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前方征途
「姑姑。」小太監端乘蒙著布的托盤遞到姑姑面前,手指攆住其中一角,緩緩的掀開,一隻染了血的簪花露出讓姑姑驚懼。她不自覺的伸手摁住桌角開口:「從哪發現的?」
「今日聽了姑姑的話,便帶人去冷宮中尋,其中一角,發現了此物,至於蓮姐姐和小宮女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人。」
「不過冷宮中的茅廁有開合的痕迹,或許昨日她們正是到達此處。」姑姑聽小太監回稟的話,伸出手將布子蓋上,擺手帶著些無力的說道:「你出去吧,這東西。」說到這裡,她語間停頓片刻,又像是不忍。
小太監抬起眼撇過姑姑的面色,見姑姑又一如既往的神色鎮定,好像剛剛的停頓,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覺一般,「毀了去吧。」姑姑扭過身借著屋中晦澀的暗沉,一滴淚飛速的垂下,融入案中。
皇宮是吃人的地方,但她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將她身邊最後一個伴隨的丫鬟,也吞的不見骨沫。
郎府前車水馬龍,翠花稀罕的從頭輛馬車瞧到最後一輛馬車,每一架都掀起轎簾細細的看,把裡面所裝載的東西看完,隨後喜滋滋的回到林菀娘的身邊,對她說:「小姐,東西都準備齊全了。」
郎夫人手持著林菀娘的手,眼中是戀戀不捨,又伸出手隔著衣服碰了碰她微微起伏的腹中。「你們這一去,我又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了。」
「您放心。」林菀娘反手拍了拍朗夫人的手背,反握她的手道:「我們到了那裡安排妥當,便將娘也接過去。」
「我就不去了,我人老了,就想待在家中,守著故土,哪裡也不想顛簸折騰。」
「娘哪裡老了,娘如今花開盛,我只聽京都盛況,可從未親眼看見,娘比我閱歷多,到時去了,一些東西還要請教您。」林菀娘嘴甜哄著。
「我能做什麼。」老夫人雖知林菀娘是挑著好聽的話說給她聽,可是嘴角卻忍不住的樂呵向上揚,她親手扶著林菀娘,攙著她踩矮凳向轎上走。
林菀娘順著郎夫人的意思,但不敢使力壓著她,翠花極有眼色的,跑到另一邊扶著林菀娘,將她半攙著踩到馬車上,林菀娘才停下,看著眼中含著淚但飛速又眨著散開的郎夫人說道:「您放心。」
「我沒什麼不放心的。」老夫人搖搖頭,怎麼瞧林菀娘都怎麼滿意,如此天賜他們郎家的媳婦,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此去前程似錦,兒孫膝下環繞,就算是去了黃泉碧落,見了老頭子也一樣可以拍著胸脯說,這上面的一切都安排妥當,有生之年她也瞧到,心滿意足。
「好了,娘。」林菀娘瞧出朗娘子嘴硬不說,但實打實的沮喪,伸出手溫柔地還過她的肩膀,湊到朗娘子的耳邊低語:「是女兒不孝,要不然女兒就不去了,在家陪你。」
「那可不行。」朗娘子一聽,急忙推著林菀娘的手說:「快先去吧,莫要因為我一個老婆子耽誤了你們的事。」
「娘莫不是還要像孩子一樣哭鼻子。」朗允禮對管家交代完事扭過頭,調笑著對朗娘子說,隨後也伸出手攬著朗娘子的肩膀晃晃。
自朗允禮成人之後,對於朗娘子便沒有過多的親密舉動,他一向為人沉穩,心中一直像壓著什麼事,直到林菀娘來了之後,反而多出一份肆意俏皮。
朗娘子對於朗允禮的改變是看在眼裡的,如今兒子親近她,忍不住欣喜。「娘要放心,去不了太久,摘個狀元回來讓娘長長臉。」
「我兒子自然是最好的。」朗娘子聽他這話自豪的拍了拍朗允禮的肩膀,滿意的看看朗允禮,又看看含笑的林菀娘點頭說:「走吧,快些走。」說完招手便朝府內走去,連多看一眼都害怕忍不住淚流。
