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商君凜目光晦澀盯了沈鬱一會,沒有說話。
無疑,沈鬱的極美的,否則也不會以美貌聞名京城,白皙臉龐在紅衣喜被映襯下愈發動人。此刻,紅衣美人端坐床榻,目光含情,彷彿只有站在他身前的自己能入了他的眼、他的心,沒有人能不心動。
周圍氣壓越來越低,沈鬱恍若未覺,言笑晏晏去拉玄衣帝王的手:「陛下,該安寢了。」
聽聞動靜的宮人頭越來越低,饒是一直跟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孟公公也不敢抬頭去看,只是在心裡暗嘆:這位沈家的公子膽子真大。
商君凜登基已有十餘年,率領鐵騎奪回國土后,行事越發暴戾,甚至有傳言說,當今皇帝殺父弒兄,來位不正,當然,在血腥武力鎮壓下,這些傳言也只敢私下傳傳。
沈鬱瞥了眼瑟瑟發抖的宮人,手已經觸碰到了對方的。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這位近過美色,沈鬱本也是為了試探,輕觸一下準備撤開,沒想到被對方順勢握住了。
沈鬱掙了掙,沒掙脫,疑惑地看向他。
「不是說安寢嗎?」商君凜揮揮手,「你們先下去。」
紅燭燃燒,轉眼間,屋裡只剩下了一坐一站的兩人。
被玄衣帝王看著,沈鬱不由有點慌,這位不會來真的吧,他進宮可是沖著這位不近美色來的,而不是為了把自己搭進去啊。
片刻后,商君凜突然傾身,沈鬱嚇了一跳,往後退。
商君凜動作頓住:「看來傳言不實,鎮北侯家的嫡長子一點也不……」君子。
鎮北侯長子沈鬱,容色姝麗,翩翩君子,是無數人心中的可望不可即,如今人到了眼前,商君凜才發現,傳言偏的有多厲害。
沈鬱想了一下才想起來,現在的自己,還不是十年後人人談之色變的佞臣,沒跟商君越攪和在一起時,自己的名聲還是很好的。
多少有點懷念。
沈鬱瞟了一眼,確定對方沒有性致,鬆了口氣。
「那,陛下是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傳言里的我?」
商君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仔細端詳沈鬱的臉,傳言也並非全然不實,至少關於沈鬱容貌這點,是非常準確的。
放開沈鬱的手,商君凜後退一步:「朕覺得,沈貴君的臉皮著實有點厚。」
沈鬱笑眯眯應下這句話:「只要陛下喜歡,臉皮厚點又有什麼關係。」
商君凜不置可否,抬起雙臂:「不是說要就寢嗎,為朕更衣。」
「陛下不喚宮人進來嗎?」沈鬱還想再試試商君凜的底線,沒有動。
「這是你的義務。」商君凜不咸不淡道。
懂了,這事兒必須得自己做。
沈鬱從床上爬起來,下床時突然頭暈了一下,向下摔去。
預料中與地板親密接觸的情況沒有發生,沈鬱倒進了一個堅硬溫暖的懷抱里。
商君凜眼疾手快接住人:「怎麼,口口聲聲說喜歡朕,讓你為朕寬衣都不願意?」
沈鬱沒有回答,暈眩過去,等待他的不是恢復如初,而是一波接一波的疼痛,愈演愈烈。
沈鬱閉著眼睛,抵抗一陣一陣湧上的疼痛,寒冬天氣,額角沒一會就滲出了細密汗珠,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不自覺咬緊下唇,連出血了都感覺不到。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沈鬱拖著病體幾十年,最難熬的時候都沒像現在這樣過,疼痛來勢洶洶,像是要將他淹沒,無盡痛苦中,他感知不到外界一切。
手拽緊了玄色布料,緊咬的牙關被一隻大手掰開,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沈鬱勉強找回意識。
「孟常!宣太醫!」
迷糊中,沈鬱似乎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緊了緊。
紅衣美人蒼白柔弱地躺在臂彎里,不復前一刻的靈動,玄衣帝王面無表情看著他,眸色深沉。
孟公公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他被帝王壓著怒氣的聲音叫進來,本以為是沈家公子惹了帝王不快,進來后才發現並非如此。
太醫姍姍來遲,為首的正是顧太醫。
「不必請安,過來看看他。」
顧太醫把完脈,得出的結論和上次一樣:「貴君的體弱之症是打娘胎帶來的,只能先好好養著,根治之法恕臣學藝不精。」
「朕知道了。」
*
沈鬱是第二天中午醒來的,醒來時,商君凜已經不在這邊了,慕汐端了葯過來,小丫頭眼眶紅紅的,想來是哭過。
