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龍頭抗爭第二十五天。
坂口安吾的雙眼機械化地過著一份又一份文件,後勤處理、裝備申請、人員死亡、人員死亡、人員死亡......
人員死亡。
混亂的橫濱,即使是港口/黑/手黨這樣的龐然大物也無法從混戰中安然抽身,昨天還在食堂里吐槽飯菜沒放鹽的同事今天就會變成文件上一厘米長的黑色墨印,這一點在他的工作的的暗殺部隊里體現的尤為明顯。
暗殺,成功了繼續呼吸,不成功九成九是死亡。
就連那個總是從容不迫的上司琴酒已經二十多天沒有現身了,組織內的說法是他被派去了歐洲交涉重要的補給供應事宜,但坂口安吾比大部分一下子就被騙住的傻蛋們多了很多心眼。
這個時間點,能讓琴酒脫不開身的肯定是危險程度和急迫程度排在最優先的任務,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肯定不是交涉這種簡單的事。
如果他某一天在送來的破碎遺物里看到了那個銀髮男人的影像……如果連那樣的傢伙都沒有活過這段時期的話,那這個橫濱一定已經亂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了。
還是希望不要好了。
帶著圓框眼鏡的青年灌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咖啡已經不再溫熱,但□□的攝取還是讓他勉強打起了精神。
坂口安吾力所能及的用自己的能力,從同事們沾血的遺物里提取出他們的信息,把這些冰涼的生命記錄在同樣冰涼的白紙上,這是他們人生的一份墓志銘。
很久之後,他終於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希望橫濱這樣血色的時期,快點過去吧。』
『願這座城市,能得到安寧。』
許下了這樣一個美好的願望,來自異能特務科的卧底坂口安吾拖著疲憊的軀殼走向讓□□獲得休息的短暫睡眠。
**
被下屬偶爾惦記的銀髮幹部已經在高瀨會當了半個多月的工具人了。
這一周里,體能檢測、智力檢測、抽血、取細胞……在別人眼裡他就像一個用任性來偽裝自己的脆弱小朋友,可以對小林三川耍小孩子脾氣但是也會乖乖配合一切實驗。
不過這種清閑的日子大概快要到頭了。
研究在達到一個突破之後遇到了瓶頸,小林三川和他的團隊論專業程度還是不如設定上在世界有名的黑衣組織。
嘛,這一點從高瀨會裡沒有各國派來的卧底就能看得出來,相比起來酒廠里的假酒那叫一個多……
咳咳……跑題了。
總之停滯不前的進度讓高瀨會首領很煩躁,這種明明近在眼前又觸不可及的美好真的太折磨人。
要不是目前階段的實驗還需要一個健康完好的實驗體,首領大概都準備直接把琴酒吃了。
物理意義上的吃。
雖然吃唐僧肉的暗黑情節沒有實現,但銀髮男孩這幾天被取出的血液越來越多,看來小林三川想要從藥物反應較強的血液里提煉出暫時能對細胞產生幼化效果的物質。
『真是的,忘記我現在只是個八歲的小朋友了嗎……』弱小可憐無助的實驗體不滿地吃著自己的補血套餐,用叉子把魚肉搞得破破爛爛。
現在出手搞得都不像是黑吃黑了,變成了合理自衛。
這些天大樓里的安保一直在加強,對於他的看守也不見絲毫放鬆,說明高瀨會整體的情況已經非常緊張,所有人都綳著一根弦隨時可能拉斷。
對琴酒來說,大概類似於終場前的哨聲。
銀髮殺手享用完了自己的晚餐,繼續乖乖扮演一個聽話的實驗體。
直到現在為止知道他存在的依然只有高瀨會首領和核心研究人員加起來不到五人,其餘中高層大概只是有耳聞『最近實驗室像往常一樣多了一個項目』和『最近首領有什麼在意的事情』吧。
就算除了這幾人之外還有隱秘的知情人……反正港/黑不會放任覆滅之後高瀨會的殘黨活多久的不是嗎?
今天的實驗結束,他在研究人員的監視下回到了自己暫住的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屋頂下全是監控他身體狀況的攝像頭,一旦他有任何想要違抗研究的意願,研究人員就會對他採取強制措施。
所以說小白鼠是沒有人權的嘛。
不過他們怎麼都想不到,每天都要被搜身的實驗體隨時能從系統商城裡開掛拿出危險物品,甚至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黑衣組織的晶元已經悄悄接觸到了實驗室的電腦網路。
『也快要結束了吧,順利的話差不多這一兩天。』銀髮少年躺在鐵制架床上想著。
時鐘走到深夜,他打開小地圖,又到了織田作之助傳遞消息的時間。
這一天,綠色的熒光小點不停移動,繪製出的字母組成了一個簡短的單詞——
『DONE』
是嗎?