林菀娘和朗允禮對望一眼,心底情緒不高,朗允禮率先說道:「不必擔心。」隨即伸出手替林菀娘擦了擦曬紅的臉,「先上馬車吧,日頭大。」
林菀娘點頭,低身進入馬車,馬車中無人,剛剛不敢在朗娘子面前所展露的沮喪,如今在無人之處可以肆意的流淌出來。
不一會功夫,翠花從馬車下翻身上來,手裡捧著一個瓷盒碗狀塞給林菀娘,林菀娘接過又掀開馬車一側帘子向下看,朗夫人不在,「從哪裡來的。」
「還能哪兒來的。」翠花搖頭晃腦,「自然是老夫人準備好的,還是夫人貼心。」說完便將分著的蓋子拿開。
林菀娘將已經切好,纖小精緻的瓜果捧在掌心裡,低頭瞧了瞧,心中一酸忍不住吸著鼻子說:「我有點不太想去了,還沒離家,就已經想了。」
翠花蹭到林菀娘的身邊,帕子準備好,自從小姐有孕之後,情緒顛簸總是大,人也柔軟了不少。
「反正都聽小姐的,小姐說去便去,小姐說不去便不去。不過依奴婢之見,小姐是因為擔心公子,所以才要伴著一起去。」
「京都虎狼多,公子又要考取功名,又要防備對他圖心不軌的人。雙手難敵四拳,但是。」她又峰迴路轉,拐了個彎,「以公子之能,那些不過是練手的螻蟻,何足為懼。」
「你對他這麼有信心。」林菀娘聽翠花一頓宣揚誇獎,撲哧一笑,伸出手戳了戳翠花若隱若現的酒窩對她道:「我怎麼不知道朗允禮這麼厲害。」
「可不是厲害。」翠花笑嘻嘻說道:「至於有多厲害,小姐心裡不是最清楚嗎?」面對翠花的惡趣味揶揄,林菀娘眼皮直跳,慢悠悠反擊回去說。
「昨夜府上出了事,你可知道?」「出了什麼事?」翠花聽見昨日府上還有熱鬧,急忙瞪著眼睛,一臉驚訝的說道:「我怎麼不知道?」
「大概是你睡得早。」林菀娘點點頭,「我沒有。」翠花快速開口接上:「我夜半才睡,沒有聽見什麼動靜啊。」
「昨夜府上突然來了一匹孤狼,嚎的整個院子不得安寧。最後還得府上的三小姐出面,摟著哄著,那狼才停止了叫。」
「小姐。」翠花這才聽懂,原來是拐著彎打趣自己,翠花臉上通紅一片,急忙伸出手指了指林菀娘手裡捧著的瓜果,「小姐,瓜果再不吃就不新鮮了。」說完自己又氣鼓了臉,扭頭坐在角落。
林菀娘把一系列動作收入眼底,笑著說:「我以為你鬧著玩呢,又怕你生氣。昨夜可頂著冷風站在外面,足足夠了一炷香,瞧見屋裡熄燈我才走的。」
「小姐昨日過來了!?」翠花聽見扭過頭,眼睛微微瞪大,「小姐如今的身子怎麼能跑到外面站著,想來不止我擔心。」
林菀娘眼睛眨了眨,微微彎成月牙狀,伸出手摸過腹部笑著說:「我肚中的小傢伙也不安定,只怕也擔心著你呢。不過也不必如此難過,雖說他們,那些小傢伙不能跟著一起來,但有另外的人陪你們。」
林菀娘臉上像是發著光,一種輝意的溫暖籠罩著,她伸出手搭在腹部,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
以前未曾有孕的時候,瞧旁人做這樣的動作,頂多是覺得這是一種習慣,可當自己懷裡真的揣了個沉甸甸的生命,才發現這是另一種親昵。
血脈鼓脹間,有著另一重的心跳,正在與之共鳴。或許不是一個,林菀娘想起昨日問診時,大夫臉上露出的喜意,悄聲貼近耳邊小聲的揣測:「或許是兩位小主子呢。」
醫師扯著自己花白的鬍子,怕是第一次瞧見雙喜臨門,卻又不敢大肆宣揚,生怕是自己診治錯了,可是又按捺不住將喜訊告訴女主人,這才對林菀娘透露了幾分。
林菀娘倒也不在意,只是吉祥話說出來,自己聽著也心中高興,忍不住升起期待:「是辛苦了些,可以收穫頗多。」
林菀娘心中正沉思著,馬車一動,慢慢地碾壓在青石板上。烏木城中,時不時有另外的馬車駛出,承載著眾人的期待,一起向整個朝廷的心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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