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完結!

第384章:完結!

年底,朱佑櫟在北京大雪紛飛之時回到了家裡。

朱見濟看著又長高長壯實了不少的兒子非常欣慰,就算被愛子心切的王氏擠到了旁邊,根本無法跟兒子碰一碰,也在一旁不住的點頭。

等到王氏把兒子上下打量一遍,發現朱佑櫟當真沒有受傷,只是因為在外奔波而黑瘦了一些后,才勉強讓開身子,讓朱見濟能跟兒子說話。

「父親!」

「好哇,好哇!」

朱見濟站到朱佑櫟身前,看著已經長得跟自己差一個頭的兒子,滿心歡喜,最後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不斷的復讀。

等到朱佑櫟說了自己在外面做了什麼,走過了哪些地方,雖然難免遇到一些危險,但到底是平安渡過了。

朱佑櫟甚至還在一片山區之中,說服了當地的村民,跟自己一塊剿滅了附近的土匪。

這經歷聽起來,還真的有開掛的以為。

不過朱佑櫟也提到,那個村子長期與世隔絕,官府的一應政令都很少聽說,只知道延續祖輩的生活,不斷的種著那略微貧瘠的土地,對這些年裡,朝廷大力推廣的海外良種都沒有見過。

這樣的地方,不說窮山惡水,也不能稱得上啥好地方。

所以要想說服當地的村民跟著自己一塊幹事,也是不容易的。

朱佑櫟一個外面來的毛頭小子,要不是自己能打,身邊跟著的人也能打,他們能聽話?

「不管過程怎麼樣,結果好就可以了。」

朱見濟欣慰的拍著兒子的肩膀,「你去外面走了一遭,想來是有些真功夫在身了……」

「正好這兩年,為父預備著改革六部,你就來幫我搭把手。咱們父子齊心,總不會吃虧受累的。」

六部要改,要被拆分,這是很早之前朱見濟就有的念頭。

現在大明朝要辦的事情越來越多,發展的勢頭也越來越好。

根據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個真理,老一套的管理辦法其實是不夠用的。

現在不主動改,以後總會有東西逼著朝廷改,最差的,就是在改動制度之時,順便把「朝廷跟誰姓」也改了。

要當一個好皇帝,目光就要放長遠一點。

只是六部跟丞相之制差不多,源遠流長,底蘊深厚,不能一拍腦袋就改。

對於這點,朱見濟選擇了溫水煮青蛙。

在考成法的基礎上,朝廷其實已經在進行嚴格的官吏管理,要求他們專事專辦的。

而且表格模式推行出去后,每件事都有了明確劃分。

朱見濟這個皇帝也有點強迫症,大小事都要求有朝廷管控,利用幾次查田的機會,狠狠打擊了一把地方鄉紳,地方監察權的延伸讓大明朝能夠實現對基層鄉鎮的監管。

所以在原有的基礎上,讓官員的工作負擔又加重了不少。

除了這些,改土歸流后的西南歸入中央直接管理的範圍,三遼省份的建立,還有西域的收復……

對官僚系統來說,實際上也是一陣動蕩的。

要他們管理的地方又多了那麼多,這哪兒受得住?

偏偏每年考核有要求,不能偷懶,偷懶就實現不了今年的工作量,逼得不願意被通報評批和因事罷官的人只能選擇主動加班。

在某次,六部有數位官員因長期加班到深夜而不幸猝死後,朱見濟應內閣請求,宣布對六部進行擴招,增加其中的辦事人手,並且增設一些部門,將事權進行重新劃分,提高辦事效率。

時至今日,六部早就不是當初的六部了,已經膨脹到了可以讓皇帝重新分割的地步。

當然了,面對擴大了的部門,六位尚書也不會很樂意被分走權利,一旦宣布要改革六部,定是要面對新風暴的。

好在自己的兒子,現在也長大了。

朱佑櫟也充滿了期待,「那就聽父皇的!」

於是在朝臣驚喜的發現皇太子終於重新出現在皇帝身邊,天家父子的感情也沒有變質時,還沒來得及為之高興多久,就接到了皇帝的新聖旨。

很多好不容易適應了現在的工作強度,覺得乾聖朝都二十多年了,不會再多做折騰的官員在事後都忍不住回憶起這封聖旨下達之時,自己那複雜的感情。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皇帝年輕氣盛會有很多想法,會做很多事情,但不知道一個做了二十四年天子的人還能這麼折騰。」

