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獲新生
「咕隆、、、咕隆、、、咕隆、、、」,曾憲慧頭在水下,大口大口地吞著水,肚子里灌滿了水,她本能地拚命地雙手亂抓,想浮上水面,可是水裡什麼都沒有,連救命稻草都沒有。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雙手雙腳在水裡胡亂蹬著、抓著。
忽然,她的雙腳被抓住了,緊接著,她的身子被往上頂,浮出水面了!有空氣了!
她閉著眼,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不一會兒,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抱上了一塊石板,她渾身濕漉漉地無力地躺在了石板上。
「啊?淹死人了?」一個一驚一乍的中年婦女的聲音喊道。
「沒有死呢!」一個十多歲的男孩的聲音回答到。
「沒死怎麼不動啊?」那女聲問道,「這不是喬青蓮嗎?」
那女聲湊近曾憲慧,說:「你看著肚子鼓鼓的,肚子里喝飽了水。我將水倒出來。」
說著,將曾憲慧兩腳一拎,朝她後背拍了兩拍,曾憲慧哇哇地吐水,水嗆得她只咳嗽。
「哎喲!還活著呢!這女娃命真大啊!」那女聲哈哈哈笑著,大嗓門直震得曾憲慧耳膜疼。
曾憲慧睜眼,一眼瞧見面前蹲著一老一小兩個人。女的快五十歲了,小男孩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看著挺熟悉,腦子裡搜索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這是老家尚家營里的兩個人。
中年婦女叫曾照蘭,小的叫尚德忠。
我不是死了嗎?這是在哪裡?到了地獄嗎?
還讓我遇到我小時候生活過的村裡的人?
曾照蘭湊到曾憲慧跟前,問道:「青蓮,你怎麼回事啊?怎麼會掉進水裡了呢?」
她叫我青蓮,哦,對了,我是應該叫喬青蓮的,曾憲慧這個名字,是母親死了以後,我被舅舅接到廣東以後才改的名字。
由於母親的死,曾憲慧恨極了尚家營的所有人,所以,即使後來嫁人回到了漢水市,也沒有踏回過尚家營一步。
這是夢,還是到了地獄?
不對呀!地獄里應該有牛頭馬面,可是這裡只有這兩個熟悉的人,這到底怎麼回事?
喬青蓮茫然地扭頭看看四周,這是小時候經常來洗衣服、洗豬草的村北頭的堰塘。
現在應該是夏季,堰塘裡層層疊疊的荷葉覆蓋,荷葉上零星地點綴些紅的、白的荷花。偶爾還可見清澈的水裡有白條魚游過。
再看看坐在石板上的自己,小小的身板,上身穿一件白色的大背心,下身一條條紋的短褲。
這分明是個八歲的小女娃啊。
喬青蓮死勁掐了一下手臂:「噓!疼!不是夢!」
難道,我重生了?回到了我八歲的時候?八歲的時候,這個時候才是1978年?
「青蓮,你怎麼啦?怎麼不說話?這孩子,不會是嚇傻了吧?你怎麼掉進水裡的?」曾照蘭又問道。
我怎麼掉進水裡的?喬青蓮再一次茫然地抬起頭,她望向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尚德忠。
她忽地想起來了。
在她八歲的時候,那個夏天,她正在石板上洗衣服,後面來了五個男孩。
他們都是這個村子里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放暑假閑得無事,成天糾集在一起。
上樹掏鳥窩,下水摸魚蝦,上房揭瓦,下地偷瓜,到處惹是生非,無惡不作。
其中就有這個領頭的孩子王尚德忠。
看見喬青蓮,其中一個叫二貨的孩子大聲嘻嘻笑道:「黃毛纓在洗衣服。」
另外幾個一起打著節拍唱起了順口溜:
「黃毛纓,嘟嘟怪,
端起碗來就要菜,
要啥菜,要菠菜,
硿咚硿咚兩鍋蓋。」
這個村子叫尚家營,基本都姓尚,有名的大姓,一個祖宗傳下來的。
裡面住的一百多戶人家,只有四五家是外姓人家,有四家都是解~放前逃亂來的,早就融入了村子里。
只有喬青蓮一家是十二年前才搬進來的。
大姓人家平時都不覺得有多親近,可是,一遇到事情,那些人家總有幾個血緣相近的本家,總有人替自己說說話。
而小姓人家沒有人替你說話,就會處處吃虧。
喬青蓮一家就是這樣。
村裡人喜歡拉幫結派,除了地主和富農,最抬不起頭的就是單門獨戶的喬家人了。
當別人對她唱「黃毛纓」的歌謠時,她就躲著他們,盡量不招惹他們。
今天,他們又在後面對著她唱,開始的時候她不理他們,他們卻越發來勁,用大土塊砸向她面前的水面,「嗵」的一聲,水面上衝起了浪花,水全都撲到她的臉上,淋濕了全身。
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轉過身,滿臉是水珠,怒視著這幾個男孩子。
男孩子們放肆地哈哈哈大笑。
「黃毛纓成落湯雞了!哈哈哈哈!」
太過分了,不理你們,你們越發放肆。
喬青蓮一生氣,就將衣服放進水去,然後,提起沾滿水的衣服,將水朝這些人甩去。
一個叫狗子的正張大嘴巴大叫著,喬青蓮衣服里夾帶的水正好甩進他嘴巴里。
狗子「呸——呸」兩下,大驚小怪地咋呼道:「黃毛纓還敢反抗!」
「哦哦!哦哦!還反抗了!哦哦!哦哦!不得了了!」眾人起鬨著,像看猴把戲似的逗著喬青蓮。
他們人多勢眾,喬青蓮自知惹不起。她轉過身去,想裝著若無其事地繼續洗衣服,不料,剛轉過身去,就感覺到小屁股被一隻腳踢了一下,她「噗通」一下就栽進了堰塘里。
她不會游泳,四肢在水裡胡亂撲通著,那些小子見惹了禍,一下子作鳥獸散了,這個尚德忠反而留了下來,救起了她。
她記得,當年這件事鬧得很大。
哥哥喬清泉聽說后跑過來,喬青蓮見了哥哥,就大哭,說是有五個人欺負她,罵她黃毛纓,將她踹進了堰塘。
喬清泉問是不是尚德忠,喬青蓮也弄不清具體是哪一個人,就說是五個人。這五個人當然還包括救她起來的尚德忠。
喬清泉當時就將尚德忠按在地上,拚命捶打。
尚德忠當然也不甘被打,二人糾纏在一起,打成一團。
尚德忠一邊打,一邊罵:「私~生子!不要臉!還敢打人!」
喬清泉越發不依,二人都發了狠勁,死命撕抓對方。
曾照蘭好不容易將二人才拉開。
兒子被打得滿臉是傷,女兒被踹下堰塘,母親曾照翠覺得自己一家受了大姓人家的孩子的欺負,哭天抹淚地找到當時的工作組,要他們為自己這個小姓人家孤兒寡母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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