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感情

三娘伺候在生了瘴氣病的嚴大人身邊這麼久，自然知道這紅瘡代表著什麼。

她驚訝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靈霏：「這……你竟然真的已經治癒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靈霏卻是仍然將自己的手臂，放在那三娘的跟前兒：「你可以選擇信我一回或者不信。」

她探著頭，朝著房間里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床榻上躺著一個人，不知死活：「如今偌大的朝中皆數處於劫難之中，我以為我沒有必要專門跑來這裡欺騙你們。」

三娘低頭，看著靈霏手臂上的那紅瘡的印記，陷入了沉默之中。

倒是一旁的虎振彪，如今相信了靈霏，便是全心全意的。

他上前一步，倒是直接對那三娘道：「她說的不錯。其實一開始我也不信，可現在咱們沒有旁的法子了。咱們這鈿州堅持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外頭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三娘，你就讓她進去吧。若是嚴峻能好起來，這整個鈿州就都能好起來了！」

看樣子，虎振彪和嚴峻的關係很是不錯。

可虎振彪這麼說，卻是讓那三娘的眸色之中越發不解和迷茫了起來：「現在外頭……變成了什麼樣？若這一次直接要了他的命呢？要我們怎麼辦？要鈿州怎麼辦？」

看著三娘的眼眶就紅了起來，顯然她也是有些崩潰的：「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太上皇就這麼不管我們了？要我們怎麼辦？要鈿州怎麼辦啊！？」

她的眼淚從眼眶之中奪眶而出的時候，靈霏的心裡都難受了起來。

即便這嚴峻是太上皇的人，靈霏也得承認，嚴峻就是這鈿州的「神」。也許太上皇不是想放棄鈿州，更不是想讓嚴峻就此對他失去信心。他只是已經分身乏術了，除了悠揚之外，誰都不會想到，這瘴氣病會給朝中帶來如此後果！

她有些堅持不住了一般，整個人的身體都靠在了一旁的門框之上，無助地盯著虎振彪：「咱們該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咱們根本就沒有繼續錯下去的可能了！我不能冒險，也不敢毛線啊！」

是啊，若此刻嚴峻死了，他們鈿州的所有希望，也就等同於全然破滅了。

靈霏也看得出，嚴峻對整個鈿州來說都是重要的。

但此刻他們別無他法了，靈霏只是一把將那三娘拉了起來，而後皺眉道：「若此刻你再倒下，只怕這鈿州就真沒有能做主的人了。我只問你一句，你想不想讓嚴峻活？」

三娘被靈霏此刻的氣勢震懾，訥訥後退一步，而後看著靈霏點了點頭：「想……我定然是想讓他活著。」

「好。」

靈霏放開了三娘的手腕，也後退一步，彷彿在給三娘最後一次機會：「不救他，他就只能等死。救他，他還有一條活路。如今眼下不過就這兩條路罷了，你自個兒選，是救他還是不救就是。」

對三娘來說沒有選擇，但她仍然不說話，眼淚只是不住地往下落。

看著她如此模樣，急的一旁的虎振彪都直跺腳：「哎呀，三娘，你還有雨什麼呢？如果嚴峻死了，這鈿州怎麼辦？你怎麼辦？你好不容易都熬到這時候了，怎麼不試試看，拼一把呢？若嚴峻這一次真的活過來了，你陪在他身邊這麼久，他必定要將你抬為正室的，你還猶豫什麼？」

靈霏之前也想過要這麼勸三娘，但想想三娘對嚴峻必定是真心。如此說法，倒像是在侮辱她，是個只為那正室之位的人了。

果然，三娘聽了虎振彪這話並不高興，反而是冷哼一聲：「什麼正室之位，我三娘才不稀罕！我要陪著我們家大人，那就是要陪著一輩子。別說是如今就是個妾室了，便是做他身邊的一個伺候丫鬟，我也心甘情願！我可不是為了什麼正室之位，才留在他的身邊。」

瞧著她是不高興了，靈霏也忙上前一步，擋住了虎振彪即將要說的話，反而對那三娘笑笑：「我理解你的感受。」

三娘卻是上下大齡了靈霏一番，不屑之情溢於言表：「你理解什麼？別妄想用這樣的話，就能說服我。你是堂堂寧伯公夫人，這世上誰人不知那寧伯公將你捧在了手心裡頭？便是這麼順風順水的日子，你又能懂什麼？！」

