讓這騙子耽誤咱們喝酒。」
申浚話剛說罷便帶著人進了城,申浚一隊人已走許遠,卻見得跟在最後面的僕從走過萬夢雲面前,突然猛地用肩撞了上去。
可那酒鬼一動也不動,另一人卻已滿臉通紅。那僕人覺得丟了面子,當即退開朝那酒鬼吐了口唾沫,這才心滿意足的隨著隊走開。
趙四見到萬夢雲仍無動於衷,想是這酒鬼怕得罪人,摸了摸漲紅吃痛的臉,惡狠狠的也朝著吐了口唾沫,心情頓時舒暢起來。
可那酒鬼卻無一絲惱意,只靜靜的用衣袖擦了擦臉,一旁人覺得無熱鬧可看,臉上露出一陣鄙夷,萬夢雲長嘆一聲低頭轉身離去。
已是傍晚,街上院里都點起燈火,人也感到熱鬧起來。
鈴兒獃獃的站在路邊望著遠處,她那柳弱花嬌似的身子孤零零的在風中搖曳,與一旁熱熱鬧鬧的行人顯得格格不入。
忽見得有一披頭散髮,身著長衫之人遠遠的走來,他走的不快每一步卻是相同大小。
見到那人影鈴兒不覺感到歡喜,可又瞧著面前的人兒蕭瑟憔悴,衣著腌臢,不禁眼角又泛起點點淚花,臉上帶著幾分哀憐。
鈴兒憐道:「少爺,你又去了哪兒,又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萬夢雲只咳嗽道:「客棧可打點好了嗎,拜帖也已送上了嗎。」
鈴兒低著頭輕輕抹去眼角淚滴柔聲道:「都已經打點好了。」
鈴兒抬頭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卻見那人兒早已一頭扎進了酒樓,鈴兒眉間掛著幾分憂愁,然而又無奈的咬緊嘴唇跟了上去。
鈴兒侍候在一旁,已不知多少次像這樣痴痴的望著眼前的人兒。
春天裡她望著他吟花弄月,夏天裡她望著他亭下聽雨,秋天裡她望著他醉酒撫琴,冬天裡她望著他雪中舞劍,可她只能遠遠的望著他,但她覺得只要能永遠這樣望著他便足夠了。
她最不喜看他喝酒受罪,卻也不願見他傷心難過,所以每次見他喝酒卻也無可奈何。
世人都道他是個無情無義薄情之人,可她知道他心裡的苦,也許只有酒才能沖淡他心裡的愁,卻不知借酒澆愁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