鈦——坦誠——囚禁
M國的公路很漂亮,路邊是特色的閣樓房和誰家的大花坪。
日光半垂斜斜的照在俞氣的臉上,長發披肩泛著棕金色。
她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邁巴赫走過去,低頭挽了挽發角敲響了玻璃窗。
夏粒搖下窗,戴著墨鏡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俞氣見狀後退一步,「我希望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已經分開了。」
夏粒沒理她,望向前方,「上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夏粒,是我的陳述有什麼問題嘛?我說我們已經分開了,我馬上要離開這裡了,希望你的偵探們離我的生活遠一點。」
「上車,你知道嗎?我在公司里讓我重複超過第三次的人已經回家了。」夏粒的語氣很不好,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從沒吵過架,夏粒也是第一次用這麼冷酷的聲音回她。
「嘖,」俞氣只能開門上去。「去哪兒?」
「······」夏粒也不說話,只是沿著筆直的公路一直開。
二十分鐘後車就在那件小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停了下來。
時隔小半年再次回到這間公寓,俞氣好像還是能聞到那天的紅酒味。
可是身體的記憶是多麼可怕,隔了那麼久她還是能習慣性的彎腰去拿那雙自己的兔子拖鞋,在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的時候,又轉彎拿了一雙普通的拖鞋。
夏粒等在她的身後,看著這一幕,眼神涼涼的。
進屋后,誰也沒開口說話,俞氣像個來做客的客人,什麼也不要,也不說話就只是坐三分之一的沙發直著腰等著主人開口。
夏粒起身給她到了一杯檸檬水。
俞氣看著那杯檸檬水不禁心寒「你看,他連你不喜歡酸水,買檸檬只是為了做蛋糕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喜歡喝檸檬水。」
俞氣推開那杯檸檬水,直直的看著夏粒,「今天來是和你告別的,我提前修完了學業,在M國的這些日子裡辛苦你照顧了,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貴
手讓你的偵探們離開我的世界,我不喜歡被監視。」
夏粒看著不算很好,眼眶下是青色的黑眼圈,眼圈泛著紅絲,應該是熬夜趕來的。
「打算回國?」夏粒沒有掐了一下鼻樑,老實說即使被疲倦侵擾但也不能掩蓋這個男人的英俊。
「沒想好。」俞氣不打算被他糾纏,只能先隱晦的敷衍了一句,「但我想這與夏總無關了吧。」
那邊夏粒嘆了長長的一口氣,閉著眼睛撐著手臂斜靠在沙發上,在睜開眼時,眼睛里是令人膽寒的神色,好像看著送上門來的獵物。
「氣氣,我不同意分開。」是一個警告的語氣。
「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事情,夏粒,我們結束了。如果你繼續派偵探跟著我,我會向大使館報警。」俞氣說著就站了起來。
M國的警察並不管用,除了開槍殺人和貪污受賄之外的事情他們是不會管的。然而Z國的大使館則會為所有Z國公民提供幫助,再加上俞氣這幾年成績不錯,手上有幾個不錯的項目的核心資料,是大使館都必須重視重視的人。
「哼,」夏粒冷哼一聲,「氣氣,象牙塔呆久了的你,是不是太單純了一點。」
「你要離開了嗎?」
「你可以試一試。」
俞氣突然感到不妙,推開門等到的是兩個穿著西裝的黑人保鏢,「禮貌」的攔住了她。
她掏出手機,果然被屏蔽了。
她又坐回沙發里,冷眼看著夏粒「看著架勢,所以夏總是想囚禁我咯。」
她的心臟緊張,卻還在安慰自己要冷靜冷靜,如果不冷靜只有死路一條。
「氣氣,我原本不想這麼做的,可是你實在有些太過分了,半年了,你還不能消氣嘛?不僅還口口聲聲說著分手,還躲著我不讓我找到你。」夏粒斜著眼睛,對她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
「那些蠢貨,送到我手裡的照片都是你故意給他們的吧,氣氣,以前怎麼沒發現我的氣氣還是個反偵察的大師呢。」
「夏粒,你覺得你能關我多久?一個月兩年?還是一輩子?」她的心裡重重的激靈,以夏氏的能力,夏粒可以關她一輩子,可是嘴上還是不急不徐。
「我的氣氣,這就取決於你的表現了,一輩子都在這裡不好嗎?公司在M國有分部,我可以申請來這邊工作就像以前一樣,我去上班回來的時候買好菜,然後你就做飯給我吃。」
俞氣重重的談了一口氣,冷冷的看著夏粒「夏粒,不要讓我恨你。」
這件公寓的設計很不錯,採光很棒,月光招進來,他一半的臉就躲在了陰影里。
