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又來蹭座么?韓念初仰著頭,一溜把話說開,「這裡只剩下兩個位子,不夠三個人坐的,你們另找吧。」
CTO和HR主管的目光異樣。韓念初正巧低下頭,壓根沒看見。
HR主管正要說話,何謹修攔住他,「再拿把椅子過來。」
旁邊立刻就有人送來了椅子,擠進兩把椅子之間。
三人依序坐下,韓念初眼皮也沒抬一下,外人么?沒有寒暄的必要。
倒是有人率性地開口了:「你倒是坐得安穩。」
韓念初也不吝嗇地誇他一句,「你蹭座的技能也很熟練。」
她剛說完,陳以正端著托盤過來,氣喘吁吁地對韓念初說:「我到處找你,你怎麼坐這兒啊——」他跟在座的另三位一一打過招呼,才又對韓念初說道,「這位子是何總的,只有他能坐,我們再另外找個位子。」
何謹修彷彿等了很久,才終於等到這一刻。他抱起手臂,洋洋得意地等待著韓念初窘迫的反應。
然而韓念初哪懂得窘迫是什麼?不是她能坐的就不坐,她當即起身,接過陳以正的餐盤,就要再找位子。
何謹修只好放下手臂,「不用,就坐這兒吧,」心裡到底還是不太服氣,嘴上又較真兒了,「上次蹭過她的坐,就當還人情了,省得一直念。」
「不,不,我們還是另找地方——」陳以正給韓念初遞眼色,示意她走。
韓念初卻把餐盤放回桌上,又坐了回去,「既然是還人情,接受才是禮貌。不然人家總擔心我要挾恩圖報。」話是對陳以正說的,卻是將諷刺原樣奉還給何謹修。
陳以正尷尬又彆扭地坐下來,瞥見韓念初去拿筷子,他連忙拿起湯匙放進鮮蛤湯里。
「食堂的米飯有點硬,先喝點湯再吃飯。」陳以正對韓念初照常關切,「你喜歡酸甜口的,我打了菠蘿咕嚕肉。今天的涼拌菜很多都加了香菜,所以我只拿了西蘭花……」
韓念初慢慢地吃著飯,偶爾偏頭回應一下陳以正。
何謹修的飯菜送來,他拿起筷子,目光卻仍停留在專心吃飯的韓念初身上,「你一向這麼旁若無人?」
韓念初眨了一下眼睛,「你一向跟人自來熟?」
「剛面試的時候,你不是說沒有男朋友?」何謹修說,「這算不算撒謊?」
陳以正知道何謹修誤會了,連忙解釋:「我跟阿初確實只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大學同學。」
何謹修瞪他一眼,「她自己沒嘴?」
韓念初叉起一片蘋果,伸長手臂放到何謹修的盤子里。
何謹修嫌棄地問:「你幹嘛?」
「給你夾水果啊,」韓念初拿起一顆葡萄,慢條斯理地剝掉皮,又放到何謹修的盤子里。
何謹修略有些慌,語氣加重,「你幹什麼?」
「阿正只是幫我打個飯而已,可我給你夾了水果,也剝了葡萄,」韓念初盯著他的臉說,「那我跟你算不算是鬧緋聞了?」
何謹修的神色略不自在,耳根微微發燙。
韓念初再接再勵,直線不拐彎地懟到他臉上,「你承認這是緋聞,我就承認我剛才撒謊了。」
劉銘低低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後來乾脆拍著何謹修的肩膀不掩飾地哈哈大笑。
陳以正憂慮地看了眼韓念初。
韓念初一臉無所謂,反正氣他也不是一次,但這回也許是最後一次。
那就氣狠點兒!
