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砸到你心動

夜幕降臨，霓虹閃爍。

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下班回家。

江浩卻恰巧相反。

回旅館小睡一陣后，江浩才慢悠悠起床，簡單梳洗，換了一件頗為體面的白襯衣，趁著夜色，神清氣爽的徒步來到營業廳對面的幾條昏暗的小弄堂里閑逛。

早期的新股發行，並非現在的手機自動申請，而是通過發行股票認購證的方式，來募集資金。

而且，申購費用不低。

92年1月發行新股，一張認購證30塊。發行初期，人們估算收益率與風險不成正比，500萬張認購證，哪怕強行攤派，最終還沒銷售出一半。

然而，當第一次中籤率公布后。

市場炸了。

嗅到財富的股民們，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面八方彙集到中海。

原本30塊一張認購證，也一路攀升，從無人問津到一證難求，甚至出現了職業票販子。

俗稱「馬路樁子」。

江浩今天的目標，就鎖定在他們身上。

剛拐入復興路，借著昏暗的路燈，江浩一眼望去，愕然發現前面馬路兩側，路燈附近都倒扣著一隻竹筐。

「兄弟，賣券嗎？」

「高價收券哦！」

當不明覺厲的江浩走上前時，一個黑衣寸頭男，從黑暗角落內躥出來，壓低聲音問道。

你妹的！

江浩突然有種夜晚去火車站，幾個大媽熱情上來拉客住宿的感覺。

「什麼價錢？」江浩不動聲色。

「30一張的成本，我給你80。」

「要是100張的連號，我出1萬。」穿著黑衣的馬路樁子，見江浩詢價，立馬熱情起來。

江浩卻撇撇嘴，若無其事的往前走，任憑對方在身後往上報價，也沒理會。

糊弄誰啊！

認購證的收益，恐怕沒人比他這個重生者清楚。

隨著股市擴容，股票發行數由先前預定的十幾隻，暴增到50隻，中籤率遠超人們計算的預期，收益飆升，黑市爆炒的認購證價格也水漲船高。

而他，就是要利用這信息差。

狠賺一票。

復興路不長，才7公里。

江浩徒步來回逛了一圈，詫異的發現光擺框的馬路樁子就有四五十個，眾人的報價，也基本在100張連號1萬塊左右。

行情摸清。

心中有底了。

江浩又回到馬路入口最初的那家馬路樁子，那黑衣寸頭男遠遠認出江浩是先前詢價的客戶，笑容頓時燦爛起來。

「小兄弟，想好了嗎？」

「誠心想賣，哥給你友情價。」

「100張連號一套，我出11000，這價錢絕對是這一帶最高的，你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家。」黑衣寸頭男拍著胸口，信誓旦旦。

「15000，100張連號。」江浩突兀開口。

「15000？」黑衣寸頭男愣了一下，很快面露怒容，「儂腦子瓦特了吧？15000，老子都賣不出這個價。」

江浩笑了：「我說15000，不是要賣，而是從你這收購100張連號。」

「啥？」

黑衣寸頭男一陣發懵。

「18000。」江浩強勢報價，「你10000收購價，現在賣給我，立馬賺8000塊。」

黑衣寸頭男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從票販子突兀切換到出貨，讓他有點難以置信，愣了幾秒，才理順江浩的意圖，結結巴巴的問道：「你的意思，是18000從我這買一套百張連號的？」

「2萬，這是最高價。」

「你若不同意，我現在去找別人。」

江浩的策略很粗暴。

就是砸。

用錢砸。

砸到你心動為止。

這屬於虎口奪食，風險大。怕夜長夢多，江浩盤算速戰速決。話一說完，深深看了對方一眼，見寸頭男還在發懵，頓時轉身就走，態度很堅決。

「哥，留步。」

「留步……」

江浩還沒走兩步，就被醒悟過來的寸頭男死死攔腰抱住，那貨沖得太心急了，拽得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賣，我賣。」

「我現在就賣……」

江浩聽著背後寸頭男心急如焚的聲音，嘴角微微上揚。

很好！

魚，上鉤了。

他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前世的一句話：所謂的忠誠，不過是背叛的籌碼不夠而已。

這些人，都是受雇他人的二道販子，只要價錢高，賣誰不是賣啊！

依樣畫葫蘆。

江浩用同樣的套路，說服十幾家有貨的馬路樁子，約定好第二天去營業廳附近的飯店交貨。

92年的治安，相當惡劣。

財不可露白。

江浩慎重考慮，特意將交易時間錯分為不同時段。

「15套認購證到手。」

「今晚去王府飯店，打聽一下行情。」

傍晚時分，江浩安靜的坐在營業廳對面的小飯館內，看著桌上一套認購證，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王府飯店，就在營業廳的斜對面。

是一家上百年歷史的老字號飯店，因為離營業廳近，許多股民、炒家都會來這交流、打聽行情、擴充人脈。

有了15套認購證，江浩底氣足了，原本心中因負債的緊迫感也漸漸消失了，背著雙手，像個小老頭似的，慢悠悠踏入燈火通明的王府飯店。

「小江……」

剛進門，大廳對面的休息區，就看到一個中年儒雅男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朝他招手。

「曹……曹大師。」

江浩眯眼一看，卻是曹世貴，頓時快步上前，跟他熱情握手。

兩天不見，感覺曹世貴變了。

髮型有點亂。

嘴上的鬍子都沒刮，顯得有些頹廢。

「千萬別喊大師，沒臉。」曹世貴慚愧的擺擺手，示意兩人落座，「你要看的起，叫我一聲曹哥。」

兩人靠窗坐下，招呼服務員上了杯茶。曹世貴這才深深的看了江浩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江老弟，你最近是不是在收認購證啊？」

「你怎麼知道？」

江浩面色一僵，納悶的看著曹世貴。

他自認收購認購證頗為低調，還特意交代那些券販子莫要四處張揚，沒想到，才一天的功夫就傳到有心人耳朵里。

「老弟，市場就那麼大，你出2萬的價錢，挖別人牆腳，早就落入有心人眼中。」曹世貴苦笑著豎起兩根指頭，在江浩面前晃了晃。

糟糕！

江浩臉色微變，瞬間明白曹世貴的含義。

這番話，如當頭一盆冰水，讓自鳴得意的江浩徹底清醒過來。

用野蠻的手段，打破行規。

動別人的乳酪，是會招來嫉恨的。

借著重生者的優勢，這段時間過的順風順水，讓自己產生了錯覺。

膨脹了。

飄了。

察覺不到隱藏的危機。

果然，見江浩立馬看透，曹世貴讚賞的點點頭，「你明白就好，馬上就要公布中籤了，這兩天你就老實待在飯店，不要出門了……」

「謝謝曹哥的提醒，這個人情我欠你的。」江浩點點頭，語氣愈發真誠。

達到目的，兩人很快離開，避免落入有心人眼中。

剩下的時間，江浩待在旅館內，無聊的看著電視劇。

一晃幾天過去了。

6月3號

這個萬眾矚目的日子，來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