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虛驚一場
春季時分,綿綿細雨過後,是溫煦的日頭,清風徐徐,預兆著春耕的開始。
小坪村的河流邊,有兩間破土房,裡頭正傳來尖利的喧嚷聲。
膀大腰圓的趙娘子,此時此刻正插著腰,瞪著吊梢的三角眼,將手裡簡陋的婚書撕得粉碎,「看到沒!婚書沒了!以後各過各的,別想*俺兒子!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窮酸樣!」
剛中了秀才的趙秋汀面無表情的站在趙娘子身後,看著淚流滿面的林菀娘,音色淡漠道,「莫要糾纏,好自為之。」
趙娘子一把拉著俊秀的兒子就往外走去,嘴裡罵罵咧咧個不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還想嫁給汀哥兒,帶著三個拖油瓶,什麼玩意!臭不要臉的!」
被趙娘子嚇傻了的三個年幼孩童,穿著破爛的布衣,膽怯的看著哭個不停的林菀娘,肚子餓的咕咕直叫,迷茫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菀娘淚眼模糊的看著已經一丁點吃食都沒有的家,三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只覺得絕望極了,她如今被退婚了,在小坪村裡,凡是被退婚過得女兒,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她拿什麼養活三個弟弟妹妹。
爹娘在幾日前去懸崖邊採藥,不小心雙雙跌落死亡,剩餘的吃食在這幾日被吃空了,家裡一直是採藥為生,她什麼也不會,原是想跟未婚夫趙秋汀借一些糧食,卻不想,剛中了秀才的趙秋汀不僅拒絕了自己,還讓趙娘子上門退婚。
「磬哥兒,帶著弟弟妹妹去隔壁郎娘子那裡,問問能否借點苞米。」林菀娘心如死灰,喃喃開口。
九歲的林磬懂事的點頭,帶著弟弟妹妹去了隔壁。
林菀娘灰暗的眸子望向了床幔,她用力的扯了下來,甩上房梁,搬來破舊的小木凳,站了上去,渾渾噩噩的她毫不猶豫的把纖細的脖頸放在了床幔上,一腳踢開了破舊的小木凳......
「唔?」不一會兒,林菀娘只覺得耳邊哭哭啼啼的吵得她頭疼,脖頸彷彿被人勒住了一般難以呼吸,她艱難的睜開眼,入眼是破舊的土屋房頂,由不得她回過神,身子一晃,就被人抱了下來,天旋地轉間,陣陣尖銳的耳鳴讓她難以承受的蹙起眉,頭暈目眩的感覺配合著空蕩蕩的胃,絞的她萬般難受,脖頸間火辣辣的疼痛更是讓她一口氣緩不過來。
「阿姐!阿姐!嗚嗚嗚......」饒是懂事的林磬,也忍不住跟著年幼的弟弟妹妹嚎啕大哭起來。
抱著林菀娘死裡逃生的郎允禮,也斂下了一剎那的凝重跟陰沉,恢復了平日里的傻氣跟憨厚。
他小心翼翼的將林菀娘放回床上,卻在看見那床又破又薄的被子時,眉頭不由自主的擰起一剎,回過神望向三個嗷嗷哭泣的孩童們時,他傻乎乎的撓了撓頭,笨拙的嘿嘿笑道,「你...你們不要哭......俺...俺去找點吃的來。」
說完,就跑回了自家不錯的泥瓦房裡,剛煮好雞蛋湯的郎娘子見自家傻兒子跑了回來,便將剛打好的一碗湯遞了過來,「禮哥兒,來,嘗嘗看阿娘做的雞蛋湯。」
傻兒子郎允禮一把接過碗,就又跑了出去。
床上的林菀娘漸漸被哭聲給嚷嚷的回過了神,原本發黑的眼前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她眨眨眼,望向了蹲在地上哭的三個小孩子,又望向孩子們腦袋上,懸挂在房樑上的床幔......
林菀娘頓時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之間,一陣劇烈的疼痛襲擊著她的後腦袋,不屬於她的記憶強行橫衝直撞了進來.......
郎允禮捧著熱騰騰的雞蛋湯跑了進來,看見醒了坐在床上,捂著腦袋痛苦不已的林菀娘,不由得心下一急,匆忙上前,伸出手攬住有些搖搖晃晃的林菀娘,將雞蛋湯送到她的面前,差點脫口而出的擔憂在一剎那間,生生的憋了回去,他傻笑著望著漸漸平息下來的林菀娘,磕磕巴巴道,「菀娘......喝,喝雞蛋湯。」
「???」林菀娘獃獃的看著眼前五官俊朗的郎允禮,又望向他手裡香氣撲鼻,讓她的胃開始劇烈絞痛的雞蛋湯,再如何不敢置信,她也默了。
她,一個現代社會的小微商,不就是睡了一覺么,怎麼一醒來就是上吊現場,要不是眼前這個傻大個救了自己,豈不是才活了不到一秒鐘,就領便當了?
根據剛才衝進自己記憶里的畫面,她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怕是魂穿進這個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小村姑身上了。
發生在小村姑身上的悲慘事情她也都知道了,林菀娘頭疼的看向不再蹲在地上哭,眼巴巴的湊到跟前來,留著口水的三個弟弟妹妹,頓時覺得自己運氣大約就是非酋了。
別人魂穿不是富貴花就是江湖俠女,怎麼自己就成了一個窮的揭不開鍋的小村姑。
「很...很好喝的。」郎允禮見林菀娘獃滯的模樣,心裡擔心她是不是上吊太久,導致腦子傻掉了。
林菀娘回過神,抿了抿唇,接過郎允禮手裡的雞蛋湯,緩慢的喝了兩口,便遞給了林磬,「磬哥兒,你跟弟弟妹妹分著喝罷。」
「阿姐喝!我們不餓。」林磬心疼的看著林菀娘脖頸上觸目驚心的紅痕,眼前美味撲鼻的雞蛋湯應該留給阿姐喝。
留著口水的阮娘跟彥哥兒也點點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異口同聲道,「阿姐喝!」
林菀娘說不上為什麼,突然覺得胸口發悶,眼眶酸酸的。
她在現代是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也沒體會過什麼是家人的感覺,如今驟然體會,這種陌生而酸酸漲漲的情感,讓她有些想哭。
「俺,俺還有......不,不過,阿娘可能...不願意。」郎允禮睜著黑漆漆的眸子,憨實的皺了皺眉頭,似乎對眼前的情況十分同情,又不知該怎麼辦。
他原是剛打獵回來,正好遇到跑過來的三個孩子,磕磕巴巴的說想借點糧食,卻突然聽到土屋裡傳來凳子落在地上的響聲,他直覺不好,這才跑了進來,卻不想看到林菀娘上吊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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