「而且他還帶著兒子一起折騰!」

「六部以前人多,門面很闊氣的,人人路過六部正門,都要誇一兩句,裡面的人也都昂頭挺胸的,氣派的厲害。」

「可聖旨下來后,折騰了兩三年,六部被分了十幾塊。」

「我來原來的部院門口,喊六部裡面認得的老友名字,沒有應,門開了再看去,只見裡面空了不少房間,人也不多了。」

「我問,我那老友呢?還在這兒當差的人說,怕是調去新成立的某某部了。」

「我當時心裡想著,不過外派幾年,哪裡會變得如此之大,就又倒退出門去看招牌,還在貼在旁邊木欄上的人員調動告示……」

「原來的牌子已經被換了,我那老友,也果然被調去了新部之中,做的還是以前一樣的工作,也沒有多輕鬆。」

「等我好不容易約他出來喝酒,他手裡還緊緊攥著幾份報告呢。」

……

謝遷是真能說。

聽完了終於過完地方磨礪階段,調回京城的某人長篇大論,前來向他請教為官經驗的官場新人只能面帶笑容,然後在心裡感慨。

至於朱見濟跟朱佑櫟,在做完了大事後,在歇口氣的空擋,卻是受到了來自沂國的壞消息——

萬貞兒去世了。

年紀上來了,再好的大夫,也沒辦法跟生死簿搶人。

第一代沂王朱見濡悲痛難耐,竟然跟著一塊病倒,並且很不配合治療。

「你母親是看著我長大的,現在她去了,我又何必獨留在這世上?」

「你不要多講了,好生照顧弟弟,把國家管好就好。」

面對著跪在面前,請求自己配合大夫治療,緩和心情的大兒子,朱見濡只是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國事他已經安排好了,不需要多關心。

所以現在朱見濡只需要安心等著死就好。

朱佑樘還在趕回來的路上,沒能陪在爹娘身邊。

朱見濟聽說這個事情后,自然也趕緊派人過去探望,可惜一來一回到底是需要時間的。

等皇帝的使者登陸呂宋沒多久,沂王去世和世子請求冊封的消息就一同傳了回來。

「沂王就比我大了一歲啊。」

哀嘆堂兄之時,朱見濟不免念叨起對方的年紀。

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一直很有信心,倒不擔憂自己像堂兄或者親爹一樣,三四十歲就沒了。

可他擔心朱佑櫟。

要是這好大兒也英年早逝,自己的心血豈不是要白費了?

