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番外三
今日的北祁,天空格外的乾淨,比記憶中的還要美好。
一個秀麗的身影飄在空中,她靜靜地站在攝政王府的屋檐上,低頭看著裡面情意綿綿的兩個人,臉上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她是南宮宸,鍾凌寒的母親,一個——被人從地獄召喚回來的女人。
她不記得自己漂浮在京城的上空多久,她只記得她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張她極為厭惡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已經老了,原本讓她心動的俊朗容顏被時間吞噬的爬滿了皺紋,他抱著她的畫像,點燃了熏香,誠心的祈求她能起死回生。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讓她活下來?
這世上,已經沒有她愛的那個男人了啊!
她的身子很透明,漂浮在空中沒有半分痛苦,可她還清楚地記得握著寒兒的小手直直的將匕首插入胸膛的那一刻,她有多痛!
鍾凌寒的師傅是她唯一能求的人,那個人是個陰晴不定的變態,他想讓寒兒殺了自己,變成冷漠的怪物,她本不願,可她時日無多,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讓寒兒生存下去!
如今她看見寒兒沒有變成那樣的怪物,還收穫了一份愛情,有了極為可愛的兒子,她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寒兒,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記掛!
穿過窗戶,她懸浮在鍾凌寒的面前,雙手顫抖的撫摸著他的臉,雖然沒有任何感知,可她知道這是一張溫暖的臉!
寒兒的懷裡靠著他的愛人,是一個極為聰明的姑娘,她很喜歡這個兒媳。
她清醒過來的那天,她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這個姑娘。
她帶著沾著她血的血玉鐲,她被迫黏在她的身邊,也跟著她度過了極為艱難的一段時間。
那時她共享著她的情感,能感知到這個姑娘的心地有多麼的善良,對寒兒的感情有多麼的刻骨銘心!
「咯咯咯。」
他們懷裡的孩子朝她笑,這是她的孫兒鍾傾笙。
是的,這原本是女孩的名字,但玉牒已上,就算這小傢伙是個男孩,也得接著!
這大概是......寒兒的惡趣味吧!
南宮宸伸手碰了碰鐘傾笙的手指,小奶娃娃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去抓她的手,可惜穿了過去,什麼也抓不到。
「小孫兒,奶奶走啦,你可不能調皮搗蛋,要成為正直的孩子。」
南宮宸笑著起身,準備飄出去,一直沉默的鐘凌寒忽然睜眼,摩擦著謝洛笙的手腕,忽而低聲道:「娘,對不起。」
是了,其實他的兒子......早就感知到她活過來了!
他不但知道,他還知道自己就在他心愛姑娘手腕上的鐲子里!
每次她有情緒起伏,那個名為謝洛笙的姑娘手腕就會一陣發燙,每發作一次,她的身體就虛弱一分。
所以他借著蠱毒之事,讓她摘下鐲子。
有她血液的鐲子給謝洛笙帶來多大的麻煩呀,因為她,謝洛笙成了引毒人忍受著蠱毒,還給她的兒子種了毒,除此之外,她繼續待下去,還會害了謝洛笙的命!
所以,當謝洛笙取下鐲子的時候,她拼盡了最後的力氣,讓鐲子裂成碎片!
那鐲子並非是謝洛笙砸到石頭裂的,而是她選擇了保護這個姑娘自我了斷!
但是她沒想到,鐲子裂了,她卻還沒消失。
「天壇已經修好,天一道長頂替了欽天監正在占國運,他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鍾凌寒忽然又開口,南宮宸欣慰的笑了。
她擺了擺手,輕聲道:「知道啦!兒子,你不要歉疚,娘原本就是已經死的人,死的人復生,這是天道都不能容忍的事兒!」
南宮宸飄出窗戶,謝洛笙躺在鍾凌寒懷裡被驚醒,怔怔的看著窗外,臉色透出蒼白。
「笙兒,那是娘自己的選擇,我也從不後悔。」
鍾凌寒緊緊捏著掌心裡的荷包,那裡裝著血玉鐲的碎片,他的心曾滴血,可他更清楚死人復生,活下來也只會是個怪物!
有些事,他們從未說開,但心裡都已經有了猜測!
謝洛笙緊緊抱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會代替娘,永遠守在你的身邊。鍾凌寒,你莫怕!」
南宮宸偷偷躲在窗外,聽到他們的對話,調皮的笑了。
穿過刑部大牢,她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陰霾。
那人死前,她見了他一面,也不知他看見自己沒有,只知道他懺悔了半夜,然後自盡了。
其實何必呢,她從未想過要他死。
他們曾經也有過很好的時光,那時她情竇初開,他像個哥哥一樣護著她,陪她各種逗趣,還在她做壞事的時候幫忙望風,她是真心打算一輩子就和他這麼過下去。
但是皇權啊,終究會讓人心變的詭譎莫測!
他迎娶姐姐的那天,其實她並不怎麼傷心,只是有些難過......一點點而已!
回到木屋子,她的菜地上長出了金豆子,那個一直守在她身後的人明明那麼聰明,現在居然會這麼蠢笨。
哪有石頭種下去,能長金子的?
她逼著他現身,問他是不是喜歡他,她以為會看到一張窘迫的臉,誰知他竟然坦然的承認了!
那一刻,她承認她自己反倒有些慌亂!
再後來,她冷著他,出了種種難題想讓他自覺離開,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硬撐著留下來,還願意為她放棄太子之位!
皇權在他眼裡,只是責任,如果有人想要他可以讓。
她和皇權之間,他選擇了她!
怎麼會有人如此淡然?
時間真的能讓人重新愛上另一個人嗎?
答案或許是吧,那日,她差點被蘭貴妃設計,她被那人壓著的時候腦子裡想到的竟然是宏德太子的臉,所以那夜她去了東宮。
他沒有碰她,但是她太難受了,所以......把他給強了!
他想娶她做太子妃,但是她不想,她想隨時可以抽身離開,她不想被禁錮在皇城,千挑萬選,她給自己安了一個舞姬的身份。
宏德太子說他總是抓不住她,她又何嘗不知道他總是患得患失,在她發覺懷了寒兒的那天,她認清了自己的心意,想要告訴他,可是......
他死了。
東宮一夜之間覆滅。
她的心痛比之以前度過的所有痛加起來還要多!
罷了,不想那些了,往事種種就過去吧!
飄到皇宮,她鄭重的向太皇太後行禮道謝,擦了眼淚正準備去天壇,卻意外看見寒松在喝酒。
那是陪著她兒子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正在為一個女子發愁。
但其實在他的身後,那個女子正痴痴地看著他。
南宮宸歪了歪頭,笑的狡詐——作為謝禮,她幫幫他吧!
猛然附身到一個宮女身上,她強忍著被驅趕的痛楚替那宮女暫時換了容顏,撲到寒松的懷裡,大聲道:「寒將軍,我愛慕你許久......」
「你是誰!」
「放肆!」
寒松還沒推開她,知秋忽然衝上來將她扯開。
「我不許你靠近別的女人!」
知秋忽然開口,寒松整個愣住,南宮宸功成身退,跑到御花園離開了宮女的身子。
這二人的感情只差捅破窗戶紙,只有來這一出才能讓知秋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寒松的性子愣的很,若看見知秋和旁人拉扯或許會忍著難受選擇成全,所以她只能纏著寒松讓知秋先表白!
好啦!
她已經沒有什麼必要留下來了!
飄到天壇,落在天一道長準備好的陣眼上,望著朝她走來的溫潤男人,南宮宸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在一陣白煙中撲進了他的懷裡。
「你來接我了!」
「我們走吧。」
「從此,再不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