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新年篇之時光機
【「啊……好痛。」
崔漫皺著眉低喃出聲。
耳邊有著微風拂過的聲音,崔漫慢慢地從夾雜著青草清香的濕潤泥土上醒來,眯眼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湖泊和四周彌散的金屬殘骸,終是忍不住緩緩嘆息道:「代代人費盡幾百年時間製作的時光機,終於,還是失敗了嗎?」
鳥兒啁啾,水天一色,是父母雙亡過後她就再沒看過的景色,真是很美……
她頹廢地坐起,靜下的思緒緩緩回到那時——
24世紀。
「林教授,時光機還有最後幾步的檢驗沒有完成,您這樣做,很可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甚至是時光機的毀壞。」崔漫穿著研究專用的白大褂,長發乾練地盤起,拿著文件跟在一人身後,很是焦慮道。
「林教授,它是我們先輩們百年的心血積蓄,您沒有資格在有風險、不報告國家等情況下擅自啟用它!更何況是為了兒女私情!」
「如果您執意要開啟,那麼我將上報國家,給予您懲罰!」
在她如此激昂的話語下,面容蒼老無神的林教授卻連腳步都沒停頓一絲一毫,他好似將自己包裹在一個無聲的世界內,帶著瘋狂的偏執。
「林玄!」崔漫尖聲怒吼著,在光潔安靜的長廊上,這直呼其名的兩字顯得格外刺耳,也成功讓林玄頓住了腳步,「您女兒的去世,讓我感到萬分的痛心與惋惜!但,她的死亡不能成為您違背國家、違背社會、無視我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同伴們的理由!」
林玄那被不知白天黑夜的實驗掏空了的瘦弱身子不禁晃了晃,一滴淚就毫無預兆地落在金屬地板上,發出寂寥的「滴答」聲,他微微哽咽道:「漫漫,你不懂我。我將六十年的時間精力都花在這可以說是虛無縹緲的時光機上,就只是為了給雅雅一個富裕安逸的一輩子。結果她沒了,我一個老頭子,做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我活著也為了什麼!」
崔漫掩在金絲框眼鏡下的眸子猛然黯淡,下意識地讓她握起了拳頭。
「雅雅第一次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就已經是惡性腫瘤了,如果讓時光機帶我回去,我讓雅雅去切掉腫瘤,那麼一切都是快樂的。」林玄凄然回頭,看著已經將頭埋在白色文件中,雙肩低低顫抖的崔漫,悲哀道:「漫漫丫頭,我們是鄰居,如果時間允許,干爺爺會讓你一家人在那個冬天去旅遊,行嗎?」
「干爺爺」,她三字已經二十多年沒聽到了,多陌生啊!
既然這麼陌生,她的心為何會抽痛地這麼厲害?
她哭著搖頭,家人的誘惑讓她的心已被搖動,「不……先輩們說過,如果我們真的藉助時光機回到過去,只能了解他們,而不是改變他們。這些都過去了,過去了。」
林玄見崔漫已經被他所蠱惑甚至迷亂,繼續真摯道:「有了時光機,一切都是觸手可及的東西,你相信我,漫漫,相信我。」
「新生的你不會困在這裡二十多年,你會在有著清爽空氣的地上享受到親情、友情、愛情,甚至結婚生子……你難道不想試試嗎?」
林玄充滿真摯自信的目光,腦中勾勒出的美好未來,一切一切令她不由自主被吸引,從而墜落。
「叮……」
此時,彷彿警鐘一般的十二點鐘聲響起,崔漫猛然回神,額間已經是一層冷汗。天啊,林玄的語言太有誘惑力且句句戳到了心坎處,她險些就要相信他,幫助他了!