為了培養太子,朱見濟特意拉開了自己和其他兒子的距離,特意讓朱佑櫟去領著弟弟們,樹立起榜樣形象。

如今成果已經出來了,後面的小子對大哥的確愛戴服氣,被朱佑櫟調教的很好。

但相對應的,他們對朱見濟就是敬大於愛了。

「你說天底下,還會有第二個懿文太子嗎?」

大半夜的睡不著覺,朱見濟把老婆推醒,突然問她。

王氏迷迷糊糊的回道,「懿文太子?你和春官不都被人說跟他一樣嗎?」

當然,這裡指的是待遇一樣。

懿文太子朱標跟他爹朱太祖,那可是絕對的好父子。

當年朱見濟跟著景泰帝一塊幹活,也有人常拿懿文太子來跟朱見濟做對比,不過等話傳到景泰帝耳朵里的時候,反而被皇帝斥責了一頓——

懿文太子好是好,可偏偏命不長,硬生生帶著他那一脈都往地下去了。

要是朱標多活幾年,哪怕最後同樣沒繼位,可指不定能把朱允熥培養起來,而不是讓腦子進水的建文帝上台。

這麼一來,歷史就要完全改寫了。

由此可見,太子的壽數如何,實在是影響國家根基的大事。

而自打朱見濟五歲那年生過病,景泰帝就很忌諱別人在壽數這方面對兒子指指點點,怕人說多了,真把自己的獨苗苗給吹去陪太祖了。

只是沒想到,景泰帝替兒子注意著,自己一個調整彈道,把自個兒給炮出去了。

現在,輪到朱見濟來替自己的兒子擔憂。

「春官一定要好好保養身體啊!」

乾聖二十七年,政治上風波逐漸平息,也因為年歲已長,成功娶妻的朱佑櫟突然被他爹語重心長的囑咐了這麼一句。

皇太子不由得猜測是不是自己在洞房之時的表現過於優異,從而引起了眾人驚嘆。

唉,其實這種事情只能講天賦,後天是無法彌補的。

「兒子懂得!」朱佑櫟看著父親,嚴肅的點了點頭。

可即便有這樣的承諾在前,老天爺也不是太給面子。

等到朱見濟才過完五十四歲生日,一直陪著他走過青春年少歲月的王氏就病倒了。

這時候的朱見濟差不多把政務都交給了太子,自己倒是可以專心的陪著老婆養病。

「你怎麼還不去睡覺?」

還是在半夜,病中總是昏昏沉沉的王氏突然醒過來,然後發現皇帝竟然坐在床邊,看著床桿閉目養神。

朱見濟睜開眼,給王氏摸了摸額頭,發現沒發燒沒出汗,才緩緩說道,「你病一直沒見好,我不放心,多陪著你點。」

王氏笑道,「我已經好多了。」

「你這話,生病的時候說了不知道多少次,結果眼下不還在床上躺著?」朱見濟哼了一聲,根本不信。

「可陪床哪裡是皇帝能做的?你也上了年紀,別折騰自己的身體。」

「快去休息!」

王氏都沒想到,年輕時候丈夫睡不著或是睡得晚,自己要勸他去睡,現在還得這麼說。

「我不!」

「春官他們也在隔間陪著,有問題還有宮人伺候,你擔心我幹什麼?」朱見濟繼續哼哼。

太子要處理國政,是無法熬夜陪床的。

朱見濟也不可能讓兒子這麼消耗自己的身體,所以把本想跟老爹一塊陪護的朱佑櫟給趕去旁邊睡覺,自己霸佔了床邊唯一的位子。

可惜的是,其他孩子早就出去就藩了。

老二去了河中,老三老四老五三個去了印度,老六最慘,被分到了北殷洲那邊……

就算聽說母親病重,也根本沒辦法跑回來看望。

「有我陪著你,你就好好躺著吧!」朱見濟讓睡在偏殿的太醫給皇后診治了一番,確認皇后正在恢復,病情好轉許多,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后,便得意了起來。

「你此前病的那麼厲害,都虧了朕這真龍天子給你蹭了龍氣護身,才有今天的好消息……你不要白費了我的好心,趕緊養病去!」

他嘴上說得輕鬆,實際上在王氏病的最厲害的那段日子,朱見濟總是難免想到馬皇后的事。

這位老祖宗的境遇,跟他們家又何其相似?

為了這個,朱見濟還跑去太廟拜見了朱太祖跟馬皇后,希望這兩位老祖先在天之靈,能夠給自己一點面子,不要讓乾聖朝重蹈洪武的覆轍。

幸好幸好,王氏從小就養的好,底子紮實,大明朝的醫療技術這幾十年也是突飛猛進,簡易版本的青霉素都有人弄出來了,這才挺了過來。

朱見濟為之鬆了口氣。

然後,那口氣又被皇帝給猛地吸進去了。

因為在王氏剛剛病好一些時,朱佑櫟又病倒了。

皇太子現在是實打實的國之副君,皇帝也仿效太祖太宗的例子,將朝政都放心的交給兒子,除了三品以上的大臣調動會關注一下外,其他的都讓太子一個人決定了。

所以朱佑櫟的負擔是不小的。

以前被父親叮囑過,朱佑櫟自己也習武強身,倒是從來沒受過頭疼腦熱。

他從小厲害慣了,成天也是一副自信昂揚的「天生主宰者」的氣派,讓人根本想不到,他也會生病。

而原因,也不過是一邊忙著國事,一邊忙著家事,讓皇太子忘記了日常鍛煉,一個不小心就中了招。

這事情發展的,差點讓皇帝也跟著病倒,然後一家三口排排躺著,整整齊齊。

好在朱佑櫟只是簡單的受寒,多穿了幾件衣服,喝了幾天苦藥就好了,後遺症是因為生病缺了勤,積累下了一些政務,讓有工作狂屬性的太子極為難受,一下床就趕緊瘋狂的掃起了文件。

朱見濟看了直嘆氣。

「京張鐵路這段日子也通了車,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從工科院弄出來原始版的蒸汽機開始,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有皇帝的大力支持,還有巨額獎金鼓勵,大明科研人員對蒸汽機的摸索倒也順利,在乾聖三十年的時候,做出來了完整版的蒸汽機。

