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城之路（四）

墨秋池提著自己的藍布包就要向山坡下的小湖走去。

「這時候了，你要到哪兒去？」林凡放下手中剛端起的碗，連忙問道。

「公子，你好好吃飯，我到下邊水池洗洗換身衣服。」墨秋池對他低語道。

「我陪你去吧。」林凡站起身跟著走了過去。

這是夜晚，又是在荒無人煙的曠野里，如果是他自己都會害怕，何況一個女子，所以很自然就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墨秋池聽了倒是一怔，但也沒有駁斥，默不作聲的往前走，內心卻在嘀咕著，「就讓你跟著去，看你想怎樣！」

可在相距水池十來米的地方，林凡便停住了腳步。

「他是擔心我，我還以為他有什麼企圖呢。」女子自嘲一笑，她在黑暗中進入到冰涼的池水當中。

聽到水聲，林凡忍不住喊了一句，「注意安全！」

清涼的池水也許令她心情愉悅，她咯咯咯的笑道：「公子你放心，我會游泳。」

她把身體潛入水中，像一條舞蹈的美人魚，無聲無息的來回快速遊動。

她在水下隱約聽到岸上林凡的呼喚。

幾分鐘過後她才冒頭出來，詫異的發現林凡竟也下了水，而且還一次次急迫的潛水胡亂的抓摸。

「公子，」墨秋池只覺快樂倍增，內心也隱隱擴散開絲絲甜意，「公子，公子，我在這兒。」

「你……。」林凡氣喘吁吁的望著幾米外的一個黑影，「我叫你怎麼不答應？」

「公子，我沒聽見。」

「我還以為你……以為你溺水了！」

墨秋池用愧疚的語氣弱弱道：「公子，你快上岸吧，水很涼，你別著了涼。」

林凡氣鼓鼓的上了岸，口中也不知道在氣惱的嘀咕什麼，他剛才的確是嚇著了，以為女子出了事。

身上的衣服濕透，他打著寒噤，渾身著發抖，走到十米外站定，蹦跳著驅散寒氣。

他能聽到下面的水聲，卻完全看不見下面的情形。

而墨秋池卻能把林凡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水中的她突然一閃，她的整個身體極其詭異的就憑空消失了。

猶如一陣微風拂起輪輪漣漪，一個半明半昧的影子上了岸，擱在石頭上的布袋像是自動被展開，裡面的衣裙也像是有靈性一般飛了起來。

一陣窸窸窣窣過後，穿好衣裙的影子又重新凝聚出墨秋池的形象，好一副攝人心魄的絕世容顏。

她撥亂自己的頭髮，想遮擋幾分自己的美。

她很美，這是她自己清楚的。

「公子，快回吧！」她快步來到林凡身邊。

「你不冷？」林凡好奇問道。

「我習慣了，所以不覺得冷。」

兩人回到眾人中間，引來異樣的目光自是不必說。

「公子，快去把濕衣服換了。」墨秋池催促道。

「叫我林凡就行，叫什麼公子，我聽著不習慣。」林凡沒好氣的來了一句。

墨秋池望著他走到馬匹背後，心中暗笑，「哼，脾氣還不小。」

這一晚，丁家人都過的提心弔膽的。

而林凡橫卧在篝火旁卻睡的很踏實。

墨秋池彷彿不用睡覺，她想著自己的心事，時不時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望著酣睡中的林凡，覺得他睡時的模樣既滑稽又親切。

「他的確是一個好人。」她的內心給出了這樣一個評價，本來她只是把這件事當做一時的遊戲，而她現在已經有了把這遊戲繼續玩下去的心思。

「公子，該起來了！」

林凡睜開雙眼，先是被嚇了一跳，接著眼睛就直了，一個面若桃花，目如秋水的一個嬌艷至極的美人正俏生生的和自己面對著面。

「公子，快起來，要啟程了。」少女似嗔似羞的道。

林凡眨了眨眼，暗道：「她肌膚光潔，氣度優雅，眉宇間多是明亮清澈，哪有飽經風霜所留下的絲毫痕迹？」

他移開目光坐起了身，然後又突然扭頭盯著她道：「你確定你是一個四處流浪的人？」

墨秋池被他問的一愣，結巴道：「公子，你怎麼了？我本來就……，」她突然提袖掩面，抽泣出聲，「我……我爹媽死的好慘，我也好幾次都差點被人抓走……。」

她的這一番操作直讓林凡瞠目結舌，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是我的不對，惹你傷心了。」

墨秋池依然斷斷續續的抽泣不停。她一身侍女打扮，上穿淺粉心字短羅衣，下穿薄薄的淺綠色百褶裙。

「你穿的這麼單薄不冷？」林凡柔聲問道。

「我沒有厚衣服。」她楚楚可憐的道。

「我讓她們借你一套。」

「我才不穿別人的衣物，」她氣鼓鼓的嘟噥道，然後明亮的眼睛一閃，「公子，你有多的衣服嗎。」

「你穿我的？」

她愉快的嗯了一聲。

林凡好奇的打量著她——哪還有剛哭泣過的痕迹？

一行人繼續往東南方向前行，丁老爺依然和他騎馬并行，身披林凡上衣的墨秋池緊跟在林凡身後，顯得滑稽可愛。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天後我們就能抵達濟城。」丁老爺現在就像一隻驚弓之鳥，時刻都是提心弔膽的。

