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去看安平(下)
吳玉紅著臉低了下頭,又馬上抬頭望向安平,臉上的微笑帶著明顯的不自然,對安說:
「我是臨時出差,事先也不知道今天辦不完事要停留,早知道,就提前告訴你了。不然一會兒我去同事那吧。」
她這臨時的謊話,不知道有沒有人相信。
話音剛落,剛才的高哥及眾人馬上說道:
「哪有這樣的道理,小兩口好幾個月沒見,哪能見面就分開,可別胡說了。」
「那個,安平,你還沒飽啊?」
「換我早吃完了,趕緊領弟妹回房,今天剛下火車又辦一天事,多累!」
「早點兒休息,早休息。趕緊地。」說著還拿出一副趕安平的架勢來,全不管安平是不是真吃飽了。
這下弄得吳玉臉更是紅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後來吳玉都不知道是怎麼被安平帶著和大家打招呼離開餐廳的,她只記得她一直紅著臉。
回到房間,待想起存在前台的包時,吳玉才痛恨自己的笨,怎麼把現成的借口給忘了,就說送衣服的不行嗎?
現在倒好,臨時出差出得,把換季衣服都能想著給送來,顯而易見的謊言。
吳玉決定,明天就走,一天都不多呆,她真的不想再看到剛才見到的任何一個人。她的臉再紅一次,她怕都能聞到燒焦的味道。
一天的疲勞,驚喜變成尷尬,謊言帶來的不舒服,這一切的一切,讓吳玉的心情壞透了。
聽著安平在洗手間洗澡嘩嘩的水聲,吳玉半靠在床上煩悶的播著電視,不停地播台,頻道轉換間驟然增加的電視音量她聽著刺耳,使勁按搖控器調成靜音后,繼續煩躁地不停播台。
電視彷彿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安平洗完澡裹著浴巾出來時,就看到吳玉這樣的狀態。走到吳玉身邊一屁股坐下,拿過搖控器邊找他平時看的頻道,邊笑著扔給吳玉一句:
「抽什麼風,電視招你了?洗澡去!」
好一會兒不見吳玉動彈,歪頭看看閉著眼睛的吳玉,探尋似地問:
「睡了?」
只見吳玉忽的一下坐直身板,斗架的雞一樣的表情,小臉兒抽成一堆嚷道:
「洗澡,我很臟嗎?臟到不洗你都不想碰我一下?」
安平不知所措!此話從何說起啊?什麼臟不髒的,又不是小姐。
「抽什麼風?」安平一臉狐疑地看著吳玉。
看見這樣的安平吳玉就來氣,明明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卻每回都好像他很有道理、很有素質似地,把自己當成潑婦一樣看待。
醞釀了好幾天,今天也累了整整一天,費盡心思瞞著他,害自己在陌生的城市裡遊盪一天,想給他個驚喜……
好,今天驚喜沒有,是自己不夠好,考慮事情不周全,才自己將自己一手搞得心情鬱悶。
可...可現在關上門,只兩個人在房間里,難道安平就看不出自己的尷尬?
怎麼不安慰下自己?
還有,他就一點兒都不想念自己嗎?
甜言蜜語不會說可以,羞於說她也理解,哪怕是因為老夫老妻他懶得說,吳玉都能接受,怎麼就至於連個問候都沒有?
哪怕問她一聲累不累也算是個關心嘛!
什麼都沒有!!!!
進屋直奔洗手間去洗澡,現在居然說自己在抽風?
自己這麼遠背個大包過來,就為跟他抽風的嗎?
心內翻騰著,話沒出口,但臉上的表情隨著心裡的感受不停地在變。聲音卻冷了下來:
「對,我這麼遠,就是來找你抽風的。」
說完奔進了洗手間。迅速地脫完衣服,站到噴頭下,眼淚跟著流水一起狂奔。
腦海里,全是剛才自己說完最後一句話時,安平由不解轉為冷默的表情。
真是不該來,來幹什麼呢?
這一夜,兩人是背對著背,相安無事度過的。
她們之間從來就是這樣,有了不愉快,以沉默對待。兩個都是有素質的人。
第二天大早,吳玉悄悄起身,到洗手間用冷水冰了會兒腫得桃似的眼睛,整理好自己,茶几上給安平留了張字條:
「我回家了。」
四個字寫完,心酸得又要落淚,趕緊平復下情緒,眼睛才剛剛消點腫。
吳玉沒等晚上的火車,長途客車白天很方便,就是比火車慢,更比火車累一些。
但這些都算不了什麼,吳玉只想快些離開這個她不該來的地方。
剛上客車,安平的簡訊就發過來了:
「怎麼走了?還想等你今天消氣了,帶你出去轉轉呢,昨晚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大脾氣?你哪天睡覺前不洗澡?何況又剛下火車,我讓你洗洗睡覺舒服。到家給我來電話。」
吳玉心裡扭勁兒的委屈,你何止昨晚不明白我,你可能一直就沒明白我。
吳玉覺得自己空有一腔柔情,卻整天無法表述。
再氣再傷心,還是回了個「好!」字。
安平再怎麼沒心沒肺,肯定是關心她的安全的,吳玉也不想把冷戰升級。心裡勸慰著自己,過幾天就好了,過幾天就好了。
可是到底要過幾天呢?
都說時間會改變一切,那麼能不能改變她跟安平的關係、感情呢?
還說什麼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美在哪兒?勝新婚就更甭提了,簡直都比不上和睦些的老夫老妻。
長途汽車一路顛簸,到家時已近晚上九點。一天下來,只在長客上吃了個麵包,喝了一瓶水。但肚子像睡著了,一點也不覺得餓,累是累,沒有睡覺的心情。
打開電腦,希望孤獨會在,隨便說些什麼都好。
孤獨好像聽到了她的祈禱似的,那個雄鷹展翅的頭像亮亮地在向她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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