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你不是不理我嗎?
人的各項潛能,都是有待於開發的。進到辦公室之前,吳玉心內還稍稍有些忐忑,但一走進辦公室,面對迎來的各種問候,微笑背後的各種猜想,吳玉的工作狀態自然就來了。挺挺脊背,開始起自己忙碌的一天。
她不在的期間,老范沒有安排任何人接替她的職位代為負責,而是自己新舊兩個崗位來回跑,據張娜所說,公司的電梯都快提意見了,都快成老范專梯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吳玉就這樣每天公司與天哥媽媽家,兩點一線的跑著,天哥也依然每天準時接她上下班,也依舊不說一句話。
沉默的天哥,成功的轉移了吳玉的視線。吳玉這半個月來,自己都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都沒再整天沉浸在是否要離婚的矛盾里,她更多想的是,天哥的沉默,到底源於何處?
而且這樣的天哥,讓吳玉也實在說不出口,讓天哥別再接送她上下班,她可以自己坐車。天哥黑色高大的悍馬,實在太過醒目,他的車牌,也實在太過好記,除了標緻省市的字母,那幾個一模一樣排列整齊的數字,任誰隨便看上一眼,都會過目不忘。
天哥媽媽家,鮮艷的百合花也不曾斷過,照常的每天一束更換著。
每晚吳玉在睡前,都會看著窗台上的百合花發獃。
在與天哥媽媽約定好的最後一天下班的時候,邊往停車場走,她邊想,今天怎麼也要跟天哥說上幾句,隨便什麼都好,這種讓人越來越煩躁的沉默,她可不想繼續了。打定主意的吳玉,上了天哥的車之後,沒等關好車門,便直接開了口。
「天哥,我明天就回家了。」吳玉手下還要忙乎安全帶。
「知道。」天哥手一拍方向盤,向左轉頭看向窗外。
「那,以後我就自己上下班。」吳玉轉頭向右也看向車窗外。
「好。」天哥答得乾脆,視線直視前方,腳下輕輕一點,發動了車子。
兩人說話歸說話,誰也沒看誰一眼。
「那個......天哥......」吳玉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把心中的疑慮問出口。
「啊......」天哥見吳玉遲疑,應了一聲,示意吳玉說下去。
「你,怎麼半個月,都不講話?」
「啊......」天哥這句,應付吳玉的意味兒很明顯。
「為什麼?」吳玉這迴轉過頭看著天哥在問,她確實很奇怪,也實在是想知道個原因。
「聽真話?」天哥仍然目視前方,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穩穩地開著車。
「當然!」吳玉探詢的目光,依舊鎖定天哥毫無表情的臉。
天哥的目光依然直視前方,「你病之前我去找你,你不是不理我嗎?天哥的......」說到這兒,天哥停頓下,然後咳嗽一聲,再高傲的一揚頭,繼續字字清楚地說,「也是有尊嚴的!」
吳玉頓時啞然......是啊,是自己不理人在先。但那樣的原因,卻讓她無從解釋,也沒辦法用任何理由來代替,況且她一時也找不到什麼更合適的說辭,而且吳玉本身,就特別反感用謊言來掩蓋真相,那樣既累,又毫無意義。
可是在她眼裡,通過自己這次的病,已經盡釋前嫌了啊......這個人,還真記仇。又想到被天哥咳嗽代替的一兩個字,吳玉有些發窘。
吳玉尷尬地一笑,但一想到天哥這麼久不聯繫自己,竟是因為這個,也不由得身心放鬆,一時竟把心底的話溜出了口。
「你還真小器!」吳玉用手不自然的撲落兩下乾乾淨淨的衣服。
「小器?你當時什麼樣兒,自己不記得了?」天哥尋仇似的把臉慢慢轉向吳玉,高傲憤恨的表情隨著轉頭有增無減,反問既有力度,又無比的認真。
看天哥這副樣子,吳玉忙把臉扭向窗外,因為自己明顯因尷尬而漲紅的臉,她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掩飾,除了逃避,別無它法。
