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險
沒過幾日,隊伍便行至大衛與大郕的邊界處的山谷,翻過這座山谷就進入了大郕境內了,也就不用如此殫精竭慮......
我坐在馬上,忍不住回首,望著逐漸遠去的蒼茫山河,雖成長的不快樂,但到底也是我的故土,此去大郕,怕是到死也見不到故國了。
「若是不舍,可以在此處稍作歇息。」
我笑了笑:「有什麼可不舍的,不必了,繼續趕路罷。」
容灼卻高聲道:「已近午時,再此稍作歇息,大家打些獵物,但不要走遠,吃完飯繼續趕路。」
容灼翻身下馬,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搭著他的手下去,我看著他沐浴在日光里,幾近融化的冷峻眉眼,不知為何,我好像看到了他唇畔若隱若現的笑意。
容灼:「想吃什麼,我來獵。」容灼從馬背上取下弓箭,整個人蓄勢待發。
「想吃山雞,從前看話本里描述山雞如何如何好吃,但我還沒嘗過。」
容灼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步履輕盈的四下搜尋,我見谷中有條小溪,瞬間起了玩心。
我來到溪邊,緩緩蹲下,伸出手撩動清澈見底的溪水,我愛自然,我覺得它們都無比自由,小溪可以一路傾瀉而下,經過它想經過的地方。
我剛想回身叫容灼一同來玩,可還沒等我出聲,就被人用一塊布捂住了嘴,任憑我如何掙扎,那男人都死死的扣住我,帶我策馬往山谷深處而去。
我看見四下開始竄出流寇,四面包圍住郕軍,密密麻麻的人頭中,卻唯獨不見容灼。
他們應是來劫財的,沒想過還有我這麼個意外收穫。
那男人瞧我不停掙扎,著實難纏,就一掌劈暈了我,我暈厥時,口中一直輕聲喃喃著容灼的名字。
容灼,你救救我吧,我已經在黑暗裡待了太久了。
若是說我幼年時所經歷的是莫大的苦楚,那麼我這晚所經歷的便是無盡的悲哀。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恨我自己,恨我自己生得嬌媚,我噁心面前眸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慾望的流寇首領。
我瞧著被我一直攥在手中的那束野花,它們經歷這一路,早已零落,花枝上依稀掛著幾瓣殘花,染了泥,不像在山野中那般爛漫。
容灼獨自策馬而來時,我大概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容灼瞧見我的一瞬間,仰天長嘯,一劍劈下了那流寇首領的頭顱,鮮血迸濺在我的臉上,染紅了他銀白的鎧甲。
我用嘶啞的聲音開口央求:「容灼,帶我走,帶我走…」
容灼渾身是血,身上被傷了好幾處,他踉蹌著走來,扯下身後沾滿血的披風,輕柔的蓋在我的身上....
將我臉上的鮮血擦乾,雙目欲裂,卻輕聲對我道:「珺瑤,我帶你走。」
這句話,又成功的讓我潸然淚下。我感慨光明雖總是姍姍來遲,可到底能讓我的心狠狠跳動,注入一絲鮮活。
我輕撫著容灼身上的傷口,這流寇的山寨少說也有五百人,他是如何一人單槍匹馬的殺了進來的啊,
我心疼的厲害,不知是心疼我自己的際遇,還是心疼他的傻。
「容灼,你快些把我送進宮裡吧。」
這夜可真黑啊,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微風拂過,送來徹骨寒意,還好,我心中的光還在身邊。
即便,即便我與他再無可能,可我的心,只要在他身邊,就還是鮮活的,我忍不住往他懷裡鑽了鑽。
貪婪的呼吸著他身上清冽的、夾雜著腥的味道,我們兩個就要緣盡於此了。
容灼明明是身經百戰的戰神,手拖起的都是千斤兵器,此時此刻抱著我的手卻不住的顫抖,我回眸看了眼落在地上的花束,殘破如我。
容灼一路上不停的與我說話,絲毫不像我往常認識的他,他與我說我的父皇母后趁亂逃走了。
父皇母後果然又一次放棄了我......
說他生在郕國的一個小鎮,那裡景色蒼茫,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最為震撼,說他的故鄉不遠處有一片綠洲,綠洲里生長著接天連海的花,是我最喜歡的那種......
我卻一言不發,整日望著天邊出神,容灼請了好多大夫給我瞧病,也沒瞧出什麼不妥。
容灼開始慌亂,他總是忘記刮鬍子,鞋子也會穿錯腳,他會每日親手采一束花送給我,再瞧著我將花埋在土壤里。
他的副將們會一起談天,話題總是這樣:「公主和將軍怎麼都魂不守舍的。」
另一個副將總會長長嘆一口氣,輕聲道一句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