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北辰章
玉門關外,遙北極寒之地,有一北辰國,因地理位置正對著北極星,故而取名為北辰國。
北辰國公主舉行比武招親,本暗中串通好讓一位譚州刺史的兒子通過比試,不料萬事具備時,那刺史之子就變卦在比賽前幾天成了親,無奈不能反悔,公主又不願遠嫁聯姻,只得隨口指了個有些拳腳的阿垚當了駙馬。
那阿垚只不過是大戶人家的車夫,恰巧路過,稍稍展露些功夫,誰知那些比武的人之前早就說好要放水,他只隨手糊弄了幾下,那些人就十分入戲地摔倒在地上,呻吟哀嚎。
阿垚差點覺得自己深藏不露,是什麼武林盟主的後人,有天生的神力。
直到被糊裡糊塗地選成駙馬,又馬不停蹄地拜了堂,之後便被推進了洞房,他覺得自己全程就像一個木偶人。
不過能迎娶公主,還能和她共度良宵,這個木偶人當得也不賴。
直到他被推進了婚房,和公主那雙高傲清冷的眸子對上,他感覺那目光比掌摑還要難受。
她扯下蓋頭,眼神中寫滿了輕蔑,晶瑩的朱唇冷冷吐出幾個字:「你來演我駙馬,演好了,我給你加官進爵,保你下半生衣食無憂。」。
阿垚看她人長得挺標誌,嘴上卻不講情面,舉止也隨意起來,徑直靠在椅子上,剔著指甲,不經意說道:「我家裡還有兩個弟弟…」。
「我也給他們封官…」公主定定說道。
「公主真是爽快人,,,你放心,我一定盡心儘力地演,包你滿意!」。阿垚抱拳道。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兩人透過門縫探視著外面,看見幾個老婦人和守門的婢女說著什麼。
阿垚愣愣問道:「他們來做甚?」。
公主卻把他拽離門縫,定定說道:「她們是父皇派來監視我們的,你別和傻愣子一樣站著了,趕緊躺木炕上」。
阿垚被她說得不知所措,趕緊脫下夾襖外套,乖乖地躺在床榻上。
「往裡擠擠,整張炕都被你佔全了,跟肥豬進了豬圈似的!」,公主酸溜溜說道。
阿垚看在她長得還行,上炕時,細腰圓膀的份上,懶得和她計較。
靜默的夜慢慢吞噬著周遭的一切,蠶食著月亮,吸收了嘈雜,只剩下極小,極小的呼吸聲,和兩處頻率各異的心跳聲。
興許是太累了,阿垚早早地進入夢鄉,做著他的春秋大夢。
說起來也好笑,美人在側,他居然要去做春夢?
不過,他也不會自討沒趣,這嬌貴的公主就是不小心挨著一下,都能數落他半天。
「喂…喂…你能不能不要打鼾呀!吵得人心煩。」公主轉過頭,小聲嗔怒道。
阿垚正在美夢的高潮,沒去理她,繼續呼呼大睡。
公主被他氣得惱火,暗暗踹了他一腳,差點讓他滾到床下。
好端端的美夢被驚醒了,還差點臉朝下摔到地上,他看了看距離自己一寸的地面,冷汗涔涔,心想,幸好自己反應及時,不然自己一副清逸俊秀的面容就要毀於一旦。
「你是不是蠢!要是被他們聽見你打鼾的聲音,豈不露餡了?」公主非但沒對自己的粗魯行徑道歉,反倒譴責起阿垚來了。
阿垚只好強睜著睡眼,雙目懨懨地平躺在床上,張望著天花板。
他強撐了半餉,早就睡意全無,心裡對公主有一點恨意卻又不能直說,他靈光一閃,想出一個捉弄她的好法子。
他悠悠地晃動著身體,帶動著床榻也輕輕搖晃。
「你又發什麼病?」公主輕聲罵道。
「演戲就要演全套,我可不能白拿你的錢…」阿垚嘴上一本正經地說道,心裡卻在暗自竊喜。
「誰要你演……」公主把嘴邊的話卡在喉嚨口。
「不要我演,又要經過考驗,難不成要來真的?」阿垚說這話時,臉不紅,心不跳。
「你乖乖待著別出聲就行,其餘的不用你操心。」公主竊竊私語道。
「害,現在全城都知道我是駙馬,公主哪天要是棄我於不顧,我清白盡毀,婚事艱難,公主可不要急於免責啊。」阿垚翹著褪,枕著手臂,幽幽說道。
「你別得寸進尺!」公主背對他,暗搓搓說道。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娶妻生子乃是人之長情,到公主嘴裡怎麼就成了得寸進尺了?」阿垚耍起無賴,一臉委屈地說道。
「你想怎樣?」公主被他折騰得沒轍,無奈詢問道。
「公主若是纖塵不染,高不可犯,給我納一房小妾倒也不是沒有先例可循。」阿垚晃著腿,定定說道。
「你想得倒挺好!」阿垚居然當著她的面說要納妾,這不是堂而皇之地損她的面子嗎?
