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語其人，胸無大志，整日懶散躲事，偏偏氣運極強，修為莫名其妙的成了家族當代第一人。因不耐處理族中繁瑣事務，於三年前出走，至今未歸。

族中長老怒極大吼：「如此沒擔當的人為我輩之首，我族要亡啊！」

「唔！睡得好舒服啊~」

當下接近午時，日頭高掛。

莫語一覺醒來，自覺神清氣爽，收拾一番，向院子走去。

人未到，聲已至，「小七！給我的午飯準備好了沒有？」

院子里的小七，正在手忙腳亂的躲避尾羽的「攻擊」，聞言忿忿不平的看向剛起的主子。

「哎呀，你都養了這麼久了，它們怎麼還是叨你？」

莫語坐到石凳上幸災樂禍，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嗷！老爺救救我！」小七向莫語衝來。

「大膽，敢麻煩你老爺我？」

莫語躥上石凳，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兩人好不容易把尾羽都抓進籠里，這才鬆了口氣，小七更是抄起水壺往嘴裡灌。

莫語忍不住湊到籠前觀察，尾羽們沖他兇悍的叫。

「嘖嘖，真是凶啊，不對，它們這是餓了吧？小七！你是不是又沒給它們餵食！」

小七聞言苦著臉：「老爺你就放過我吧，我餵了它們也不怎麼吃，還要叨我……」

「不然我以後天天跑洪福酒樓去給您買做好了的……」

莫語斷然拒絕：「你有那力氣，我還沒錢呢。」

「尾羽不可以直接喂生的大米，要炒熟的才行。」

兩人朝沙啞的聲音方向看去。

花灼依舊穿著那件破裡衣，站在門口，看向那位「老爺」。

那人聞言挑眉一笑，輕佻的表情在他臉上只顯頑皮：「那正好，你就留下來幫我喂尾羽吧。」

花灼愣住，小七卻歡呼雀躍。

「餓了，小七，我要吃飯。」

「飯在廚房熱著呢，我這就去拿。」

「愣著幹嘛，過來坐，這孩子不會是凍傻了吧。」

最後一句是對花灼說的。

那人撐頭看著花灼笑，好像在看什麼新奇的事物。

不行，輸人不輸陣。

花灼輕咳一聲，故作自然的走向男子，到他面前，向他拱手，正要道謝。

「冰天雪地的，你怎麼還光著腳，年輕也不能這麼硬氣。」

言罷，只見他手一揮，花灼面前就出現了一雙藍色布鞋。

隔空取物？花灼被震住。

「哈哈，你怎麼如此有趣，這表情看起來像隔壁的小花貓。」莫語搖扇開懷大笑。

「飯來咯！」小七端著大大的托盤過來，步伐平穩，神態自然。

他一邊擺菜一邊對花灼道：「小姑娘，你別理他，快把鞋子穿上來吃飯吧。」

擺好菜他將托盤立在桌旁，順勢坐下。

花灼看了下，托盤立起來跟桌子差不多高。

兩人也不等她，端起碗筷就吃了起來。

花灼不知躺了多久，饞蟲也被這飯菜香勾出來了，肚子咕咕直叫，乾脆也加入戰局。

於是桌上三人都埋頭苦吃，期間花灼簡單講了一下自己的事。

春節后的第三天，雪停，梅花開，滿院幽香。

眼前是不知名的人，吃的是不知來處的菜，待的是一個未知的世界。

不問過去，不知未來。

……

酒足飯飽之後，那位「老爺」搖著扇子，說要去「書屋」看看，就出門了。

花灼自覺的幫小七收拾碗筷，小七對她更親切了。

「小花灼，你是我們老爺春節那天晚上帶回來的，當時你面色發青，渾身又髒兮兮的，我們只好叫隔壁夫子家的夫人來照顧你。」

「可是你抓著衣服不放，夫子夫人只好給你洗完之後又穿上了。」

「多謝。」

「嗨，謝什麼，老爺既然讓你以後喂尾羽了，我們也就算是同事了。」

「嗯？我以為他是……」

「以為啥？我們老爺可不是開玩笑，他等尾羽吃好久了，你可別讓他失望。」

「好！」

花灼便在心底盤算著怎麼把尾羽養肥。

兩人忙完，小七又帶花灼熟悉環境。

「前邊兒是廳堂，一般在那接待客人，後面最大的那間是老爺的房間，一般不給我們進去，我的是右邊這間，靠廚房近，早上可以多睡會，嘿嘿。」

他帶著花灼穿過院子，向左邊走。

「這幾株梅花是老爺的心頭好，輕易不要動，那邊沒開花的是桃樹，不知能不能結果。」

他指著花灼之前待的房子：「這裡以後就是你住的地方了，之前是客房，很多東西沒有備齊，待會你上街去買一些，也給自己買幾件衣服，還有尾羽的飼料不能忘。」

小七掏出一張銀票，想了想覺得不妥，又換成銀子。

「銀票沒這個方便，這個更好用。」

花灼連忙接過，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見過面值最大的錢幣啦。

「對了，老爺在前街還有個書屋，時常在那待，你待會也跟我去認認路，免得以後找不到。」

「老爺還有個書屋，定是喜歡看書的人，難怪氣質看上去與常人不同。」

花灼露出生平最可愛的笑臉，昧著良心說道。

「呵呵，這個，你以後就知道了。」

小七嘴角抽搐，同情的看著這個單純的小姑娘。

……

「阿嚏！誰在說我壞話？」正在書香的環繞中打瞌睡的莫語一抬頭，頓時沒了睡意。

