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房子老,一個人獨居,平時一直能聽到一些莫名的聲響,譬如家裡的冰箱,每到深夜,都會發出嗒嗒嗒的聲音,但今天的動靜卻特別的奇怪,聽上去不同尋常。

和真珠做鄰居有諸多好處,芳鄰單位發的大米香皂草紙二瑞都有份。但壞處也有,就是稍微有點什麼奇怪的動靜,就忍不住會往那方面想,加上剛剛在樓下聽真珠又說了一個凶死客戶的事情,開始懷疑了。

不過二瑞膽大,家裡還有個小正經,怕倒不至於,靜立不動,又側耳聽了一聽,方才不動聲色,悄悄扭轉門把手,把客廳的門開了一條縫隙,閃身出去,敲開真珠家房門:「借個法器用用。」

「這個給你,我上班時從不離身的。」真珠一聽就明白了,馬上從手腕上抹下桃木手串遞過來,她對這些事情最上心,便提點二瑞:「你這陣子是不是不太順?就是因為陰氣虧虛,才被邪氣乘虛而入,回去買一套紅內衣穿上,旺旺運,看看能不能順便脫脫單。」

老牙嗦對門的台灣租客遛他家的金毛大旦那回來,他家這金毛性格溫順,兼之上了點年紀,走路慢吞吞,上樓時被二樓老太太摸了好幾把,掛了一身細碎金箔屑屑頭。台灣租客對二瑞挺有好感,經常找她閑聊,聽見她倆對話,就插了一句:「也可以撒鹽哦。」

真珠跟變魔術似的,順手又遞過來一碟鹽。二瑞把桃木手串戴在手上,客廳和廚房裡大大小小的燈都打開,捏起真珠給的一碟鹽,這裡那裡撒一點,一邊念念有詞:「拜託你搞搞清楚,這裡是我的地盤,是我每月真金白銀租來的房子。想佔用我的地方,也可以,但是你得出房租,房租拿得出么?你不用出很多,只要一千塊,我就把瓜少的那間空房間讓給你。」

小正經不知道二瑞為何突然大聲自言自語,就抬著頭一臉痴獃相地看著她。二瑞鹽撒到門口鞋架,一眼瞥見鞋架上不知何時突然多出來的一雙男人的板鞋,自言自語道:「真是瓜少?」

像是回應她似的,空關的房間里又是一聲笑聲傳出來,這次終於聽清,是男人,「呵——」的一聲。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的房東兼前男友,瓜少才會這樣笑了。他對於不屑亦或是輕蔑的人,經常會回一聲「呵——」。無禮,不耐煩。

「不華哥?你怎麼跑來了?」二瑞驚訝,忙放下鹽罐,到隔壁房間推開門,沒開燈的房間里,空床上盤腿坐著一個男人。一頭打著捲兒的捲毛,硬朗的面部輪廓,以及極具特色的、中間有凹陷的屁股下巴,不是瓜少是誰?

他外套隨意丟在床頭,身穿白色毛衣,微閉著眼睛,靜坐不動,似是打坐入定的老僧。二瑞不禁驚訝,距和他上一次碰面已有大半年,所以想到了鬼,都沒想到是他。他沒有出聲,她便也就沒再打擾他,抱臂半靠在門上,默默欣賞他的身影。

她的房東兼前男友刁瓜少,也就是瓜少這個人,叫她來看的話,人品撇開不談,相貌和氣質卻是非常不錯的。特別是他穿白襯衫以及西裝的時候,頗有幾分《末代皇帝》時期的尊龍的神韻,她從前看他的濾鏡太厚,甚至覺得除了尊龍,全世界也只有金城武才能與之一戰,勉強抗衡一下。

片刻,他打坐結束,甩了甩額上亂亂的捲髮,伸展了一下身體,從床上下來,隨意趿了一雙她的毛拖鞋,走了出來。二瑞便又問了一遍:「不華哥,你今天過來幹嘛?」

他在她面前駐足,居高臨下地對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不是瓜少么?」

小正經噠噠噠跑過來,在二瑞的腳底下抖了抖身上皮毛,抖落下來少許鹽粒,忙伸舌頭去地板上舔,二瑞彎腰將它一把撈起,大聲呵斥:「給我住嘴!空口吃鹽,你個十三點!」

她今天早早跑去外面耍,傍晚那一趟溜達已經省去了,才回來,又凶神惡煞般地訓自己。小正經呲著牙,垮著臉,心裡委屈極了,覺得自己被罵,都是瓜少的錯。

***

瓜少其實是外號,而非名字。人有正經姓名,姓刁名不華,比二瑞大四歲,一個家屬小區里長大的,也是一家中學出來的,後來又在同一家單位呆過,既是學長又是公司前輩,二瑞從小就一直叫他哥,習慣成自然,甚至於談戀愛的時候都沒改口。而瓜少這個外號,是當時他的一個四川同事給起的,說他不走尋常路,腦迴路不同常人,總之一個字,瓜。

他那會兒校招進了二瑞現在這家國企單位,做銷售崗,國企的銷售沒那麼自由,條條框框很多,但相對來說,壓力也輕,不需要出去找客戶拉單子,日常工作工作就是補補貨,催催款,做好服務就行了。同期入職的小夥伴們都表示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工作量不大,舒適安逸得很。只有他,只要有時間,就沐浴更衣,往生產車間里跑,跟車間工人們一起混著。