看著崔漫被驚醒一般的模樣,林玄有些失望地回首,掏出手機播出一個號碼,「警衛員是嗎,編號026號的崔漫有意竊取時光機的秘密,請你們立即逮捕她,謝謝。」
他嘆息一聲將手機放好,在她驚恐的目光中走近她,笑的無奈且慈祥,在她耳邊輕柔道:「對了,你不是一直在找當年殺害你全家的兇手嗎?啊,真不巧,那個兇手我見過。」
一個令她難以置信的念頭油然而生,她瞧著他猛然害怕極了。
他微眯的眸中暗隱著癲狂,低低笑道:「那天那個兇手當時想進你家進不去,我從窗戶里看見了,看他特別可憐……就把你們給我的副鑰匙給他了。呵,誰叫你那個天才爸爸當時反對我的提議,蠢!你說是不是呢?崔助教,為我掏心掏肺的漫漫丫頭。」
「嘖嘖嘖……讓干爺爺瞧瞧,哎,和你爸爸當年的蠢模樣還真像!」
林玄笑著,帶著瘋狂與扭曲。
恨意蔓延,永無止境。
監獄的密碼鎖根本鎖不住她,利用多年的經驗躲避攝像機並偷偷潛入時光機內,看著梳理一新的林玄打開時光機后,那驚訝恐懼的眼神和不住退後的步伐,她大笑著狠狠將激光刀捅入他的腹部,將瀕死的他推出時光機,自己坐下。
如果時光機真的成功的話,我希望,希望……
「不要再遇見他們,不要回到24世紀,不要再讓我痛苦。」
崔漫累極了,持著激光刀刺入林玄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她披著烏黑的及腰亂髮,身著染著血色的白色囚服,躺倒在滿是金屬碎屑殘肢的碧綠草地上,矛盾卻又和諧極了。
不管這是什麼地方,不管她是什麼身份,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求,只求一樣,那就是安寧。
柔和的陽光照在她精緻又蒼白的小臉上,甚至連上面一根根的絨毛都看得清楚,很是美麗。
第二天,細碎的臉部觸感讓她悠悠轉醒,那人背對著陽光,讓她瞧不清楚,卻還是露出一個算不上美麗的笑,沙啞道:「所有事情都結束了,不要怕。」
是的,時光機壞掉了,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崔漫的心情此刻宛如一灣毫無波浪的碧水,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她伸手按住那隻貼在臉頰上的寬厚大手,將小巧的臉蛋更加湊過去,笑的越發溫柔,「別害怕,已經沒有人能夠傷害我們了,相信我好嗎?」
大手僵住了好一會,這才彷彿觸電一般,瞬間收了回去,將還有些迷糊的崔漫給徹底碰醒了。眼前的男人皮膚黝黑,一雙碧綠如新生草葉般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板寸頭,面容還算英俊,身格光看上半身就知道極其健壯。
男人原本蹲著的身子此刻卻猛地立起,他穿著條沙灘褲退了好幾十米。
崔漫有些尷尬地站起身,卻怪異地發現滿地金屬殘骸竟然不見了!天啊!她心中大駭,面上卻是鎮靜自若,「剛剛抱歉,我認錯人了。」
等了好一會都不見那男人的回應,崔漫真是尷尬地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可近視五百多度的她不知道,根本看不清的那男人黝黑成熟的臉上,浮現著的卻是羞愧難當的大紅色。
「額……那個,我叫崔漫,是第一次來這裡,你知道怎麼走出去嗎?」她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瓣,友好地笑道。
又是一陣惱人的尷尬!她疑惑地上前好幾步,這才看清男人朝她擺了擺手,再向嘴指指,再擺手。
不會說話!哈哈哈,她不禁想仰天大笑三聲,她活了四十多年,在感恩節的時候被好友慫恿,去學了純屬沒事找事乾的手語——因為那時候的聾啞人已經非常稀少了,手語則純屬於沒用但很文藝裝逼的一項技能。
於是一邊說,一邊做手語道:「你能帶我走出去嗎?我叫崔、漫。」崔漫特地在她說名字的時候緩了下來。
「零!六!」男人比了比手勢。
「零六?那零六,現在是几几年?」
2019年,21世紀……時空機成功了,她成功回到了四個世紀前,2019年!
天啊!媽媽爸爸我成功了!崔漫喜極而泣,而後一隻黝黑的粗手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拭淚珠,抬頭只見零六笑的心疼。
在她沒看見的地方零六另一隻手展開向上,一件長及小腿的白大褂由手心延展而出,金屬光澤在衣服成型時盡數消失殆盡,零六捻著白大褂仔細披在她身上。
崔漫愣了愣捏緊衣領遮住身上血跡,腦子被喜悅沖昏壓根沒想到這件衣服跟她研究所里穿的一模一樣。
「謝謝你零六……我們出去吧!」
曲城郊外,傍晚。
「他抄襲老子!他抄襲!就因為我他娘是差生他是優等生你們就這麼對我!」有著一頭雜亂金髮的青年恨恨踹上門氣的全身都在顫,他一瘋就失了理智也不知道自己開哪兒荒郊野嶺去了,但管他的!