沈鬱喝了葯,不顧慕汐阻攔,下了床。病痛來得快,去的也快,除了有些提不起勁來,沈鬱身上已經沒有其他不適的地方了。
昨天倉促,沈鬱今天才有時間好好打量今後要住的地方。
玉璋宮是後宮里最大的宮殿,建築華美,風景宜人,離帝王寢宮也近,沈鬱邊走邊聽宮人講解。
玉璋宮建造時間不長,所花的錢財卻不少,玉璋宮是大桓某任皇帝為心愛之人所建,自那以後,玉璋宮被封存,直到現在沈鬱入住。
宮人有意討好沈鬱:「可見陛下是真的在意貴君,今早陛下走的時候還特意囑咐奴婢們不要打擾貴君休息呢。」
沈鬱旁敲側擊從宮人嘴裡問出來,自己昨晚發病的事沒有公布出去,除了孟公公和顧太醫等幾個知情人之外,都只當陛下在玉璋宮宿了一夜。
當晚,商君凜又來了玉璋宮,剛好趕上了沈鬱的晚間加餐。沈鬱體弱,從小就秉持著少食多餐的原則,玉璋宮有小廚房,沈鬱從來不在衣食住行上勉強自己,自然是怎麼習慣怎麼來。
「陛下要一起么?」
商君凜點頭,坐了下來。
「昨晚多謝陛下體恤,不然我今日不一定起得來。」沈鬱故意將話說的曖昧,目光下垂,做出一副害羞模樣。
商君凜夾菜的動作頓了頓,慢慢吃下,才道:「你知道是我體恤你就好。」
「陛下勇猛,以後還望陛下能多多……」
商君凜淡淡打斷他:「吃飯。」
沈鬱:「……哦。」
孟公公好險才控制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再看四周,宮人們都低著頭,臉色緋紅,要不是他知道昨晚的真實情況,還真以為這兩主子有多激烈呢。
晚上商君凜再次留宿在了玉璋宮,床上用品已經按沈鬱喜好換成了淺色系,這次商君凜沒讓沈鬱幫他寬衣了,在宮人的伺候下沐浴完,換了身寢衣進來。
見商君凜進來,沈鬱往床里挪了挪:「陛下快過來。」
穿著寢衣的男人比穿玄色帝王冕服時平易近人了許多,沈鬱膽子也越發大了。
揮退伺候的宮人,商君凜走了過來:「自今日起,朕讓顧太醫負責為你調養身體。」
商君凜不希望昨晚的事再發生一遍。
「多謝陛下,」沈鬱露出的小臉蹭了蹭被子,「陛下真好。」
「你是聰明人,有些事相信不必朕明說。」
沈鬱點了點頭。
對視間,兩人達成某種共識。
感受到床身另一側傳來的溫暖,沈鬱閉上眼,這位將要與他共同生活一段時間的帝王,比他想象中似乎好「忽悠」的多。
有意思。
一連幾天,商君凜都宿在玉璋宮,關於沈鬱如何如何得寵的消息如長了翅膀般傳開。
沈鬱這邊歲月靜好,外面卻因為他起了不少風浪。
沈鬱的得寵讓不少原本不看好這件事的人跌破眼鏡,原先嘲諷鎮北侯送嫡子入宮的人立馬換了副嘴臉,恭維的話不要錢的往外說。
也有不少酸的,暗諷沈鬱媚主惑上,更有不少人私下動了小心思,既然能有一個沈鬱,會不會有第二,第三個?
先前是沒開這個口子,現在有沈鬱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前,膽子大的人已經準備向後宮送人了。
鎮北侯這段時間因為沈鬱出了不少風頭,他一邊欣喜於沈鬱的得寵,一邊又為沈鬱的態度膽戰心驚,比起來,如姨娘母子就只有擔驚受怕了。
特別是沈清然,總忍不住想,如果進宮的是自己,現在得寵的會是自己嗎?
如姨娘地位的下降多少對沈清然有影響,侯府後院的人對沈鬱是如何進宮的心裡門兒清,少不得用這件事來諷刺沈清然和如姨娘幾句。
在如姨娘的軟磨硬泡下鎮北侯的態度有所鬆動,好不容易看到曙光,卻因沈鬱得寵這個消息被打回原形,如姨娘心裡不知道有多恨。
各種動靜都傳到了沈鬱耳朵里。
「他們怎麼能這麼說公子?」慕汐不滿,「您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就成了媚,媚主惑上的……」狐狸精了。
後面的幾個字她實在說不出來。
她不說沈鬱也知道外面的人會怎麼說自己,更別說現在才只是個開始,還有好幾方勢力沒動,沈鬱勾唇笑了笑:「既然說我媚主,不妨讓他們感受一下。」
慕汐默默低頭,她覺得,主子這一笑,很有幾分妖妃氣質……
沈鬱帶著小廚房燉的湯去了御書房,看見是他,孟公公擦了把汗迎上來:「貴君怎麼過來了?」
「我來給陛下送湯,陛下現在方便嗎?」
「貴君稍等,容奴去稟報一下。」
不多時,孟公公出來了,帶著沈鬱進去,沈鬱進門后,孟公公低頭退了出去。
御書房靜寂無聲,沈鬱來不及打量四周,就聽到商君凜的聲音。
「沈鬱。」
尋聲望去,沈鬱瞳孔劇縮,他看到了刺目的紅,和紅色中央的玄衣帝王。
濃郁的血腥味充斥鼻尖,男人腳邊的血泊中倒著一個人,生死不知,另一人瑟縮著跪在不遠處,不敢抬頭。
商君凜眼中墨色翻滾,他朝他伸手,道: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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