弱小無助的銀髮實驗體露出了滿意的冷笑,接下來……
準備收網。
**
三天前。
「最近怎麼回事,排班比之前多了好多,這樣不是根本沒時間休息了嗎……」
「你就別抱怨了,最近整個橫濱都不太平,我們這些駐守總部的傢伙才叫好運呢。」
「是啊,聽說多方組織都進入了大混戰……要是被派出去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高瀨會總部大廈門口,幾個安保人員正在小聲交談,局勢緊張的氛圍瀰漫了整座城市,就連普通的平民也能嗅到空氣里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在這種情況下,高瀨會總部加強安保也是理所應當的,只是現在這個加強程度……還是有些誇張了。
不光是大樓外部,就連內部的許多重要部門也增派了人手來回巡視,這一點在總部外圍有許多高科技關卡和巡邏的異能力者的時候就顯得格外冗雜。
前輩拍拍新人的肩膀提醒道:「行了,有些事情可不是我們能亂猜的,好好站你的崗就是了。」
新人不好意思地點頭,挺胸擺正了姿態:「是,前輩!」
高瀨會總部大樓頂層,首領辦公室內。
頭髮萎靡枯白的老人病懨懨地卧在病床上,手上還有掛水的滯留針痕迹,他努力翻看著最近的工作文書,往這些批改了半輩子的紙張上籤下抖動的名字。
半晌,年老的首領放下筆,召來了門外的手下。
「咳咳……港口黑/手黨那個人還在追查嗎?」
「是,boss。織田作之助已經查到了我們那天開去的那輛運輸車。」
疲憊的老人揉了揉發酸的眼角:「那邊是什麼態度?」
黑西裝的手下猶豫了一會:「他的態度並不激進,似乎是有與我們交涉的意願。」
「……是嗎,我知道了。」老人沉吟一會,隨後就像僅剩餘燼的破敗風箱一般,沙啞著嗓子一錘定音。
「下次把他帶來見我。」
*
一天前。
殘陽落到混濁的海面上,被橫濱無處不在的高樓大廈無情切割著。
地上的砂石被溫度浸染,讓早已離開身體的不知名血液再次沸騰,不知道有多少穿黑衣的人在這裡曾為利益而戰。
織田作之助帶著自己的武裝,一步步在粗糙的地面上留下腳印。
幾步踏入侵蝕的銹跡斑斑的鐵制大門,他的手上提著一個密碼箱。
談判的對象明顯是有組織的,他們的分工井井有條,一早就等在了那裡,此時見到他來,還忙不迭地禮貌招呼了一下。
棋手上桌,兩方相視而望。
「織田先生,高瀨會願意開出貴組織拒絕不了的價錢。」
「港口黑手黨並不缺這個數字,想必你們也知道。」
「那麼再加上這些產業呢?」
「一樣。」
「織田先生,」對面的黑衣人露出冷酷威脅的神色,「恕我直言,您和您的僱主似乎太貪婪了些。」
紅髮男人模仿著記憶里的模樣冷笑。
「呵。」
「不識抬舉的是誰,不需要我多說吧。」
「還是說高瀨會打算為了一點點利益公開與港/黑為敵呢?」
織田作之助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久違的拿出自己在幾年前就丟棄那那一派殺手做派,翹著腿隨意靠在椅子上,雙手輕巧地把玩危險的武器。
「港口黑/手黨不畏懼威脅。」
對面高瀨會的人果然對這副雲淡風輕的姿態感到有些忌憚,他們沒想到對方態度會如此強硬。
黑西裝手下吞咽了一口唾沫勉強平靜道:「那麼織田先生……首領請您去我們的總部一談。」
彷彿排練過上千次一樣,紅髮男人傲慢地抬起下巴,用熟稔的態度拒絕了對面的邀請。
他微微抬起手裡的密碼箱:「這是一場交易,我這邊已經給出了我的籌碼,您是否同樣應該明牌呢?」
對面的手下沒有再說話,取而代之的是……滋滋作響的電子音從他腰間的迷你傳訊設備發出:
「不愧是織田作之助,咳咳咳……港口黑手黨的隱藏的暗牌。」
晶元振動的呲呲聲使高瀨會首領的語調顯得有些滑稽,但在場沒有一個人被逗笑。
半隻腳入土的首領繼續說道:「這邊的籌碼隨時可以交換……那麼明天晚上,高瀨會靜候閣下的到來。」
紅髮殺手輕輕頷首,一場交易無聲達成。
與其對峙的黑衣手下也禮貌鞠躬,恭敬地離開了這處作為談判地點的廢棄倉庫。
當天晚上,織田作之助甩掉尾巴回到安全屋。
屋內的桌子上壘著一摞書,封面上模模糊糊能看見是類似於《演技……修養……》和《演員......培訓》的內容,旁邊擺滿了細緻的筆記,一副好學生努力用功過的樣子。
紅髮男人確認了時間,在安全屋裡慢慢踏下了一個大寫的
——『D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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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鶴川:我們干暗殺的人均奧斯卡!!
織田作:緊張翻書,抓緊時間練習演技ing
P.S:
Mimic事件的時候森首領明顯是知道織田作的異能力刻意計劃讓他出手的,所以我認為織田作以前的殺手經歷應該屬於一般沒有人會去查一個底層人員,但是一細查就能查的出來的那種
所以自我腦補的高瀨會自動把故事補全了hhhh
——【卧槽?!竟然有個厲害的殺手一直隱藏在港/黑底層,他是不是那邊的暗棋??】
——【什麼?底牌都出動了這不就說明琴酒這事更真了嗎,快快快把實驗體帶回來!】
某殺手表示我腦補到了你的腦補,我預判到了你的預判
這波?這波我們琴爺在大氣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