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紡
南城,臨河邊上,一個三層樓閣,上書閻羅堂三個字。
河西有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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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批:素手乾坤
這閻羅便是蘇紡是也。
披了雪衣的布幡在空中蕩來蕩去的,穿著大襖子的小姑娘雙眼亮晶晶的跑進了大門。
「姑娘!姑娘!」整個堂子里都充斥著小姑娘的聲音。
她一路小跑著,衝進了後院。
院里有棵梧桐樹,長得有樓閣那麼高,穿著雪白的雪衣,在嚴寒中巍然挺立。
梧桐樹旁有個紫檀木建成的亭子,懸在半空中,這四個腳撐的是木樁子。
亭子的一方有三步木梯,一雙綴著灰兔毛的繡花鞋靜靜的放在木梯上。
小姑娘蹬蹬蹬的上了木梯,將鞋脫在繡花鞋旁邊,跳上了亭子,幾步就沖了過去,盤腿坐在炭盆前。
「姑娘,您猜對了!」
「那王大掌柜果真去了同安堂,這會兒那劉大夫正診著呢!估計用不了一刻鐘,王大掌柜准得灰溜溜的求上門來!」
「姑娘,您預備收他多少診金葯錢?」
小姑娘滿眼興奮,流光溢彩,提到銀子,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她對面坐了個十幾來歲的姑娘,便是蘇紡,穿了身毛茸茸的狐狸毛褙子,頭上戴了個氈帽,正磕著瓜子。
聞言,她鄙夷的睨了小姑娘一眼,「瞧你那出息,快鑽到錢眼裡了。」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卻不在意,「這還不是跟姑娘學的,俗話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姑娘可別只顧著說我。」
蘇紡就挑了眉,「人活一世,吃穿用度怎離得開一個錢字?世人皆愛錢,這並沒有錯,可像你這般時時將錢字掛在嘴邊,倒叫人笑話了去。」
小姑娘撇嘴,沖蘇紡擠眼睛,「說得好像姑娘多大義,視錢財如糞土,但這整個鄞州治內,誰人不知道你蘇大閻羅愛財如命?」
蘇紡:「……」
蘇紡氣急,揚手就要朝這牙尖嘴利的人兒打去。
小姑娘作勢一躲,彈出了幾步遠,乾脆坐到了亭廊的靠座上。
「姑娘說了,做人要實誠,我這說的都是大實話,姑娘竟要打我!」
瞧著那小姑娘語氣里氣憤填膺,面上卻滿是笑意,蘇紡抬手扶額,嘆息連連。
「早知如此,當年便該送平葙去斷人塢。」
聽得這唉聲嘆氣的話,那小姑娘瞪大了眼,「姑娘這竟是後悔了不成?可惜可惜,當年去的是我,平葙那小丫頭嬌嬌弱弱的,哪吃得了斷人塢那苦?若去的是她,您如今還能見著她嗎?」
蘇紡瞪眼,竟是拿這嘴皮子厲害的丫頭沒辦法。
「去,看看那同安堂的劉大夫如何治的。」
小姑娘滿臉得意,「這還用看嗎?姑娘你就想好收多少診金合適吧!」
說罷,又火急火燎的出了亭子往外跑去了。
蘇紡看得連連搖頭,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啊!
相比之下,平葙那丫頭說話細聲細語,柔情似水的,比她這個姑娘都要有大家閨秀的氣派,怪不得外祖母見了她總是讓她跟平葙多學著點,而提起辛夷,無數次,外祖母都說要將辛夷從她身邊弄走,重新再派個得體的丫鬟過來。
想到外祖梁家那一兜子事兒,蘇紡嘖嘖嘴,頗有些敬謝不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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