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小豆子們在老師安排的活動下，不再懼怕轟鳴的雷雨聲。

只是沒想到這場暴雨，陸續下了好幾天。

他們居住的市正好在大海邊，所以這幾日漲潮漲的相當厲害。

就連幼稚園都臨時暫停了，為了避免孩子們在路途中遇到危險。

祖父擔心阿岳會害怕，所以一直陪著他在家。

他看著小傢伙翻書，生怕小豆丁看不懂，便提議。

「阿岳，爺爺給你念好不好？」

五十嵐微微搖頭，他雖然已經可以聽懂日語了，也可以和朋友們交流，但幼稚園還不曾教他們書寫，所以他抱了一本厚厚的字典過來。

「祖父，你教阿岳來認字吧。」

看著他渴望的目光，祖父還是應了下來。

字典剛翻開就是五十音圖，雖然他不懂怎樣給孩子系統教學，但他會耐心給阿岳多次的讀。

隨著祖孫倆的一起學習，祖父就發現自己的阿岳非常聰明，他一般讀一遍，阿岳就記住了，而且認字速度非常快。

看著阿岳認真的背影，祖父有些恍惚。

這孩子和柊吾太像了。

終於，在第五天的時候，天空重新放晴。

今天是去游泳館的日子，還沒到俱樂部，五十嵐就在路上遇到了真琴和遙。

在家憋了好幾天，幾個小豆子都顯得格外開心。

可就在這時，一隊穿著白色麻衣的人從他們身旁經過，那種沉重的感覺撲面壓來。

五十嵐看到最前面的那個男人抱著照片，原來是有人去世了。

隨著送葬的隊伍過去，幾個小豆子便聽到幾個鄉民低聲說道。

「那個是早川一朗吧。」

「是啊，難道早川家出事了？」

「你們不知道？早川家的老爺子因為前幾天的暴風雨在海上遇難了。」

「難怪，聽說遇難的人有不少呢。」

……

橘真琴聽不太懂這些人所說的，但他隱約明白髮生了什麼。

早川爺爺他……

五十嵐記得真琴說過，他的金魚就是早川爺爺為他撈的。

七瀨遙察覺到了真琴的情緒，緊握住他的手，五十嵐看著真琴若有所思的模樣就知道了，真琴他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快速牽住真琴的手，試圖把這件事打斷。

「真琴、遙，時間快到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七瀨遙看了看真琴的表情，他贊同開口。

「真琴我們走吧，遲到不好。」

顯然，五十嵐還是低估了這件事對真琴的影響。

換上泳衣后，真琴站在水邊始終沒有下水。

五十嵐看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本能的在懼怕水。

雖然大海和泳池完全不一樣，但裡面的水都有著一樣的性質，溫柔時就會親和，發怒時就會兇猛。

在隱約猜到早川爺爺是喪身於水之後，真琴看著泳池裡的水，瞬間有種把他淹沒的窒息感。

讓他很害怕。

五十嵐明白真琴的心情，他無聲地拉著真琴坐在泳池邊，七瀨遙也陪他坐下。

三個人看著泳池裡嬉戲游泳的其他孩子，都沒出聲。

最後還是真琴，眼眶微紅的主動說道。

「阿岳，遙，我真的好害怕，一想到水下就好可怕，越往下看，水中就越黑。」

有了真琴主動傾訴，五十嵐理解他的感受。

現在他們所在的泳池比較淺，那麼大海呢，那種往海中看去，水越深，光線就越暗，而黑暗就代表著未知。

那種未知感會讓人恐懼。

突然，五十嵐想到了什麼，他拉起真琴走到泳池前。

「真琴，學仰泳吧！」

橘真琴看著阿岳，就聽他繼續說道。

「如果水中看到的都是暗的話，真琴，你就一直看著天空吧！」

「看著……天空？」

橘真琴還不懂阿岳的意思。

五十嵐認真地點點頭，這次他沒有戴泳鏡，直接拉住泳池邊地把手，仰頭一躍，用仰泳遊了一圈回來。

他重新上岸，目光鼓勵的說道。

「真琴，如果是仰泳的話，你會一直看到蔚藍的天空。」

五十嵐的話，讓橘真琴愣住，他回想著阿岳剛才的泳姿，眼睛不會看到水下反而一直可以看到空中。

如果是仰泳的話，自己是不是就不會害怕了。

七瀨遙看著真琴，他鼓勵地點點頭。

真琴展顏露出淺笑。

「有阿岳和遙在，就沒關係。」

有了五十嵐的建議，真琴重新下水，但他本能的恐懼，身體依舊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五十嵐托住他，讓他仰面浮在水上。

