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扎馬樁
……
和風煦日,朝露未散。
「哥,京城裡是不是高手很多啊?」
趕車的少年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拿著塊餅,好奇問話之餘,還不忘狼吞虎咽的吃著。
「不知道,不過這年頭,京津兩地必然魚龍混雜,各門各派都想要搏個名,掙個臉,高手肯定不少,聽說還有人當街打擂呢,但我可給你說,咱們去了不招惹這些,你那刀不適合切磋,有進無退,出刀見血,動了手就得出人命!」
說話的是馬車旁走路的青年,健步而行,風塵僕僕,臉上的胡茬都沒時間搭理,嘴裡囫圇的咽著饃,話語聽著有些含混。
「我知道,你這一路都說過好多次了!」
少年邊點頭,邊應著。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青年腳上的兩隻鞋子都已磨出了窟窿眼,鞋尖上,那髒兮兮的腳趾還時不時的動兩下,很不安分。
末了,饃饃吃完,青年緩了口氣息,身子骨瞬間有了不一樣的變化,腰胯微沉,口中吐息,奔走起來活像是是只成了精的山猿野猴,可無論他步伐開的多大,奔的多快,上身卻始終如一,唯有氣息變換時才跟著輕輕變動,一起一伏,宛若縱馬而行。
許久。
「哥,這馬步扎樁的滋味咋樣?」
見青年額上開始冒汗,少年眯著笑眼,像是看著熱鬧,樂的合不攏嘴,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我十歲就開始跟我師父走鏢了,當初練這扎馬的時候,兩腿上可是綁著沙袋呢,一路下來,連走了四年,要不是後有追兵,我就給你綁上鐵塊了。」
見青年瞪眼瞧來,少年立馬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他嘿嘿笑道:「哥,你先前不說了么?大事聽你的,但你練功得聽我的,可別說話不作數啊,清風,你說是不是?」
「嗯!」
一旁又響起個脆生生的聲音。
少女懷抱赤狐從馬車裡鑽了出來,見青年疼的緊咬牙關,仍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不由紅唇輕抿,眼神微動,她道:「先生,要不你往後緩緩吧,這般練法,等走到京城那人還不得去了半條命!」
少年一聽忙道:「可不能緩,這活馬樁就是要持之以恆,大哥練功練的晚,筋骨已經成形,眼下這扎馬樁剛好能幫他拉扯筋骨,重鑄身形,還得要下苦功,等過些日子,筋骨拉開,就不會這麼艱難了,你可不能讓他半途而廢!」
「而且,這功夫還能強腎壯腰,鞏固精氣,大哥心肺有損,到時候也有益處,可活血補氣,增強五臟,鍛煉下盤,穩固步法……」
呼延清風聞言嘴唇翕動,似有話說,但瞧見秦魚雁那執拗緊繃的神情,卻是欲言又止,只得撫摸著懷裡的火兒,低嘆了一聲。
「清風,我沒事!」
秦魚雁說的這幾個字,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這功夫,是鐵頭傳他的。
一駕馬車又能拉得動幾個人啊,更別說趕路逃命了,何況他又要隨時警惕應變,所以自打出了臨汾,乾脆就跟著馬車一路奔走,奈何這腳力不足,起初尚能緊追不落,但時間一長,氣息一短,就慢下了;故而,鐵頭就把這扎馬樁的功夫教了他,正好可以拉扯筋骨,打熬根基。
說到底其實就是馬步,也不知道鐵頭他師父從哪學的這門功夫,要學打先扎馬,這分明是武門裡的玩意兒啊,有幾分那些內家拳「樁功」的影子。不過這練法可大有不同,習於動行間,奔走急行,運用的乃是腰胯之力,腿腳之力,可鍛煉全身肌肉的協調,筋骨的磨合,還有耐力。
俗話說:「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功不練腰,終究藝不高。」
秦魚雁本以為自己通了竅訣,明了關隘,這區區的馬步必然難不倒自己,可這一練,不到半天,他這兩條腿就開始打起了擺子,筋肉撕裂般劇痛,不受控制的哆嗦著,到最後都快失去知覺了,連拉屎都得扶著樹。
他也曾想過放棄,但聽鐵頭從十歲起就開始負重練功了,想了想,乾脆咬咬牙,又挺了過來;好在每晚鐵頭會以勁力替他揉捏雙腿,再外擦藥酒,推拿之下,活絡氣血,藥力滲透,那股劇痛倒是會緩上不少。
這幾天下來,他雙腿筋肉像是已經適應了劇痛,反倒不覺得痛了,就是那腿腳中有股緊繃腫脹的感覺,鐵頭說這是筋骨已經開始變化了。
然後又讓他把那副鐵胎彈弓帶在了身上,二十來斤的份量往日不算什麼,但現在,卻像是千斤萬斤般壓在他的身上,這不,那股痛楚又來了。
「哥,走神了!」
忽聽鐵頭在旁吆喝,秦魚雁忙收回心神。
「之前那筋絡的走勢,偏於上身運用,如今這扎馬樁,可以讓你勁通腿腳,手足協調!」
鐵頭一本正經的說著,手中拿著一截細枝,見秦魚雁哪出了差錯,一緩馬車,就挑枝戳來,手把手的教他。
秦魚雁自然是順著對方的勁力,調整著腰身的運用,可這小子冷不丁一探細支,在他襠下左右一撥,撥的是大腿內側的筋肉,一股撕心之痛登時襲來,疼的秦魚雁渾身冒著冷汗,直抽涼氣。
見他兩腿打著哆嗦,鐵頭仍是不依不饒,嘴裡說道:「沉氣,凝神!」
儼然一副嚴師的模樣。
秦魚雁狠狠地剜了他一樣,自己已是疼的咬牙切齒,齜牙咧嘴,但還是生生忍了下來,心裡則是在盤算著以後該怎麼收拾這小子。
只說正盤算著呢,秦魚雁眼角餘光忽的瞟見那呼延卓正興緻勃勃的探出馬車,笑呵呵的看著他。
「呼延大哥,你身子骨弱,要不也來練練?正好強身壯骨,補補精氣!」
他笑的很委婉,語氣更是平緩。
那呼延卓一聽,先愣了愣,而後一個激靈,忙擺手道:「鴻信,不用管我,我就算了,我精氣足不用補,而且我身子骨也不弱,病都已經好了!」
說完又忙鑽回了馬車,彷彿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只剩下清風咯咯咯笑個不停。
馬車快趕,人在急行。
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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