昨晚他們一家人湊在一處，淚水可沒少流。

林凡淡淡的安慰道：「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了。」

丁老爺是一個很有見識的人，所以林凡從他口中也了解到了好些這個世道的處境。

如此行了一個多時辰，突聽的後面有馬蹄身傳來，大家心中都是一凜，很快馬蹄聲變得逐漸清晰也逐漸密集起來。

「老爺，這不會是北番兵吧。」丁夫人掀開轎簾，一臉的驚懼之色。

而丁老爺同樣恐慌的全身發抖，雙眼緊盯著林凡，一言不發。

「快到那斜坡上去！」林凡沉聲吩咐道，其內心卻是在苦笑，「這打打殺殺的何時是個頭？」

現在不單單隻是保自己的命，這一群人也都在指望自己。

十來分鐘，車馬都傷了一個土山丘，頂上稀稀落落的一片林子。

「把馬全都拴好，女人全都躲到馬車裡去，男人都拿好弓箭和武器，你們別怕，有我在！」

然而墨秋池卻跟在他身邊並沒有進入馬車，林凡瞪了她一眼正準備呵斥，她卻嘟嘴搶先說道：「公子，有你在，我不怕！」

她這一頗有誘惑力的舉動讓林凡一愣。

便也不再堅持，「那你躲在我身後，不許冒頭！」

他快速的從馬鞍上拿下兩個裝有子彈的背包，找了個極有利的點蹲下，「來，我教你做件事。」

填裝彈夾並不複雜，幾次操作過後，墨秋池便很熟練的掌握了。

「公子，你看。」一個丁家的青衣侍者驚惶的指著前方。

一批騎兵已經跑到了人們的視線之內，他們並不是在徑直往前奔跑，而是上千騎兵在混戰。

一方且戰且退，而另一方則是在兇猛撲擊。

「別怕，我們還是有很大把握擊退他們的。」林凡這話是在安慰別人，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身處高地，雖不陡峭，但敵人是往上沖，就給了他更充裕應對時間。又對他的攻擊方式不了解，所以他們不會幾十上百人同時往上沖，

高科技材料定製的手槍是不會出問題的，包里依然還剩一千五百發左右的子彈，填充子彈的人也有。

「你們一定要聽林公子的指揮，如果這次我們能夠脫險，回到濟城，我保證中獎大家，一人一百兩銀子！」丁老爺也鎮定了心神，手中握著短弓，目光里透出了一絲狠勁。

兩隻作戰的騎兵越來越近，大家已經分清兩支騎兵隊伍的陣營。

人數少的一方，也就是且戰且退的一方正是楚國軍隊，著裝統一，盡皆暗棕色的精緻皮甲。

追殺不止的一方則是北番騎兵，身穿普通的皮質服裝。

楚軍有四五百人，而北番軍超過了千人。

十多分鐘過後，兩支軍隊便已出現在了近前。

楚軍從距離林凡他們上百米的右側經過，但有一支十來人的楚軍隊伍被北番軍給切開，直接往他們所在的山丘疾馳而來。

追擊這十來人的北番軍，至少也有上百騎。

匍匐在地的十來個侍者見狀，無不渾身打顫，甚至已有人害怕的哭出了聲。

林凡見墨秋池移動到了他身旁，便揚眉問道：「你不怕？要不你先騎上我的馬跑？」

「公子，我都說了，有你在，即便是死我也不怕！」少女的聲音親昵婉轉，彷彿似在林凡心海中輕輕撥弄了一下。

同時林凡也很不理解，因為她從這個時常顯得楚楚可憐的少女眼中並沒有看到絲毫畏懼。

「我有這麼大能耐？能讓她連死都不怕了？」林凡對此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你們是什麼人？躲在這兒幹嘛？」十來個楚國騎兵已經奔跑到了跟前，有人嘶喊著問道。

但從林凡他們的穿著打扮上看，這十來個騎兵已經辨明他們不是異族人，而是楚國人。

「真是找死！」

騎兵們並沒有因此而停留絲毫。

「他們有馬，快點換騎！」

七十來匹馬胡亂的拴在林子里，這十來個人全都下了馬，一個個皆是胡亂的從樹榦上接開一匹，然後翻身上馬，一溜煙便消失了蹤跡。

他們這個舉動倒是讓林凡心中一緊，生怕自己的兩匹良駒被他們給徵用了。

「我們的兩匹馬還在！」墨秋池笑著安慰道，其實林凡也看見了。

「北番騎兵上來了！」有侍者驚恐的丟下了自己手中武器，快速的蠕動著身體，想要爬到山丘的一側，好避開北番騎兵的正面。

「噗」的一聲，林凡已經開了槍，瞄的很准，被擊中的北番人即可滾落馬下。

「公子，你好厲害！」墨秋池輕聲驚呼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故意喊的這麼幼稚的。

她為此感到好笑，同時也不滿的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都不搭理我，你有什麼了不起！」

右側的人馬已經跑遠了，他們並沒有發現這邊情況。

林凡一槍接著一槍的開，北番士兵也一個又一個的滾落馬下。

他們損失了二十多人以後，後面的人突然勒住了馬韁。

林凡索性站起了身，因為他看見對方有幾個騎兵正和一個軍官在說著什麼，而且還在對他指指點點。

其實那幾個騎兵就是昨日被林凡擊退的人，而昨天林凡所擊殺的那個軍官正好和這軍官情同手足、感情極為深厚。

一片沉寂過後，卻見那個軍官突然握刀指天，然後往前一揮，大喊一聲，「給我殺！」

「你們要送死我也沒辦法！」林凡像是在自言自語，語氣頗顯無奈。

騎兵們剛一進入到林凡的理想射程，槍聲便接二連三的響個不停。

沒有一個北番騎兵奔跑到了他們跟前，最近的也只在三十多米外便被擊斃。

林凡每擊斃一人，就會給剩下的人增添一點驚恐。

又死了二十多人後，在他們內心累積起來的恐懼已經足夠多了。後面的不再往前，而前面的已經開始扭轉馬頭後撤。

即便是後撤，林凡也同樣開槍射殺了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