見真琴緊緊閉著眼，五十嵐抬頭說道。

「真琴，你看！」

泳池正對的俱樂部天花板被笹部先生鑲嵌了玻璃頂，今天的陽光不強烈，所以遮陽棚是打開的，雨過天晴，藍天白雲如同水洗過一般蔚藍。

橘真琴慢慢睜開眼，鳥兒飛過，水藍色的天空撞進他的眼中，就連白雲都似乎是小動物的形狀。

藍色使人平靜，真琴看著天空，身體慢慢不再顫抖，他把目光看向五十嵐。

「阿岳，可以教我仰泳嗎？」

「當然！」

今天是俱樂部階段考核的日子，也是招新的時候，笹部吾朗想看看這群孩子們學習的如何。

孩子們一個個輪流下水，場邊的屏幕上還給他們做了計時。

對比上一次考核的計時，就可以讓大家明顯知道自己的進步。

五十嵐比上一次快了四秒，場外圍湊的孩子們都盯看著他的泳姿，按笹部先生的話說，他的泳姿是整個俱樂部最標準的。

最後輪上七瀨遙。

如果說五十嵐是最標準，那麼七瀨遙就是最美麗，他的泳姿莫名會給人一種心動，那種與水共舞的感覺是其他人沒有的。

顯然他的泳姿也吸引到了另一個小豆子。

葉月渚眼睛閃著神采，他見七瀨遙結束，便迫不及待小跑過來。

「好漂亮，就像一條美人魚一樣！」

被別人稱讚自己是美人魚，七瀨遙有些不習慣。

真琴知道遙不怎麼講話，所以接過話，淺淺一笑。

「是吧，我也覺得遙的泳姿非常美麗。」

「啊，對啦，我叫葉月渚，是今天剛來俱樂部學習游泳啦。」

葉月渚活躍地介紹了自己。

真琴禮尚往來的開口。

「我叫橘真琴，他是七瀨遙，還有五十嵐岳。」

得知名字，葉月渚顯得很開心。

「小真、小遙、小岳，認識你們我好開心！」

呃、顯然大家對這樣的稱呼有些陌生，七瀨遙還忍不住小聲反駁。

「所以為什麼要加個小。」

聽起來真的特別像女孩子的名字。

等等？

五十嵐突然想到真琴、遙、春雪、渚……大家的名字好像真的都很女孩子。

結識了新朋友，大家都很開心，不過渚什麼都好，就是太活潑了，整個人就像個好奇寶寶。

五十嵐無奈一笑，在控制住他之後，遞給他助浮板給他講如何拍水。

就連日常無口的七瀨遙都忍不住說了一句。

「笹部先生都應該給阿岳支付薪水才是。」

結束了練習，大家各自回家。

「祖父，我今天……」

五十嵐本想和祖父分享他今天結識了新的朋友，卻在剛進家門迎面撞上一個長相溫柔的女人。

看到阿岳摔倒，女人急切地將他抱起。

「沒事吧，會不會疼？」

五十嵐起身，有些不自在的後退兩步搖搖頭。

「沒關係啦，我不疼。」

見爺爺走來，五十嵐頓時小跑過去抱住祖父腿，這個陌生人有點奇怪。

祖父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

「阿岳，這是媽媽。」

媽媽？

這個詞對五十嵐來說太陌生了，而且曾經的那些記憶突然又變得清晰起來，母親這個詞，留給他的都是嚴厲和無休止的辱罵。

女人見阿岳根本不記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祖父主動說道。

「美帆你先進來吧，阿岳還小，可能對你沒印象了。」

進屋坐下，五十嵐這才悄悄盯看起了這個女人。

她氣質很溫柔，但長相併不出眾，是那種小家碧玉的相貌，而且和自己長的也不像，唯一相似就是嘴巴，他們都是微笑唇。

這次石川美帆過來是想讓阿岳和父親一起搬去長野那邊，畢竟父親歲數大了，而且還有舊疾，搬去那邊她也可以方便照顧。

就在她剛說完，祖父就婉拒了。

「我在岩鳶生活習慣了，現在不想再出去了，至於阿岳，還是聽聽阿岳自己的想法吧。」

五十嵐聽出似乎要搬家，但他想和祖父一起，更何況眼前的母親，對他來說無疑是個陌生人。

「阿岳要和祖父一起，祖父在哪，阿岳就在哪！」

祖父聽到阿岳這麼說，嘆了一口氣，他勸說道。

「美帆，我們五十嵐家對不起你，但你還年輕，如果遇到合適的人就不要錯過了，阿岳你不要擔心，我還能照看他，何況阿岳也很乖很聰慧呢。」

石川美帆看著阿岳，決定不勉強父親和阿岳，不過她想到過幾天就是阿岳的生日，索性留下暫住幾天。

不過她不住家裡，而是就近找了一間旅館住下。

見她離開，五十嵐看著祖父的背影似乎都變得滄桑了不少。

晚上五十嵐起來上廁所的時候，就發現祖父房間的小燈還亮著。

他悄悄趴在門縫看去，只見祖父似乎在看著相冊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