窗外,飛馳而過的,都是匆匆往家趕的行人。
於是,剛剛緩和些的氣氛,再次陷入沉默,一時間,兩人又不約而同的沒再說話。天哥放慢了車速,把車內的音箱打開,音樂緩緩傳來,馬修的《布列瑟農.狼》。
餘下的路,天哥沒再繼續調音樂,馬修的《狼》卻循環往複。
當車停在天哥媽媽家樓下,車內的音響隨著車鑰匙的轉動停住的時候,天哥似無意的自語了句,「那天,我就讓人刻了這碟。」不用問,吳玉也知道,天哥口中的那天,是兩人共用午餐她第一次聽到這歌的那天。
今天天哥留在了家裡吃飯,下車時還從車上拿了瓶紅酒,天哥有些尷尬地向吳玉揚了下手裡的酒瓶,「92年的petrus,本想再留留的。」吳玉不太懂紅酒,但看天哥的意思,應該是還不錯,回了一個禮貌的笑,「那就留著唄。」天哥撇撇嘴沒理吳玉。
酒桌上,天哥依次給媽媽、張姐、吳玉以及自己滿上,然後舉杯,「媽,您老人家先說句?」老人端著杯,笑吟吟地看著張姐,「小張,謝謝你這一個月幫我忙照顧閨女,辛苦了。」吳玉跟天哥也一先一後跟張姐道著辛苦。
張姐嘴上連說著「應該的、應該的。」便要起身,一臉的不安,還帶著些羞怯,老人家趕緊按著張姐的肩膀讓她坐下,「認識就是種緣分,別拘禮。」然後將微笑的臉看向吳玉,「孩子,除了謝謝張姐,乾媽還要謝謝你......」
聽老人這麼說,吳玉比剛才的張姐還惶恐,急忙打斷老人的話,介面道:「乾媽,您這話說的,是我被照顧了一個月,還要您謝......」
老人同樣沒等吳玉講完,也攔了她的話,「聽我說閨女,小天是男孩兒,大了后,一直在外面忙他的事兒,這個家,不忙的時候回來看看,就我老太太一個人,每天都空蕩蕩的,這一個月,有你,有張姐,這才有了人氣兒,像個家,可惜,就是時間短了點兒。」老人說到這兒,臉上的微笑,透出了些傷感。
天哥聽到這兒,抬眼看看自己的媽媽,笑意有幾秒的停滯;吳玉則有些不知所措,飛快的轉頭看看天哥;還是張姐率先接過了老人家的話,「大姐,您甭急,等著兒子給您把媳婦娶來家,再生個孫子給您帶著,保管這家裡更熱鬧,別著急,啊,別著急。是吧?」說到最後「是吧」兩個字時,眼睛期待的在天哥跟吳之間輪轉,等著兩人的配合。
吳玉若有所思的看眼天哥,低下頭。天哥則表情有些肅然地看著老人家,聲音鏗鏘有力,「媽,娶幾房媳婦,生幾個孫子,您說了算!」說完,還很認真的做出一個請纓出戰等待領命的表情。
天哥這一句話,外加搞笑的表情,立刻逗笑了三個人,老人家寵愛無限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隔空做個拍打的手勢,「臭小子,就知道說嘴,這麼多年,一個人影兒都沒讓我見著,還娶幾個,當你自己皇上吶?****也只許娶一個!」說完親昵地看著天哥慈愛地笑。
天哥見媽媽笑了,端著杯看吳玉,「你看老太太,今晚本來除了謝謝張姐,最主要的可是慶祝你身體康復,來,這酒端的,我這胳膊都快酸了,喝一口!」說完,長長的胳膊一伸,分別跟媽媽張姐吳玉輕輕碰下杯,自己仰頭喝掉了一大口。
天哥看看大家,再看到每個人,都象徵性的抿了一口之後,再次舉杯看向張姐,「張姐,老太太那麼喜歡您,您願不願意繼續留下來?」
「我?」張姐意外地看看天哥,再探究地看看天哥媽媽,天哥媽媽臉上倒是平靜得看不出什麼變化,依舊笑吟吟的,只是沒說沒什麼。張姐剛想張口說什麼,就被天哥打斷了。
「對,您仔細想想,不急,什麼時候想好,什麼時候告訴我,來張姐......」天哥放下杯,拿起公共筷子,給張姐連續夾了幾口菜,「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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