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回城之路（八）

東邊的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

林凡的身軀微顫了一下，一些零碎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飛舞、碰撞，似乎想要粘合起來。

他費了好大的勁，睜開雙眼，身體像個嬰兒一般不受控制。

他轉動眼球，看到一片沙地，還有近在眼前的一雙小腳，他似乎回想到了什麼，目光往上游移。

粉紅的衣裙，再往上，他看到了一張秀美無比的臉，那張臉也正對著他，滿是笑意。

「你醒了。」墨秋池淡淡的問道，全沒了以前那種下人的口吻。

「你……，我在哪兒？我怎麼了？」林凡的腦海突然一聲轟鳴，所有的記憶全都重新湧入，驚恐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來，喝口水。」墨秋池拿起水袋彎腰湊到他嘴邊。

林凡想扭頭避開，卻覺得好費力，「你為什麼要害我？」

對於這個問題，墨秋池可找不到合適的答案，便有些氣惱，蠻橫開口道：「喝！」

結果水袋裡的水噴了林凡一個滿頭滿臉。

林凡頓時冷靜了下來，也顯得老實了些。

「我兩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你想要銀子，可以全都拿去。」林凡哀求道。

「你怕了？」

「嗯，我怕了！」

墨秋池捋了捋鬢髮，「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林凡咬牙，似有無盡的悲憤，「我都這樣了，這還不算傷害我？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我怎麼動彈不得，」

「你管我做了什麼？反正你死不了！」她再次把水袋湊到林凡唇邊，呵斥道：「張嘴喝！」

林凡本來就感覺渴極，也不再細想，張嘴喝了幾大口。

頓時他的精神就好了幾分，「你是修仙者？」他揣摩著應該只有修仙者才能有那樣詭異的手段。

「你瞎問什麼？」墨秋池探手去拉他的胳膊，「起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好早點見到你的未婚妻！」

即便是透過衣服，林凡也能感受到她的手很冰涼。

自己被拉著坐了起來，但她還在拉，便開口要求道：「我不能動，我餓了想吃東西。」

墨秋池倒也不再強迫他，扶著他做好，從包裹里尋了些吃的，撕了一片乾糧遞到他嘴邊，戲謔道：「公子，張嘴，婢女喂你吃！」

林凡本來就不能動，也不言語，張開口吃得心安理得。

「我什麼時候能恢復？」林凡忐忑問道。

「我怎麼知道，也許一天，也許一個月，也許你永遠就是這樣。」

說永遠就是這樣也許說得誇張了些，但她也的確不知曉具體會有什麼樣結果，她以前只管吸食別人的陽氣，吸完就走，哪會去管被吸食的人的後果。

「你真狠毒！」林凡氣憤道。

「你要再在這麼說，我就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狠毒。」墨秋池把一塊肉乾捅~進他嘴裡，「吃飽了沒，吃飽了好上路！」

「吃飽了好上路？」這句話聽得林凡滿頭黑線。

「吃飽了，我想……，」林凡揚了揚眉。

「想什麼？」

「我想方便！」

墨秋池聞言一怔，隨後臉頰也是一熱，低吼出聲道：「憋著！」

這哪能憋得住？墨秋池最終還是把他扶到一棵樹下，讓他的身體依靠在樹上，然後她轉身飄然而去，她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吃飽喝足后的林凡到底還是恢復了一些行動能力，不過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解決了內急之需。

往回走又是一個難題，剛轉身踉蹌了兩步，就吧唧一下摔倒在地來了一個十足的狗啃泥，鼻子眼睛頓時一陣酸澀。

十米之外的墨秋池瞬間而至，拉起了他，一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林凡的鼻血和眼淚同時流了出來。

被她重新扶到火堆旁坐下，林凡的心死灰死灰的，說不出的頹喪。

她從懷裡拿出絲帕，用命令的口吻道：「仰頭！」

把林凡的臉囫圇個兒的擦拭了一遍，然後她起身到河邊洗凈絲帕，又重把他的臉擦拭了一遍。

來回幾次后，墨秋池才點頭似自言自語的呢喃道：「嗯，好了，乾淨了。」

然後她提著背包走進樹林，林凡以為她這是要離開，心裡登時咯噔一下，驚恐問道：「你要丟下我？」

「你不是一直都想趕我走嗎？」

「可我現在被你搞成這樣，你走了，我只有死路一條。」

她離開了，面帶微笑。林凡無力望天，然後閉上了雙眼，只覺內心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大概過了十分鐘，林凡似乎聽到身後有響動聲傳來。