比起銷售部門,車間里的情況反而複雜。車間工人裡面除了退伍軍人以及少數技校生、大學生以外,更多的是本地人,本地人大都是一起長大的親戚朋友,或是父輩同事,關係錯綜複雜,利益交錯,說錯一句話便會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傳出去,最後釀成大大小小的風波。

可是瓜少卻天天跑去生產車間裡面轉悠,為了和工人打成一片,每到午休,就陪著他們抽煙喝酒說葷段子,一車間的人都是他的兄弟。

銷售部門的二把手性格溫和,很愛護手下幾個年輕人,就愛看一部門的人齊齊整整坐在自己科室里,為了減少瓜少混車間的時間,把他拴在座位上,就把自己手頭上一個做統計報表的工作交代給了他做。每到月末,各種銷售數據從外部如雪花般飛來,再一一整理,輸入系統,匯總成表。因數量龐大,一般總有幾處對不上的地方,而這個時候,則要找出原因所在,然後再去與客戶方一一核實。工作本身沒什麼難度,卻是動輒令電腦死機轉不動的量,因此做這個工作,一定要細心,和能坐得住。

瓜少接手這份額外的工作后,很是老實了幾天。從早到晚釘在座位上,盯著屏幕,二把手對此頗感欣慰。有一次突擊檢查他的工作進度,悄悄站到他後面,伸頭往他屏幕上一瞧,發現他在忙著寫編程。

兩周過去了,瓜少統計的工作沒有多少進展,卻沒日沒夜地研究他的編程,基於大學里所學的一些VB、EXCEL以及Access里一些關於宏的有限的知識,買了幾本書,再上網檢索,自己編寫了一個小程序。

小程序完工,安裝完畢,一個月的數據導入,不出所料,電腦被巨大的數據拖死機。二把手眼睛望著打轉的花朵,告誡他:「我這個統計數據的方法方式,用了二十年,慢是慢了點,卻從來沒有出過問題。所以說你們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老想著走捷徑,當然枯燥是枯燥了點,但是能極大地鍛煉你的細心能力。」

話音未落,打轉的花朵消失,電腦畫面一變,報表生成了。二把手不相信小程序計算的結果,自己拿著計算機噼里啪啦反覆核實了不下十遍,臉色終於變掉,喃喃自語:「真的假的,憑啥啦?我每月花至少十五個工作日去做的工作,你不到五分鐘就算出來了?」

五分鐘瓜少都覺得長,之後一點點修補,這裡改改,那裡動動,五分鐘逐漸轉化為兩分鐘,一分鐘,最後幾秒鐘搞定。小程序大大節省了勞動力,工作時間也得以極大縮減,二把手毫無留戀地拋棄了代代傳承的古法統計手藝,並很雞賊地選擇不聲張,然後請瓜少出去吃了一頓燒烤,讓他也不要四處宣揚。此後,二把手一個月裡面就有了半個月的清閑時間,不是跑去醫務室打瞌睡,就是乾脆跑去外面去辦自己的私事。至於瓜少,他愛幹啥幹啥吧。

他們單位是中成藥大廠,車間里會加工一些生物製劑,而化學藥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有毒的,即使是易揮發的低毒的藥劑長時間接觸也會有致病的危險,辦公室里的員工們對於進車間都避之不及,他卻想方設法往車間里鑽。所以他同期的那些小夥伴們便詫異:「車間里的苯,還有那個甲醛,天天接觸的話都能使人的壽命縮短,瓜少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瓜少很忙,很少和部門同事聊起自家閑事,大家僅知道他是北京人,後來隨父親工作調動而去了杭州,後來在杭州定居了下來,沒再回北京去。而他一畢業,工作一落實,家裡就在浦東內環給購了房,僅這份財力就已經把同期大部分的小夥伴們比了下去。於是大家猜測,其家境應相當不錯。

上海葯企工作到第二年,瓜少他媽開始出現在單位前台。一開始前台妹子總是很嚴肅地打電話通知銷售部的瓜少:「某,出來一下,有人找。」

瓜少媽千里迢迢從杭州跑來找瓜少也沒大事,就純粹是寶貝這個兒子,擔心他工作太辛苦,擔心他照顧不好自己,時不時的送點家裡做的小菜,有時給他買件衣服,有時就純粹來看他兩眼,看他有無瘦了,胖了。

瓜少媽來的太勤,後來就發展到前台小姑娘直接打他手機:「哎,你媽又來啦!今天是來送菜!」

久了,有多事之人通過訪客單上他媽留下的名字順藤摸瓜,查探出瓜少的底細,得知他爹早年曾是一家央企中層領導,因為身體原因,前幾年早早退居二線,喝茶養老去了。比起他這個爹,更為厲害的是他媽,乃是知名老中醫,人稱婦科聖手,比他爹能賺多了。這樣家庭出身的獨子,就安安靜靜維持他富貴少爺的人設不好么?非要去有毒的車間里跟工人兄弟們混。他不瓜,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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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篇在wb上有發過,看過的小夥伴們請暫且忍耐一下。

想寫寵寵寵和甜甜甜,男女主什麼都不做,就膩歪在一起談情說愛就好了,但是我的鍵盤貌似有自己的想法,它不允許我脫離現實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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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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