她一怒之下,把阿垚脫下的襪子塞進他嘴裡。
阿垚欲掙開她的拿襪子的手,劇烈地晃動著身體。
這下兩人一上一下,晃動著床咔吱作響,製造了外面的人期待以久的動靜。
「你再和我提那些無禮的條件!」公主硬生生把襪子堵住他的嘴,惡狠狠地說道。
「嗚嗚…哼哼…」阿垚被堵死了嘴,說不出話來。
「哎呀,這未免也太猛了些吧!」其中的一位婆子聽見裡面的動靜,冷不丁說道。
「害,這樣才好呢,我們也可以有個交代了。」另一個婆子說道,說時掩面竊笑。
「你別過來!」阿垚躲在柱子後面,拿一隻乾癟的草鞋檔在身前,怯弱說道。
「你居然敢咬我!」公主操起桌上的銅人,就往阿垚那邊逼進。
「我可不想打女人!」阿垚舉鞋子的手都不住地打顫。
「我也不想打人,可你壓根不算人!」公主舉起銅人就劈頭蓋臉砸過去。
阿垚一溜煙避開了,肩膀卻撞到茶几上,把上面的花瓶摔得稀巴爛。
「噗通…」一陣尖銳的破碎聲傳到門外,把外面監視的婆子驚了一跳。
「哊…這也太誇張了吧!」其中一個婆子撫了撫受驚的心臟,輕聲說道。
「轉移位置啦?」另一個婆子也被嚇得不輕,定定說道。
他們突然意識到什麼,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朝房門走去。
兩人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四目相對,馬上又十分默契地一齊飛奔回炕上。
門被「簌」地推開,冷風呼呼地往裡灌。
三個監視的婆子定定走了進來,站在門口試探性地問道:「公主可已經睡了?」。
公主搔了搔一席亂髮,故意將外衣扯亂,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氣定神閑地說:「還行…」。
婆子們看見公主羅衫凌亂,心裡也鬆了半口氣,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想往裡屋看看。
「唉…」公主攔下她們,裡面一片狼藉,滿地的碎瓷片,顛三倒四的桌椅,傻子都知道兩人肯定沒幹正事。
「駙馬他…他在裡面…不便見人!」公主咬著牙撒了個彌天大謊。
「哦…那倒也無妨,我們就隨便走走…」那幾個婆子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定定說道。
隨便走走?三更半夜在別人閨房隨便走走?這幾個婆子估計也有聖旨在手,連撒謊都這麼敷衍。
公主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點,一下癱坐在椅子上,兩眼放空,對著裡面喊道:「別躲了!出來吧!」。
這時,阿垚才戰戰兢兢地從帘子後面探出頭來,試探地問道:「走啦?」,「不會再回來啦?」。
公主冷冷白了他一眼,吐槽道:「真慫!」,說罷,就轉身回屋了。
阿垚也跟在她身後走進去,卻被她伸腿攔住了。
「今晚,不止今晚,你睡在外室,地板也好,茶几也好,飯桌也行,你請自便。」她定定說道,轉而將帘子一拉,把阿垚阻在外面。
「什麼破駙馬?要啥沒啥!」阿垚環抱雙臂,氣不打一處來,憤懣地走到外室,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