他側頭望去，便見一個穿著藍花布衣的女子向他走了過來。

女子頭髮蓬亂，幾乎遮掩了她一大半的面容，身上的藍布衣裙雖還算乾淨，可補丁上打著補丁。

即便是這樣，林凡也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你……你沒走？」他的語氣顯得很激動。

「怎麼？我才離開這麼一會兒，你就想我了？」墨秋池頗感得意的笑問。

林凡望著她，心中五味雜陳，對方太過神秘太過恐怖，自己又如此境地，此時如果沒有她，自己在這種環境之下活下去的幾率相當渺茫。

墨秋池收拾好東西，也不再言語，直接把林凡托上了馬背，並用一種神秘的力量把林凡穩固在馬鞍上，林凡也懶得去糾結她的這種超凡的能力。

兩人上了官道並騎而行，路上行人很多，也途經過一座小鎮，但墨秋池並沒有稍作停留。

到了傍晚時分，她才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準備宿營。

「你好些了嗎？」她把林凡扶下了馬，很平靜的問道。

林凡苦笑，暗想：「你把我害成這樣，現在又關心起來，這算什麼？鱷魚的眼淚？」

被她攙扶著，嗅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林凡不自覺的向她依靠的更近，往前只走了幾步，他索性把頭一偏直接靠上了她的肩頭。

「你幹什麼？」她停下腳步強硬問道。

林凡虛弱的嘆息，「我實在是使不上勁。」

她也只好作罷，繼續扶著林凡往前走，可林凡的頭越探越近，都差點埋進了他的脖頸。

「你故意是吧！」她一推，把林凡扔到草地上。

林凡廢好大勁才坐起身，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然後兩眼木訥的望著自己的雙腳。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有密集的馬蹄聲傳來。

這裡離官道有好幾百米，顯得很是僻靜，純屬荒野之地，怎麼會有人來？

林凡探手入懷取出了手槍，因為他是坐著的，所以拿槍的手便順勢藏進了草叢之中。

其實先前兩人就有所警覺，總有幾個騎馬的男子時遠時近的尾隨在他兩身後。

早就懷疑他們意圖不軌，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公子，他們肯定是來打劫我們的，我好怕。」墨秋池對他眨巴著眼睛，然後像個小鵪鶉一般蹲到他身旁。

可她裝出來的害怕表情也顯得太假，林凡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突然也生起了戲弄之心，便伸出手去攔住她的肩膀一摟，用呵哄的口吻道：「丫頭別怕，哥哥我保護你。」

心裡卻在暗自嘀咕：「你把我整成這樣，我就揩揩你的油，噁心噁心你。」

果然，墨秋池像是觸電一般的彈身而起，手一揮，林凡就像被雪崩撞擊了一般，瞬間就昏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之時，已是幾個時辰之後。

林凡咳嗽幾聲，回想起了先前的事，便惡狠狠的瞪著她。

「呀，公子你醒了，真是擔心死我了，快，先喝口水。」墨秋池假模假式的裝出侍女的模樣，把水囊遞到林凡唇邊，也不管林凡的嘴是否張開，她用力一擠水囊，水便噴了林凡滿臉。

林凡被氣得從嗓子眼裡發出憤怒的嚎叫，他霍地抬起了右手，手中有槍，槍口對準了墨秋池。

墨秋池一怔，隨後又把水囊一擠，水再次噴到林凡臉上。

然後她扔掉水囊，驚恐的後仰坐地，還往後挪動了一段距離，用誇張的驚恐語氣道：「公子，你這是怎麼了？我惹公子你生氣了嗎？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想死。」

林凡被她氣得七竅生煙，喘息道：「你……你走，離我遠點。」

「公子，你別趕我走，別趕我走！」她雙膝跪地向林凡爬了過去，胸口正好頂住了槍口。

林凡被她搞得目瞪口呆，幾秒之後，他就像泄了氣的氣球，手握著槍滑回了地面。

墨秋池臉色一肅，收起了誇張的表情，「呵呵」冷笑幾聲道：「怎麼？你不殺我了？是不是沒力氣了，要不要我幫你？」

她托起林凡的手，再次把槍口對準自己的胸。

兩人面對著面，望著她明亮的雙眸，聞著她的幽香氣息，林凡抿了抿嘴唇顯得無可奈何。

「你餓了吧。」墨秋池放開他，去取了乾糧來坐到他身邊。

現在林凡儘管還是覺得很虛弱，但還是恢復了一些基本的行動能力。

他撿起地上的水囊，仰頭喝了幾大口。

剛放下水囊，墨秋池就把一塊食物遞到他嘴邊，林凡見狀發了會兒怔，突然張嘴往前一探，一口就咬住了她的手指。

「啊！」墨秋池驚叫一聲，把手往後一縮，結果手指並沒有抽出來，反倒是把虛弱的林凡給拉倒了，不偏不倚正好把頭枕在了她拱起的雙腿之上。

「你鬆口，給我起來！」墨秋池想要使用手段，可又怕傷了對方，只好提高音量呵斥道。

林凡像是大仇得報了一般，心情瞬間愉悅起來。他仰望著對方，狡黠的揚了揚眉，幾分快樂也有幾分猥瑣。

墨秋池何曾經歷過這樣的情形，驚慌過後便也平靜了下來，和他對望。

有些快樂是可以傳染的，靜謐的夜空下，兩人就這樣維持了良久，林凡舒暢了很多，便鬆開了口重新坐了起來。

墨秋池帶著幾分羞怯低聲嘀咕道：「原來你是屬狗的，還會咬人。」

林凡從她手上拿過乾糧，開始自顧自的吃著。片刻后他才想起一件事，便開口問道：「先前那幫人呢？」

「死了！」墨秋池淡淡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