當聽到那刺耳的鳴笛聲時,朱見濟一邊鼓掌一邊扯著嗓子叫好。

雖然蒸汽機剛剛問世,那種引導人類進入新時代的作用還沒有完全顯露,但皇帝這麼重視,自然會有人響應。

一時之間,對蒸汽機的研究和利用就成了個熱門。

而有了新的強大動力,火車這種標誌性的玩意兒也得提上日程。

還是那句話——

想要富,先修路。

把交通能力提上去,有利於大明朝強化地方控制,增強國力。

再說當年為了方便馬拉車,各地已經鋪設了很多軌道,正是火車推行的好條件。

在多次實驗,確定蒸汽機的確能夠拉動沉重車廂之後,朱見濟就欽定,要在京城和張家口之間修建一條鐵路。

克服各種困難,今年總算是修好了。

「可以。」

朱佑櫟在蒸汽機問世之時也旁觀過,還見過火車模型,對那能夠拉動車箱,載重前行的大傢伙也很好奇,所以不用多考慮,便點頭同意了。

於是皇家父子第二天就出了宮,坐上了火車。

此前,京張鐵路已經試著運行過了,不然也不敢讓皇帝跟太子坐上來。

火車的速度也不是太快,這樣也方便出現意外,人能夠打開門跳下去,不至於摔死。

「感覺跟馬拉車的速度差不多。」

搖搖晃晃的坐了一段路,朱佑櫟皺著眉說道。

不敢相信期待這麼久的火車最後就表現出這麼一副慫樣。

那朝廷花了幾百萬兩銀子豈不是打了水漂?

「這算什麼?新東西總是會改進發展的,火車剛出來就趕得上馬拉車,以後要是多燒點煤,多加幾個輪子,不就能跑的比馬快了?」

「到時候,用不了多少時辰,大明朝都能坐著火車轉一圈!」

「春官,你這是在和為父見證歷史啊!」

朱見濟對著窗外的風景可勁兒的欣賞,看夠了后才勉強收回視線,突然提出,「等明年,我就禪位給你吧。」

朱佑櫟猛地抬頭,不知道他爹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天底下哪裡有皇帝當得好好的,忽然放棄的事兒?

以前的太上皇那是啥人啊?

劉太公?

唐高祖?

靠著兒子坐的天下,當個太上皇是理所應當。

可朱見濟威望足夠,完全可以不管兒子的想法,在皇位上坐一輩子。

太祖高皇帝對太子多好?

不也是捨不得把位子挪給兒子?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誘惑,誰能放棄!

「這個不必了!」朱佑櫟急忙拒絕,表示自己還年輕,不急著登基。

「不行,就這麼定了!」朱見濟一錘定音,直接把話說死了,「等明年,我五十五了,你也三十三了……都是恰好的歲數。」

「天下哪裡有四十年的太子?」

「你現在執政,做的很好,我完全不擔心。」

「今年你母親病了一回,我也想了很多,覺得既然已經把國事交給你處理了,為什麼還要死抓著龍椅不放,拿著個名頭有什麼好的?」

「不如趁著還能走動,做個太上皇享享福,卸了擔子到處走走……為父活了五十多年,可很少去外面走過。」

「現在大明朝變得很厲害,為父卻沒有見過,只能從各地的奏疏裡面瞧瞧……」

「思來想去,發覺大好河山,不去看看實在可惜了。」

要是有精力,他還能去其他兒子的封地,父子重逢一番。

扭頭繼續看著窗外,有風從某處吹過來,把朱見濟的鬍子吹得飄動起來。

「天下是我的,也是你的,可到底會是後來者的。」

「人要服老,要學會退讓。」

「春官,以後大明朝就交給你了。」

放鬆身體靠上真皮縫製的椅背,朱見濟語氣輕鬆的告訴兒子。

而朱佑櫟聽著他爹的話,也不再搞什麼「三辭三讓」的把戲。

「兒子不會辜負父皇!」

屁股底下的車子還在搖搖擺擺,吭哧吭哧的沿著鐵軌慢悠悠前進。

他們知道,這火車終點就在不遠處,用不著到張家口就會調頭,載著皇帝太子返回北京,不會真的把天家父子帶去很遠的地方,給當地官員一個巨大的「驚喜」。

但大明朝這輛車,以後又會開向哪個方向呢?

反正是不關自己的事了。

朱見濟喝了一口熱乎的茶,舒服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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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明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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