她說了這話，就讓靈霏身後的人都皺了眉頭。

連那虎振彪也是上前一步，怒斥三娘：「三娘，你太放肆了！」

靈霏卻是又攔了一把虎振彪：「無妨，既然三娘想知道，那我就告訴她便是了。」

她對著三娘，是輕輕一笑：「莫不成你是以為，我這伯公夫人的身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三娘愣了愣，懷疑的眼光盯著靈霏：「怎麼？不是嗎？」

靈霏輕輕搖頭：「世人只記得我的光鮮亮麗，倒是也忘了，我曾也是庶女出身。」

這話，叫那三娘愣了愣，方才想起，的確如此。

靈霏苦笑一聲，想起從前的事情，卻覺得那好似是上輩子的事情一般遙遠：「小官家的庶女，娘親死的早。我那些年，連自個兒是怎麼活下來的都不知道。只知日日在後宅之中如履薄冰，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來，若是能早日從那后宅裡頭飛走，做個自由自在的鳥兒也好啊！」

其實靈霏這話，從來是沒有對旁人說起過的。

她覺得沒有什麼好說，也沒有什麼說出來的必要。

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她不想回頭去看從前的苦楚。

但此刻面對三娘，她卻竟是真的有些感同身受：「後來到了及笄的年紀，上頭的姐姐們各憑本事，總能嫁的好人家。而我……若非有祖父為我坐鎮，只怕此刻我也不知成了什麼人的妾室，成了什麼人棄之如敝履的可憐鬼。」

三娘的眼神觸動，這世上幸運的人都是相同，而不行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但三娘和靈霏之間，好似也因為這曾經的不幸，生出了許多的羈絆和理解來。

靈霏輕嘆一聲，而後繼續道：「但我以為，我們二人都是幸運的。幸運的遇到了那個正確的人，你有嚴大人，而我也有我們伯公爺。在這茫茫世間，能遇到一心一意對你好的人，是如何的不容易，你我的心裡只怕也都明白。有他們在的地方才是家，如今瞧著你和嚴大人如此，我也很想他。想要快些去到他的身邊，不管生死，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三娘聽聞此言，也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已經被靈霏的情緒所帶入了。

靈霏則是微微一笑，想起梁一沉的時候，身上所有的疲憊和心裡所有的煩惱，彷彿都已經統統消失不見了：「可他們不只是屬於我們的。嚴大人屬於鈿州，而我的寧伯公啊，他屬於這個江山。若可以的話，我想你也寧可就此陪著嚴大人死去，不要讓他再承受這樣的痛苦吧？我也希望能和寧伯公一起暢遊山水，遠離京中那般是非之地。」

嘆了一口氣，靈霏搖頭：「可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所以對我們只能繼續掙扎著，但只要在他們的身邊就夠了，不是嗎？」

虎振彪雖然也感動於靈霏說的這樣的話，但是他不明白，靈霏在刺客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他的眼中再生出了許多的著急來，腳下也是不由地開始踱步了起來。

但三娘聽懂了，也看明白了。

她對著靈霏，苦笑一聲：「寧伯公夫人……果然名不虛傳！我甚至不能再與夫人說，夫人不理解我這樣的話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在床榻上看似安靜，但事實上卻在掙扎求生的嚴峻，到底是嘆了一口氣，而後退了一步：「你們進去吧。」

看著靈霏進門，她甚至認認真真地給靈霏行了一個禮：「我家大人的一切，就拜託你們了！」

她竟是真的就這麼放了他們進門，連虎振彪都有些意外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沈戈已經反應過來，帶著梁挺和緹珠還有藥材就進了門。

虎振彪在外撓了撓頭，嘀咕了一句：「果真還是得女人來對付女人。」

靈霏卻沒有進門，只是站在門口輕聲一笑，轉頭對虎振彪道：「日後得對夫人好些。若真再遇著了這樣的事兒，夫人也得給你拿主意，抓著你的性命的！」

「是，是咧！」

虎振彪笑著對靈霏點頭：「你們女人家的心思是真的奇怪，但我夫人也必定和你們一樣。如果我出事了，她不會放棄我的，嘿嘿嘿。」

這一路雖然見過了許許多多的磨難和人心寒涼，但也見到了更多的快樂和人心溫暖。

這一趟出京，靈霏雖然覺得很是疲憊，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她現在想做的事情個，就是回到京中，回到梁一沉的身邊，也回到小焰兒的身邊。

她知道，京中還有許多人在等著她，盼著她。

他們和太上皇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們是擁有著感情的，珍惜著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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