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6
她也顧不上喊了,抱著書包癱坐在地上喘氣。
大少爺什麼時候都是大少爺!裝模作樣地一個
韓念初撇了下嘴,這一下似乎用盡了她最後的力氣,她靠著牆,腦袋越發地沉重,眼睛都快閉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燈滅了,黑漆漆的樓道越發地陰冷,她把包摟得更緊,臉埋在書包里閉上了眼睛。
意識再次恢復,是她感覺到身體在晃,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著她,她舒服地睜開眼睛,一片暖黃色的燈光,他站在燈光下,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她撐起身,發現自己是躺在布沙發上,又環顧整個房間,靠牆擺著一架古舊的原木色鋼琴,灰色的布沙發,原木色的餐桌,相比他後來住的頂層複式,這套房子真算得上寒酸簡陋。
「你應該去的是醫院,跟著我幹什麼?」他問。
韓念初苦澀地一笑,「一個感冒而已。」還不值得她借錢去醫院。她望著他,「你吃飯了嗎?」
「……」何謹修抿唇,也望著她。
「我餓了。」她眨了下濕潤的眼睛說。
何謹修轉身去拿了兩碗泡麵放在餐桌上,撕開其中一碗的塑料封。
「你也沒吃嗎?」韓念初走過去,旁邊就是廚房,她拉開冰箱門,上層放著一排雞蛋。
她取出兩個煎蛋,「我可以用廚房嗎?」
他還是沒回答。
韓念初走去廚房,找到平底鍋和油,煎好雞蛋盛到盤子里,又燒沸水,把何謹修那碗面搶過來,煮了以後才盛到碗里。
何謹修望著麵湯上的煎蛋,用筷子輕輕一戳,蛋黃流了出來。
他最討厭吃國外那種煎得厚厚的發白的蛋,也不吃噎嗓子的熟蛋黃,只喜歡這種蛋白焦邊,蛋黃卻還在流動的煎蛋。
「你在那裡幹什麼?」他狀似無意地問。
「我在麵包店的那個小區找了份家教,」她說,「你放心,明天以後我就不會出現在那裡了。」
「為什麼?」他夾起煎蛋,聞到淡淡的焦香味,張嘴咬了一口。
「被炒了。」
「為什麼?」
「因為一個物理的滾動問題,」韓念初吃了一口面才說,「我跟他講了一個小時,他也沒明白。家長大概想要孩子去參加競賽拿個獎,可是以這個學生的資質,我覺得家長是想多了。」
「高中競賽題?」
「嗯,我跟他講得清清楚楚,這道題的關鍵是靜摩擦力還是動摩擦力,這個情況下是靜摩擦力,」韓念初覺得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她還記得,是因為那個學生真的笨,「他聽我的就行了對吧?可那孩子偏偏跟我爭,明明就是在動啊,怎麼會是靜摩擦力?」
何謹修想了想說,「輪子和地面的接觸點的相對速度為零,是靜摩擦力。」
「我還拿了卷膠帶在桌上滾給他看。」韓念初說,「他就反覆說,明明那點就動了。」
何謹修笑了起來。
「我跟他講了一個小時,他怎麼都不明白,」韓念初不記得細節了,直接跳到結果,「最後我實在跟他解釋不清楚,就大聲問他:『你到底懂不懂是那個瞬間不動!』」
「高中還沒學過微積分,怎麼會懂『瞬間』的意思?」
「我高中就懂。」
「……」所以才被炒了。何謹修默默地想,自己再厲害,不會教誰要請你?