「但是我一點兒也不想跟你鬧緋聞,所以不給你吃了。」
她把夾給何謹修的蘋果和葡萄又拿回來,統統塞進嘴裡,兩頰塞得鼓鼓的,瞪著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何謹修,故意挑釁地細嚼慢咽。
何謹修忍耐得眼皮連跳兩下,「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起身大步離開了餐廳。
韓念初把水果全咽下去,淡淡地說:「你們何總心眼兒真小。」
「不是他心眼兒小,」劉銘止往笑說,「是你心大。」
韓念初不同意,也沒反駁,慢吞吞地吃完飯,對陳以正說:「我這就回去了。」
「我送你,」陳以正站起身。
「等一下,」劉銘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韓念初,豪氣干雲地說:「如果你來我們公司的話,我罩著你。」
韓念初遲疑了一下,接過名片,放進了包里。
離開凌雲科技,韓念初從地鐵站出來,走入人行道上梧桐樹的濃蔭里。
剛到小區門口,她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見是江臨遠打來的,便按掉了鈴聲,放回兜里,漫不經心地走到樓下,輸著門禁密碼,門從裡面打開了。
是江臨遠,見到她,臉上掩不住的驚喜,「阿初!」
韓念初應付地點頭,就要進去,江臨遠卻堵在門口。
她只好隨口問:「來找雲秋?」
「我來找你的,」江臨遠走出來,立即關上門,站在門邊跟他說,「你們家隔壁的房子正要出租,我把它租下來了。」
「哦。」韓念初應了一聲,又去輸門禁密碼。
「阿初,方便跟我聊聊嗎?」他說。
「不方便,」韓念初輸完密碼。門滴地一聲開了,她撥開江臨遠,「雖然我們算親戚,但我不想讓雲秋誤會。」
說完拉開門要進去,手臂被江臨遠拽住。
她反射性地甩開,江臨遠的力道卻比平時大,沒甩開,反倒顛顛跛跛地被他拖到了公共花園裡的涼亭。
江臨遠鬆開了手。
韓念初低頭撫著被拽疼的手腕,剛想轉身離開,江臨遠又朝她伸出手,她退一步避開,「不要動手動腳。」
江臨遠收回手,忍著怒氣說道:「為什麼我打你電話不接?」
「沒聽見。」
「每次都沒聽見?」
韓念初沉默。
「我們到底是怎麼了?」江臨遠焦急地問,「為什麼你突然就躲著我?」
「雲秋她——」
「不要提韓雲秋!」江臨遠的聲音提高,帶著怒火,脫口而出,「只說我們之間的事。」
韓念初不聽他的,不准她提,她偏要提,「我們之間有什麼事?我們之間不就是一個韓雲秋?」
「我們之間,誰也沒有。」
「有。」
「沒有。」
江臨遠的「沒有」吐得很輕,不是心虛,而是不想辨解。有沒有,他的心他自己不知道?他一心一意喜歡她六年,甚至願意再等她四年,哪還有地方裝得下一個韓雲秋?
「聽說你不出國了?」他問。
「嗯。」
「不出國更好,我們可以早點結婚。」他說。
「嗯?——什麼?」韓念初驀地抬頭,彷彿看著一個荒謬至極的人,直想掉頭就走。
江臨遠察覺到她的意圖,阻住她的去路。
他不能放過她。
「原來你要出國,我就等你四年;既然你不出國,那我不用等了,」他說得極其輕巧,「我爸媽給我在市區買了房子,早就裝修好了,過兩天我們去選車。爸媽知道你的情況,你這邊什麼都不用出,他們會給叔叔嬸嬸一筆聘禮……」
韓念初的腦子僵住了,只見江臨遠的嘴一張一合,什麼都聽不進耳里。
這情形跟她剛從瑞士回來重合,江臨遠跟她說父母已經買好了房子,要帶她去選車……也是像這樣沒頭沒尾地就提起結婚,彷彿很急——
那個婚禮的確很趕,從他提起,到辦完婚禮只用了一周的時間。
那時候她沒覺得哪裡不對,出國前他們就確定了關係,江臨遠等了她四年,結婚也是順理成章。
可現在她分明還沒答應跟他交往,就直接跳到了結婚。
韓念初很快將回憶整理清楚,江臨遠說交往,她就答應了交往;回國后說結婚,她就答應結婚。
前幾天陳以正的話響在耳邊:雖然我們是好朋友,也不能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首先要考慮的是自己。
曾經她會答應江臨遠,也是像信任陳以正一樣地信任他。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韓念初忽然明白,在江臨遠心裡,她怎麼想的,她需要什麼,無關緊要。
她只是一個沒有情緒,沒有需求的人。
甚至不能稱之為人。
韓念初明白了一切,在江臨遠心裡,她不是個正常的人,勿需正常人的禮遇,將她看做一個物品,付錢交易,她的腦門兒上便鏤刻了字,從屬於他。
她看待江臨遠,就像看著一個紙片人,毫無感情地說道:「我不可能跟你結婚,也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
江臨遠突然逼近她,臉上帶著一抹急躁和不耐,「為什麼?嫁給我有什麼不好?」
「我不想!」
「嫁給我,從那個家裡出來,從此跟他們再不相干,」他一口氣說道,「從此就我們兩個人,有我們自己的家,跟以前徹底了斷,重新開始生活,我知道你也希望這樣,就算只是利用我都可以。阿初,跟我結婚!」
韓念初猛地抬頭,注視著他。
原來他都知道!
知道叔叔嬸嬸虧待他,知道韓雲秋欺負她,知道她過得不好。
可是到了後來,他仍然跟韓雲秋出軌。
她忽然嘲諷地一笑,「你知道?可是把『不知道』裝得挺好。」
說完,她垂下眼眸,轉身離開了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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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遠好煩,交待完背景,以後少寫點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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