「高諾!老子不會告訴我爸的!你有本事就繼續跟我對著干,我本來沒想過跟你搶這第一,但你也別逼我,逼急了對誰也不好!」
青年一腳踢飛石子卻見模模糊糊的竹林中有兩個人影,踢得不僅更加厲害嘴裡還念念有詞:「嚇人?我這輩子嚇大的嗎!管你是貞子還是殭屍的趕緊出來,別逼我打你們一頓消消氣!」
人影突然抖了抖嚇得青年一臉兇狠也慫的抖了下。
「這個竹子刮人好疼,不應該是軟軟嫩嫩的嗎……」只見一身白大褂的年輕女人跟著一個穿著沙灘褲和人字拖好像去夏威夷的健壯男人走出來,那女的170左右,男的卻要將近195,這渾身肌肉可不是蛋白粉堆出來的,太結實了。
青年蹙眉沒敢動,只等那男人有啥動作拔腿就跑!
「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說話了,零六?」崔漫五百度實在眼瞎扶著零六的手臂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挪動。
零六一雙毫無情緒的眼眸固定住眼前的青年,細微機械聲旋轉若不仔細看誰也聽不出。
「喂你誰啊!不許過來!」
「啊你好!我沒有惡意,你放心。我叫崔漫,他叫零六,我們迷路了,你能幫幫我們嗎?」崔漫盡量放平緩自己的聲音。
「這破地方就你們迷路,你當我傻啊?」青年嗓音毫不客氣。
崔漫迷迷糊糊看見一個人影,心下安定離開零六的保護範圍朝人無奈笑道:「抱歉我們也是在迷茫中,但我們真的不是壞人,假如你不信可以搜身查看我們是否擁有利器,如果是報酬問題,這個夠不夠?」
崔漫解下耳垂上星隕黑耳鑽擺在他面前,璀璨的光華在夕陽的映照下甚至反射出一小圈彩虹,漂亮的令人屏住呼吸就怕驚擾了這景象。
好東西難得。青年腦子轉的極快一把奪了耳鑽,反手扔給崔漫一串車鑰匙一溜煙跑的不見蹤影。
這樣子反而省事,崔漫拍拍手淡定的開門上車手握方向盤:「導航市中心……恩,導航醫院?或者商業街?」
「車壞了,怪不得那人這麼爽快。」崔漫咬牙跳下車拉著零六往路上走:「原來現在人這麼壞,連車都給壞的!」
零六攥緊她纖細的手掌扯回來塞進車裡,掌心按壓方向盤一瞬間數據全部進入腦內,學習程度50%,學習程度100%。
大腳猛踩油門短暫蓄力瞬間提速180,剎那間黑色的賓士宛如獵豹一般撕裂黑暗沖向繁華且燈光輝煌的市中心。
「啊車不要開太快!注意安全!零六——」】
故事回到我們的現代。
秦氏別墅。
陰暗潮濕的地牢里唯有「滋滋」的聲音縈繞在耳際,那聲音比電焊要溫柔上許多,就像是做菜時用來表面加熱的小火瓶,是燃燒生肉的,帶著些許焦灼氣息的聲音。
「嘶,啊啊……」04依舊處於昏迷,她薄薄眼皮下渾圓的眼珠左右顫動,明明煎熬至此,卻無力掀起那眼皮去抗爭一些些,唯有輕啟的蒼白唇瓣發出痛苦低吟。
好痛,胸前好痛。
細細的槍管上燃燒著淡藍色的火焰,槍管屁股後面還連著一條細線,線里全是五顏六色的塗料,隨著火焰一下下燃燒在小麥色健康的皮膚上,那染料也一絲絲全部刺上肌膚。
慢慢的,慢慢的,勾勒出一朵盛放的多瓣紅蓮花。
那蓮花的顏色比什麼顏料都要深,因為染著血,浸透著血,無比地灼人眼球。
「05,你救不了她。」
立領長衫的秦懷鈺就只是這麼看著,看著因紋身痛苦的04,看著因心臟內注射毒液的疼痛而痛倒在地的05。
他笑的殘忍而愉悅。
「我說過了,背叛我的人,我會讓他感受到什麼叫痛不欲生,什麼叫求而不得,什麼叫……無能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