「最後,我被當成騙子趕出來了。」她吃完最後一口面,一邊收拾一邊說,「竟然把我當騙子!早知道我就該把所有的獎牌掛脖子上去給他上課的。」
何謹修聽到這裡,臉綳不住大笑起來。
韓念初刷完鍋和碗,收拾了垃圾方向到門外,再回到房子里,便對上何謹修「逐客」的目光。
「呃……」她的手藏在背後搓著,腦子裡也在想什麼理由能再跟他多相處一會兒,「今天天氣好像不錯……」
何謹修朝門瞥了一眼。
「這裡接近郊區,光害少,」她的雙手又放到前面,輕輕地捏著手指,「我們……我們去樓頂看星星?」
「……」何謹修的目光回到她臉上,「我比較想看你走出那扇門。」
「看完星星了我就走給你看。」
「……」
何謹修簡直覺得他腦子裡的哪根筋沒搭好。
他從帳篷里鑽出來,一眼都不看抱著睡袋笑眯眯地望著他的女人。
「你家裡居然有帳篷,」她坐在帳篷門口,拍拍旁邊的空處,「坐吧!」
何謹修站得筆直,擺出冷漠的表情跟她劃清界限,對,還有生硬的語氣,「你趕緊看,看完了早點走。」
她伸手揪住他的上衣下擺,冷不丁地把他拽到旁邊坐著。
他剛要發火,睡袋披到他的肩頭,「喂,你的手!」竟然攬著他的肩膀,他跟她是好哥們兒嗎?
「你看,獵戶座!」她手指著夜空說,「還挺清楚的。」
何謹修在心裡不屑地冷哼一聲,也就知道一個獵戶座,嗯,最多再加個天鵝座,仙后座……
她的臉幾乎挨到他的肩頭,清晰的聲音傳入耳朵,「獵戶座西南方那顆最亮的星看到了嗎?是大犬座的天狼星——」
哼!天狼星……又是天狼星,誰還不知天狼星?何謹修繼續在心裡冷嘲熱諷。
「天狼星距我們8.6光年,所以我現在看到的光芒是它八年前發出的,」她緩緩地說道,「而此時此刻它發出的光芒,我們要八年後才看得到。」
「嗯。」何謹修心不在焉地附和,都是些誰都知道的常識。
「阿謹,願意跟我做個約定嗎?」
「什……什麼?」
「現在是1月2日,22點15分,」她轉過臉,透過夜色望進他的眼底,「八年後,跟我一起看此時此刻天狼星發出的光芒,好不好?」
他的心猛地一跳,在這寒冬臘月,冷嗖嗖的風吹著,他竟然被她撩撥得心怦怦跳面頰發熱。
不敢看她的眼睛,卻還是瞥了一眼,可就這麼一眼,他又呆住了,她的眼眸發亮,就像天狼星的光芒落進了她的眸中。
他還在發怔。
她的頭輕輕一偏,柔軟的唇瓣貼到他唇上。
他腦子裡的那根筋好像綳斷了,手撐著墊子,一寸一寸地後退,她一寸一寸地欺近,冰冷的唇起初是擦過他的,漸漸地在被她含住。
「你——」
他一張嘴,她的舌頭就不客氣地伸了進來,勾住他的舌尖,下一秒就落入她的唇舌之間。
被撲倒在墊子上時,他腦子裡閃過最後一個清醒的念頭——會不會被她瞧出他一點經驗沒有?
夜空很黑,星星很亮,何謹修腦子裡的星光一閃一閃,又一顆一顆地隕落。
第一次,第二次,都是被她強吻。
她經驗豐富,而他……
他心裡騰起一股不能挨宰的勝負心,按著她的後頸,他收回舌尖,等她跟過來時,便緊緊地纏住。
他以為他終於將學到的皮毛學以致用,扳回一成時,她已經不戀戰了,柔軟的唇滑到他的耳後,溫熱的氣息痒痒地噴到他臉上。
「答應我嗎?阿謹。」
「什……什麼?」躺在墊子上的他,腦子裡陣陣空白,又一陣陣地劃過流星。
「八年後。」
「為什麼?」他極力控制著聲音平穩,「為什麼要做這個約定?」
她的臉忽然移到他的上方,眼裡彷彿蒙著一層霧,「因為——」因為你說過要看,她貼著他的唇說,「我愛你。」
何謹修馬上就察覺到了這個吻的區別,如果說之前是她充滿耐心地撩撥,此時她彷彿釋放了所有的感情,他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眼淚沿著她的唇滑進了他的嘴裡。
真的——
真的有這麼愛他嗎?
