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團（9）

孫振學過幾年格鬥，心說他打不贏鬼，難道還打不過人？何況自己手裡還有武器。

他不打算給程星時留任何反擊的機會，出招特狠，上來就是攻擊要害，結果他耍了沒幾下，不僅被程星時給揍趴下，連武器都被奪走了。

程星時把桃木劍和唐刀一起收進背包，經歷過一番打鬥，他身上的那件白色長袍還是乾乾淨淨的。

反觀孫振，正趴在地上渾身都是土，臉也弄得挺臟，模樣很狼狽。

「這刀如果留給你，你會用它犯錯，所以，由我替你收著。」程星時眉毛微挑，說是收著，其實就是沒收，也就是不還的意思。

孫振一天之內兩次被程星時打到難以動彈，而且第二次受的傷更重，右胳膊直接骨折，再加上被奪走的武器，這回他賠大發了。

小個子男人躲在旁邊看了全程，越來越嫌棄孫振，本以為他是個能人，抱他的大腿就能高枕無憂，誰承想他這麼不頂用。

早知道今天會這樣，自己就應該跟程星時哥倆處好關係，弄點情報和道具什麼的肯定不在話下。

小個子男人壓根不想管孫振，但是自己和孫振是室友，少不得在入夜之後沾他道具的光，再加上孫振似乎瞞著大家什麼事，小個子男人眼睛骨碌一圈，假意關懷幾句，扶孫振療傷去了。

程星時則繼續帶玩家們在附近尋找王薇，程拙還和王薇的男友一直保持著聯繫，以便互相告知進度，然而一個下午過去，連包子攤都收攤了，他們仍一無所獲。

王薇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

時間就要到達下午五點，他們在馬戲團門前集合，等待入場。

「內什麼兄弟，你累了一天，吃點東西吧。」程拙遞給王薇的男友一塊乾糧。

王薇的男友一整天心急如焚，根本顧不上吃飯，一直在找人。

「謝謝，不過我暫時沒有胃口。」他實在吃不下東西，不得不禮貌地拒絕。

五點鐘到了，馬戲團內響起樂器聲，亮起燈光，鎮民們也來了，這些景象與昨天沒有什麼不同。

所有玩家對觀看錶演心不在焉，準備一旦任務顯示（已完成），就開始四下收集物品和探索劇情。

馬戲團團長踏著喝彩聲上台，還是那副令人生厭的笑眯眯神情：「今天給大家帶來的節目是，空中飛人。」

「好！」鎮民們歡呼著。

圓頂帳篷的上方，有幾個「演員」正在緩緩下落，他們穿著緊身衣，被綁在風箏骨架一樣的木架子上，身體呈大字型，有人站在□□上牽動綁縛的綢帶，於是，這些「演員」就來回地悠蕩起來，好似在飛翔。這就是所謂的空中飛人。

對於未經訓練過的人來說，被吊在空中晃蕩是很折磨的一件事，而且隨時都有墜落摔死的危險。

程拙仰著脖子看得一愣，指向其中一名「演員」：「你們快看那個人，她是……王薇？」

所有人齊刷刷看過去，雖然「飛人」在半空中搖晃時不容易看清容貌，但王薇的外貌特徵很容易辨別，因為她染了一頭醒目的黃髮。

看了一會，大家都認了出來，她就是王薇。

王薇的男友不由自主地抖動起身體，「薇薇……怎麼會被弄成這樣？」

王薇的兩隻眼睛被挖掉，形成兩個血窟窿，正往下滲著血，她因被吊在空中而恐懼地張開嘴想叫喊，然而嘴巴張開之後，大家發現，她的舌頭也被割去了。

五名女性玩家看到她這幅樣子，再想想她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也有可能經歷這種折磨，只覺得渾身惡寒。

她們沒有想到，失蹤已久的王薇竟然會出現在節目里，成為馬戲團當日表演的「演員」。至於王薇的眼睛和舌頭被割，造成身體殘缺，這一點和程星時最早的猜測完全一致。

程星時快速道：「眼睛和舌頭，這兩樣器官我們不缺，先把人救下來。」只要把人救下來，再補好器官，王薇就不會死。

程拙臉色一變：「時哥！不好了，王薇的頭像變成了黑白色！」

這意味著，王薇死了。

進入馬戲團時，王薇的頭像還是彩色的，直到剛才那短短几句話的功夫，王薇就被遊戲認定為死亡，即使她還吊在空中，看上去還是個大活人。

氣氛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不可能的！薇薇沒有死！」王薇的男友顫抖地查看著王薇的個人信息頁面，即使看到了那個「玩家已死亡」的紅戳，他也不願意相信，嗓音嘶啞道：「我們把薇薇救下來，再把她缺少的器官補好，她就能活下來了！一定是這樣，沒錯一定要這樣做才行！」

程星時沒言語，三步並兩步跑上□□，把控制綢帶的人踹下去，再把王薇和其他「飛人」緩緩放到地面上。

鎮民們則聚在旁邊，有說有笑地看熱鬧。

「薇薇還有呼吸！」王薇的男友喜極而泣。

程星時又一陣風似的趕回來，從背包里取出「眼睛」，放進王薇的眼眶裡。

[對不起，馬戲團的演員無法匹配任何器官。]

「這是怎麼回事？」王薇的男友急了，拿過兩隻眼球拼了命往兩個血洞里塞，舌頭也試過，但遊戲反覆彈出提示，無法匹配。

王薇的表情似是痛苦不堪，嘴裡大口地喘著氣，還能看到她殘留的舌頭根部。

馬戲團的人來了，拉起王薇就要帶回去，程拙上前阻攔：「這個女生是我們的人，你們不許碰她！」

「什麼你們的人？她是我們團的演員，不信你問她，她會跟著誰？」馬戲團的人趾高氣昂。

王薇的聽力尚完好，也能自由行走，她居然沒有一點猶豫，跟上馬戲團的人就要走。

「薇薇！你在幹什麼！你回頭，回頭啊！」她的男友喊得撕心裂肺。

程星時沉下臉道：「沒用的，她在節目里亮相的那一刻，就標誌著作為玩家的她已經死了，現在的她，身份是馬戲團里的『演員』，我們不能再把她看成活人，她已經成為了這個副本的一部分。」

這就是遊戲提示的含義，器官只能與身份為玩家的活人相匹配，對於已是「演員」的王薇毫無用處，哪怕她在遊戲里還活著。

「我和薇薇中學時就認識，本來打算今年結婚，她父母一直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可她還是選擇了我，她說她會愛我一輩子，我也愛她，很愛很愛她……可我卻把她弄丟了，她……」他本來在哭，訴說著情侶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卻猛然大笑，笑得讓人害怕。

悲劇又一次發生，王薇的男朋友瘋了。

他無法面對事實，在絕望中瘋瘋癲癲跑出馬戲團，消失在一片黃昏的霧氣之中。

對於這個已經神志不清的人，遊戲當即將他判定為死亡。他的新身份，是鎮上新來的瘋子。

演出散場，大部分玩家精神恍惚地走出正門，剛才發生的事對他們來說刺激很大，他們很難從那種恐懼卻無能為力的情緒中快速緩過來。

現在差不多要六點，而僅在三個小時之後，他們就不能離開自己的房間，像待宰的羔羊，等待新一輪的恐懼來襲。

無論如何，女性們今夜總歸是性命無憂，程拙就格外緊張了，他拉緊衣領瑟縮著身子，手心裡都是汗。

也不知道今晚，鬼會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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