一個胖胖的書商正向書屋走來，頓時頭大，但小七不在，只能自己頂上。

書商見了莫語眼前一亮，極為熱情的上前打招呼：「莫老闆！中午好！莫老闆用過午飯了嗎？」

莫語只好假笑著應和：「關老闆中午好，呵呵，剛吃過飯，關老闆吃了嗎？」

「吃了吃了，莫老闆，上次我提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啦？」

「嗯，什麼事？上次？我想想啊……」

關老闆急道：「就是引入雜書的事呀，莫老闆，光是經書史書受眾畢竟還是小了些，雜書，特別是最近興起的話本，可是很受追捧的。」

關老闆沒有書店，但是他有人脈，多跑幾趟能掙不少錢，關鍵的需要的成本低。

莫語就是怕來書店的人太多打擾自己休息才一直不答應，正想著怎麼拒絕呢，突然看到小七和花灼正向書屋走來，眼睛一亮：「哎呀，聽著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我不太懂這方面的事，」

門口的小七看著這個場景，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如你跟我的管事聊聊吧，他對這事很了解，他說行就行。」

「這……這也行吧，管事兄弟我們來好好聊聊相關事宜……」

關老闆擦擦臉上油膩的汗，雖有些奇怪，但莫老闆既然說他能做主，跟誰聊也沒多大差別。

莫語笑的開懷，「小七啊，你去跟關老闆聊聊，這個事意義重大，一定要慎重。」他又對一臉懵逼的花灼說道：「小花，你有什麼事嗎？無事的話也可以留下來學習學習呀。」

花灼覺得笑得意的莫語很像個狐狸，得了便宜便藏不住尾巴了。可憐了七哥，但這又關自己什麼事呢，所以她乖乖的回答：「我要去買飼料，順便給自己買些東西。」

無視了小七求救的目光，任他被那個肥膩的書商拖走，她淡定的說。

「買飼料？買飼料好，我跟你一起去！」

莫語一馬當先走在前面，花灼連忙跟上。

「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飼料要準備些什麼嗎？」

花灼忙道：「當然不介意，我跟我奶奶之前就是喂尾羽的，也經常給洪福酒樓提供尾羽。」

看了看莫語越發期待的眼神，她接著說：「尾羽的嘴雖然硬，但是腸子很脆弱，不能直接喂生米，要將大米炒熟了，配合上新鮮碾碎的庫兒草，拌在一起它們才吃。」

她又解釋：「雖然比較麻煩，但是它們都很愛吃，養出來的尾羽都能達到十斤左右。」

「原來如此！十斤！太好了，我之前在洪福酒樓也才吃過兩三次十斤的尾羽，大部分都是三四斤的，肉又少，乾巴巴的，不好吃！」莫語嫌棄的咂咂嘴。

之後莫語便動力十足的帶她去買東西，甚至還幫忙提了不少，花灼有些受寵若驚。

到了買庫兒草的時候，她對莫語說：「老爺，這庫兒草我知道一個醫館有，很新鮮。」

莫語睨了她一眼，笑道：「那便帶路吧。」

花灼心喜，臉上帶了笑，走的也更輕快。

「懸壺藥店，這名字不錯。」莫語跟著花灼七拐八拐終於到了醫館門口。

櫃檯的夥計正準備上前迎接，便看到了花灼，他激動的大叫：「花灼姑娘！花灼姑娘回來了！」

於是一幫人紛紛跑出來，老大夫腳慢，跑在後面，又把前面的人一個個擠開。

花灼在眾人的關心下眼睛濕濕的，她躬身道歉：「對不起，當初我不告而別，讓大家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大夫上下看看，見花灼雖然瘦了點，但起色很不錯，便放心了。

其餘人也都笑著表示「沒事」。

花灼吸了吸鼻子，向眾人介紹莫語：「這是我現在的老闆，我在他手下做事。」

莫語朝他們點頭示意。

老大夫看莫語面目清明，一身打扮非富即貴，而且氣質很清正，手上還提著不少一看起來就不是自己的東西，心下更是放心。

「我這次來是想買些庫兒草，並且以後每天都要。」

眾人一聽生意來了也是開心，庫兒草好找，又是新鮮的最好用，但要的人不多，常常放爛，很是浪費，可是又有一些病需要它，又不得不採。

「你要多少，這些可夠？」夥計去把剩下的庫兒草都拿到花灼面前。

花灼道：「有些少了，今天能將就用，明天要再多一倍。」

「好，庫兒草方便的很。」夥計記下，雙方約定好每日來拿的時間，花灼便準備離開。

眾人又出來送她，花灼哭笑不得：「我以後日日過來，不必如此。」

這次雙方笑著告別，不見悲傷。

「這醫館那麼遠，我可不會每天陪你來。」一直不說話的莫語冷不丁開口道。

花灼提著庫兒草，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呢，聞言趕忙回答：「不會麻煩老爺和七哥的，我自己來便好。」

莫語滿意點頭：「那我們便回去吧。」

花灼停下腳步，再開口時語氣低沉：」我還有個地方要去，老闆能陪我去一趟嗎？」

「哪兒？」

「悅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