他遲疑了一下,手掌放到她的頭髮上,翻了個身側躺,靜靜地抱著她。
「如果八年後,我們還能再遇到的話。」他說。
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口,沒有動,也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淚水很快浸濕了他的衣服。
回到房子里,她的神色已經平靜。
他從房間里抱了枕頭和被子出來,鋪在沙發上,拿了一本書躺下。
「就一個晚上,」他說,又多餘地解釋一句,「是因為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你現在就要睡嗎?」
何謹修翻開書,目光聚集在書頁上,一副「你不要打擾我」的樣子。
韓念初盤腿坐在地毯上,拿起茶几上的幾張紙來看,是機器人手臂設計的圖紙,最底下是幾張白紙。
她抓起旁邊的筆,幾筆勾出一朵雪絨花。
「野菊花?」
她抬頭,對上他嫌棄的眼神,在花朵旁邊落筆寫下「Edelweiss」。
「你喜歡這花?」
「最喜歡。」她說完,又低下頭去畫葉子。
何謹修偷偷摸出手機,搜索出圖片,又微微驚訝望著她的圖,長得這麼簡單樸實的花,她能畫得一點不像也是厲害。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抽走她的筆,在空白的紙上隨手畫了起來,不久,一株岩石縫隙里的雪絨花躍然於紙上。
他把筆擲到一邊,驕傲地抬起臉,準備好迎接她的誇讚。
她卻垂眸盯著花朵看,不知道是看得出神,還是在回憶,未幾,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又來了!
他可沒忘記,在地鐵站里,她清透卻冷漠的目光。
這麼個人,動不動在他面前傷感流淚,他是鐵人都吃不消。
她輕輕地放下畫,抬起眼眸,神色帶著一抹克制,靜靜地望著他。
與她對視了一秒,他不自在地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搭著膝蓋的手指,十個指頭緊緊地揪著褲管。
他覺得喉嚨像被人掐住了一樣難受,驀地站起身,走到門邊關了燈。
屋子裡突然黑了下來,看不到她的臉,他的心緒也隨之平靜,被子拉到下巴蓋好,朝里翻了個身。
他的眼睛閉上了,後背卻像是又長出一雙眼睛,透過黑暗,看到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潸然淚下。
寂靜的房間響起均勻的呼吸聲,韓念初蜷縮在沙發旁邊,傷懷隨著窗外的夜色逐漸褪去,晨光透進室內。
她又打起了精神,新的世界,新的開始,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坐在茶几邊上,她寫了一張紙條,才背起書包離開。
回到學校,站在闊別多年的校門前,她心裡一陣陣地茫然,腦子裡只記得有考試,可現在的她怎麼還能想得起來考場在哪裡?
她已經不是二十一歲的她,她跟阿謹經歷過生離死別,她為什麼還要回到學校?為什麼還要離開阿謹?
她轉身朝車站跑去,寒風凄厲地掠過耳畔,口袋裡的手機在風聲中響起了起來,她停住腳步,接起電話。
手機里響起陳以正的聲音,「阿初,你怎麼還沒到?」
她摁斷了通話,一股不詳的預感讓她拔腿就跑。
阿謹!
她跟他說了……
身體驀的一輕,被旋渦的力量吞噬進無邊無際的黑暗時,她在絕望間幾乎聽到了時空彎曲發出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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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那麼複雜,你們就只想一點就好了,阿念回到了過去,她18歲,21歲,22歲這幾個時間段,然後遇到了阿謹,撩他撩得很兇猛,結果阿謹淪陷了,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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