「氣氣,讓我抱一下,就一下可以嘛?半年了,我真的很想你。」夏粒看著她眼眶裡泛著點孤獨和脆弱。
俞氣滿心都是拒絕,分開就不要給無謂的幻想,但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境地,再加之夏粒這隨時都會發瘋的樣子,只能慢慢靠過去。
她彎下腰,給了夏粒一個朋友間的擁抱,虛虛的環著,幾乎沒有什麼肢體接觸。
但夏粒顯然不能滿足這樣的安排,他拉下俞氣把腦袋埋在她的肩膀,腦袋一蹭一蹭,雙手環住她的腰,稍有掙扎就會被抱的跟緊。
俞氣掙扎了一會兒沒用就放棄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覺得度日如年,一個覺得匆匆一瞬,夏粒放開了她,幾乎是放手的一瞬間,她就蹦開,沒有一絲猶豫往卧室里奔去。
關門上鎖,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等她鎖上門的時候,她才能沿著門坐下來長長的喘息,不住的顫抖。
接著就聽見門外人敲門說到「氣氣,晚安,明天見。」
剛才的鎮定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突然被敲門又嚇了她一大跳,一種深深的害怕開始涌了上來。
這種囚禁的戲碼盡然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確有些可怕。
她冷靜了一會兒,坐在床邊,窗帘拉得很嚴實,她坐在房間里的桌旁,試圖梳理什麼,突然發現什麼東西在發著紅光。
她推開那層厚厚的書,發現了一個針眼攝像頭,一股冷氣猛地爬上她的脊梁骨,讓她全身顫抖。
「沒有人能在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不感到憤怒和害怕,即使我曾經愛過的人也不行。」
「你知道我發現了多少攝像頭嘛?五個,書桌前一個,衣柜上一個,插頭裡一個,床頭柜上一個,還有一個在門把手上。」
「那天晚上我都不敢在床上睡,我是躲在衣櫃里睡著的,那個衣櫃很大,我把衣服都拿出來,在裡面膽戰心驚。」
「我不敢拆攝像頭,我想我能拆第一個他就能裝第二個第三個,更多的監視是不利於我的生存。」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他想辦法給我一份死亡證明,抹除我的痕迹,一輩子囚禁我怎麼辦,我還有爸爸媽媽,還有朋友,如果我的父母知道他們會怎麼辦,他們怎麼辦。」她哽咽著,語氣斷斷續續,帶著驚恐。
「可能那種時候就會胡思亂想吧,衣櫃很黑,但是我不敢開燈,我總是怕一開燈就會被拍進去,被監視。」
俞氣說起來還有些后怕,手指還在戰慄,眼角因為恐懼而長大,無助的像被淹死的人,薄簇伸手抱住她,輕拍她的後背。
溫柔的小聲帶著心疼「好了,氣氣,不說了我們不說了,都過去了,都是我不好,不該提的,我們不說了好嗎?」
薄簇輕輕蹭著她的耳朵,低聲在她的耳邊呢喃「好了,都過去了好嗎?寶貝兒,我們不要去想了好嗎?我們睡覺了好嗎?寶貝兒。」
俞氣冷靜了一會,捏住他的棉麻衣角,點了點頭。
薄簇就著擁抱的姿勢把她抱上床,親吻她的額頭,低聲說「晚安,我還要處理一點事,你先睡我一會兒來。」
俞氣還是捏著他的衣角,不放手,可能回憶給她的打擊有點大,她搖搖頭,眼睛水汪汪可憐兮兮的看著薄簇「可以在這裡處理嘛?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他笑了笑,掀開被子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腦袋上「那今天就放個假,陪老婆睡覺事大,小可憐不怕,老公在呢,沒人能傷害你。」
俞氣聽著有些害羞,自己今天屬實有些孩子氣了,紅著臉往他的懷裡拱,然後又甜甜小聲的回他「謝謝老公。」
薄簇輕拍她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抱著她,到後來他都有些困了,就聽俞氣聲音低低的。
「後來我逃出來,逃回了懷江,本來是準備回黔州的,哪裡天高地遠而且我熟悉夏粒肯定抓不到我,可是在懷江我就遇見你了。」
「可是遇見你就覺得以後和你生活在懷江就算被抓住了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了,謝謝你薄簇,給了我莫大的勇氣。」
薄簇在黑夜裡牽起了笑容,低低的回她「傻瓜,明明是我該謝謝你的。」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熱愛的方向和一個面對過去的機會,也謝謝你能包容這樣不堪的自己。
愛情可能就是相互擁抱給予的那份可以對抗世界的勇氣才顯得珍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