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三門守一丁
「喲,說得那麼慘,可嫁妝拉了一拖拉機,三轉一響啥都有,誰看了不羨慕!可惜呀,有的人就是自私,拿出丁點幫親戚都不願意。」
這聲音!是……是方婷!
陶秀麗顫巍巍地尋聲望去,這時候的方婷才十七歲,本該是天真浪漫的年紀,可她眼底淬了毒的妒忌卻和殺死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程山河看出來她很害怕,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同時,也朝方婷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山河哥竟然為了那個女人凶她!方婷委屈得捂著臉跑了。
連弟娘立馬抓住機會大做文章。
「就是!四大件隨便賣掉哪個不是大錢?這點忙都不肯幫算什麼親戚?文化人的心黑可真黑啊!」
「我看黑心的是你們母女倆吧!惦記人家的嫁妝,不僅心黑還不要臉!」
最好打抱不平的桂花嫂實在看不下去了,扯起程錦繡手臂劈頭蓋臉地罵了起來。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聲,你一口一個聽說就想毀了人家的名聲,心咋這麼黑呢!」
「我家錦繡在縣城裡讀書見過大世面,就是知道得多不行嗎!哪像你家的,想去縣城還去不了呢!」
趙桂花聞言臉都綠了,她閨女沒能上高中,這是她的痛處,誰提跟誰拚命。
看趙桂花擼起袖管沖了過來,連弟娘也不肯退讓,當面迎了上去。
這倆人掐起來誰也攔不住,揪頭髮踹肚子,連上去拉架的都跟著遭殃。
陶秀麗重新恢復了鎮定,趁程山河護著她後退的時候,悄悄推了已經退出戰鬥圈的程錦繡一把。
桂花嫂反手一耳光,扇得程錦繡冒金星。
她見狀偷著樂,下一秒就被抓包,程山河滿眼寵溺語氣卻略顯無奈。
「真拿你沒辦法,過來。」
一把將小媳婦撈了過來,托著讓她的腳底穩穩地踩在他的腳面上,心疼她沒穿鞋。
陶秀麗紅著臉享受男人的貼心照顧,乖巧地靠在他懷裡,收起了幸災樂禍的小表情。
「住手!」一聲爆喝猶如平地驚雷炸起,眾人立馬全都停了下來。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形佝僂的小老頭,身形單薄臉上滿是滄桑的溝壑,仔細一看,老頭左臂袖管里還是空的。
他嚴厲的目光從在場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逼得大傢伙兒全都慚愧地低下頭去。
「長本事了都鬧到我院里來了,有這兒功夫咋不下地薅草去?國家把包產到戶這麼好的政策給到咱,誰不珍惜可別怪我不客氣!」
山河爺爺的胳膊是在解放戰爭中丟的,後來又當了程家莊幾十年支書,在鄉親們心目中威望很高。
連弟娘被扯得頭髮糟亂,臉上紅一塊,青一塊,原本不肯罷休,一看到山河爺爺的眼神,也只能把話憋了回去。
「還不都去幹活,一個個閑出屁來了!」
見老爺子發火,連桂花嫂也只能朝陶秀麗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
片刻間,院子里就只剩下陶秀麗和程家人。
看到老爺子眼角餘光掃向她時的不滿,陶秀麗很害怕。
程錦繡卻不甘心白挨巴掌,再次挑撥離間。
「城裡姑娘在咱們農村根本待不住,二伯娘不就是前車之鑒嗎?」
程安邦的婚姻僅維持了短暫的一年,妻子為了回城,在山河出生當晚就狠心把他們父子拋棄,至今杳無音訊。
這事兒就像程山河身上的逆鱗,每每被提及都像是拿刀往他心窩子里戳。
「滾!」
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周身騰起的殺氣讓程錦繡真實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嚇得她屁滾尿流。
母女倆落荒而逃,看不見人了才敢回過頭,目光怨毒,今天丟了人,遲早要找回來!
程老爺子看著最疼愛的孫子竟然失去引以為傲的冷靜,臉色越發嚴肅。
「趁著人齊,大山,爺有話問你。」
「您說。」程山河迅速收斂了戾氣,他對爺爺很尊敬。
老程家三門守一丁,程山河是在大伯爸爸和三叔的共同撫養下長大的,將來他也要為三位長輩養老送終,爺爺就是這個家的核心。
「這門親一開始我就不同意,城裡姑娘來咱們農村連口水都喝不習慣,你這新郎官天沒亮就往山裡鑽,不就是為了采土蜂蜜給她兌水喝么!」
話落陶秀麗這才注意到程山河脖子起了很多大包小包,頓時心疼得不得了,貼著他的手臂,哽咽著想問他疼不疼卻發現一開口就得破音。
程山河把搭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示意她沒有大礙。
「還有,你三叔說她腦袋上的傷是為了拒婚自個往牆上撞的?大山啊你可不能搞逼婚那套!」老爺子憂心忡忡,生怕年輕人走錯路。
程山河不說話,他確實使了些非常手段才如願以償娶上媳婦兒,但他不後悔!
老爺子拍了拍程山河的肩膀。
「是你說的,回到地方上為人民服務也是報效祖國的一種方式,爺希望你不要被兒女情長迷昏了頭,時刻牢記肩上的使命。」
「我話說到這裡,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老爺子意有所指地看了陶秀麗一眼,轉身就走。
陶秀麗知道爺爺為什麼不喜歡她,以程山河的能力原本是可以提乾的,是為了她才放棄一切榮耀。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程山河牽著她的手微微收緊,似乎是在告訴她不要擔心。
陶秀麗抬頭對上他的目光,不由得也笑了。
既然決心留在程山河身邊,她一定會想辦法改變大家對她的看法的。
程安邦也走了過來:「你爺說得對,不過爸也希望你能和秀麗好好過日子。」
說罷也收拾東西下地去了。
程山河安置好她,也去了鎮上衛生院報到。
陶秀麗自己待在房間里,婚房已經是精心布置過的,可依稀還能看見遮蓋在大紅綢帶後面脫落的泥坯牆。
程家可真窮啊,要不以山河爸爸無私的胸懷,早就把錢給連弟娘了。
她想,這一世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業,更要幫助程山河完成他的理想。
想到這裡,陶秀麗覺得首先要做的就是幫助程家莊摘掉貧困鄉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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