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打個賭
轉眼就到了國慶長假。
曾軼銘腦袋上的傷口也基本癒合得差不多了。
16歲的年輕人,恢復速度簡直驚人。
曾軼銘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胖子說:「胖子,你回去給我爺說一聲,國慶期間我就不回去了。」
正在旁邊幫忙收拾東西的橙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身來不解地問道:「你要到哪裡去?我和你一起!」
「我要去市裡看看,我爺年紀大了,平時守著那廢品站掙錢不易。我得想個掙錢的辦法!」
「掙錢啊!那我也去!」胖子三下五除二,將手中的辣條瞬間消滅乾淨,拍了拍胖手,含混不清地說道:「捎信的事情,一會我就去汽車站,請回去的司機師傅給我爸說一聲就好。」
胖子家在紅星鎮小學旁邊開著一間不大不小的鋪面,專賣各種文具用品和零食。
橙子父母是鎮上的老師,父親是初中數學老師兼任班主任,母親是小學語文老師。
曾軼銘從記事起,就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隱約聽街上的人們議論過,說自己就是老曾頭在路邊撿來的。老爺子說話和當地人口音有點細微差別,具體的未曾聽其提過。
「大孫子,不論什麼時候,處在什麼環境下,都別忘了學習。知識只有裝在腦海里,即便是小偷都偷不走。」這是老頭對小明說得最多的話。
曾軼銘印象中,夏天的老頭愛戴一頂髒兮兮的草帽,穿一件洗得泛黃的寬鬆汗衫,腳上塌一雙草鞋。看起來邋遢,卻整天樂呵呵的。
家裡的廢品收購站,位於鎮子外邊,這是老頭花錢從大隊部買的宅基地,足有一畝半。除去三間瓦房外,全部用三合土硬化成了院壩,院壩與馬路間隔一道兩米左右的圍牆。
「你確定可以?不如讓他給我家老頭說一聲吧,反正進鎮必走我家門前經過。」曾軼銘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進度,他對胖子的說法持懷疑態度。
「也行吧!趕緊收拾,一會該發車了!」胖子靈活地走過來,將東西隨意地往手提包里一塞,就算齊活!
回去的路上,橙子心虛地問:「小明啊,咱就這樣出去闖蕩江湖?」
「還能怎麼的?一會我把這行李往宿舍一放,再收拾兩件換洗的衣服,塞進書包里背上就走!」
「哦,對了,你倆路費還夠吧?我可打聽清楚了,去市裡一張票可要15元呢,我們仨可要準備50個子呢!」曾軼鳴說完摸出了身上僅剩下的30元錢。
橙子看了一眼胖子,期盼著問道:「我這還剩下50元,你呢?」
胖子苦著臉,變戲法似地摸出一張藍色鈔票,上面印有四位偉人的頭像。
「胖子,可以啊!」曾軼銘揉了揉胖子的鍋蓋頭,羨慕道。
月底了,能拿出100元的學生黨真值得人去羨慕。
過去車站會經過一座大橋,他們仨笑鬧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橋上。
突然,一聲暴呵從橋邊傳來:「乾的啥子事嘛,趕緊給我停下來!」
曾軼銘聞聲嚇了一大跳,趕緊掏了掏耳朵,這也太大聲了,耳屎都崩出來了。
人都有湊熱鬧的天性,胖子拉起橙子就往橋下看,好傢夥,這橋足有40-50米高呢,橋下是湍湍河水。
只見橋的西南方向,距離他們大約50米遠,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大聲地叫工人們停工,原因不得而知。
曾軼銘發揚不懂就問的優良傳統,攔住一位銀髮老人,問道:「大爺,他們這是幹啥呢?」
大爺見問問題的是一少年,微笑著說:「前幾天不是大暴雨呢嘛,那邊馬路被水沖毀了,現在正在抓緊搶修。」
原來是這麼回事,曾軼銘謝過大爺的熱心,內心蠢蠢欲動——他想驗證一下自己腦海中的那些記憶。
他將書包取下來遞給橙子,激動地說道:「你們就在這看看熱鬧,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
他說完就將書包塞到了還在發愣的橙子手中,大踏步邁向了工地那簡易圍擋。
「大叔,你好!我是一中的學生,我叫曾軼銘。剛才聽你說讓他們停工,這是怎麼回事?」小明真誠地諮詢道。
「退回去,施工重地,閑人免進!你沒看到嗎?」黑臉大叔指著簡易門邊的指示牌,大聲呵斥道。
曾軼銘愣了一下,看到他居然沒戴安全帽,他嘴角微微上揚,不卑不亢地懟了回去:「進入施工現場,必須佩戴安全帽!你不知道嗎?」
干工地的人,常年風吹雨打,臉黑這是正常的。聲音大也是長期與各種機械轟鳴聲抗爭鍛鍊出來的。
曾軼銘訕笑道:「大叔,我雖然只是一個毛孩子,但是我喜愛咱們建築這行,所以冒昧打擾你了。」
曾軼銘趕緊摸出事先準備好的香煙,麻利地拆開,派了一支給眼前的黑臉管事。
賀高陽皺了皺眉,最後還是接過了香煙,摸出打火機將它點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抬頭隨意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只見他皮膚白皙,身高大約有1.7米,穿著一件大汗衫,牛仔七分褲,腳踏回力帆布鞋。
他挑著眉不屑地說道:「聽大叔一句勸,回去好好上學,你不適合干這行。」
工程狗的苦,自己承受了也就算了,他的良知告訴他,不能禍害眼前的年輕人。
曾軼銘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大叔,你是施工方負責人還是甲方負責人?」
「我是甲方負責人!怎麼了?」
「走,我們去實地看看他們哪裡做錯了!」曾軼銘反客為主,率先邁開步子就往前走去。
賀高陽有點悵然若失,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難道是工程世家出來的?
但不對啊,誰會讓一個孩子隨便上工地?這是萬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去就去,賀某人從業這麼多年,還會怕一個孩子?如果不去的話,傳出去老賀這張臉往哪裡放?
賀高陽在護欄邊站定,像個將軍下達進攻指令一樣意氣風發,他無所謂道:「你說吧!我為什麼讓他們停下來!」
曾軼銘低頭看了一眼,搓著手微笑道:「不如我們打個賭?」
賀高陽眉頭一挑,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朝曾軼銘撲面襲來,前者瞪了他五秒,後者仍淡定從容,只好張口問:「說吧!你想怎麼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