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黃泉路
頭痛得就像要裂開來一樣。
閃閃感覺四肢無力,置身在無邊的黑暗當中,
整片空間不住的震動,似乎是在塌陷,抑或是顛簸……
究竟發生了什麼?思思師姐還好么?
閃閃強打精神,使勁全身的力氣,想要張開自己的眼瞼,無奈肌肉筋骨都還不聽使喚。
她想呼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彷彿是被永遠的禁錮在了時間與空間的裂隙里。
咚!
閃閃所處的時空裂隙似是與某個空間發生了碰撞,她能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震顫,隨後五感逐漸開始回歸……
鳥鳴,人聲,以及好聽得如鳥鳴一樣的人聲在空中縈繞著,模模糊糊,時近時遠……
「綠翹,出什麼事了?」
「小姐,應是車轅斷了。趕車師傅正在想辦法加固。」
「哦,盡量動靜小些。閃閃傷寒虛火還沒退,受不得顛簸。」
「好的,小姐,我去幫忙扶著。」
……
光,一縷光透過眼瞼,刺在了閃閃的視網膜上。
雖然眼皮還未張開,但是長時間被褫奪五感讓閃閃對光線格外敏感。
她不敢直接睜開眼睛,只能緩緩將手舉起,遮擋些光線。
四肢居然已經有了感應,只是尚有些乏力。
朦朦朧朧的光線自眼瞼的縫隙里鑽了進來,灼得閃閃雙目刺痛,眼皮劇烈地跳動。
但是很快她便開始逐漸適應了四周的光感,視野從一片亮斑開始蛻變,慢慢有了斑駁的顏色,再逐漸聚成形體。
這是在……木屋裡?
不,不像……好像是電視劇里才能看到的古代馬車的車廂。
車廂十分寬敞,可以雙排對坐。
一名古裝麗人坐在對側,將頭探在窗外,雖然不見面龐,但曼妙身段韻味天成,一望便知是個美人胚子。
是思思師姐嗎?
閃閃尋思著。
她張口想要打個招呼確認一下,喉嚨卻咿咿呀呀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說話的能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嗎?還是喉嚨受了傷?
作為一名網路歌手,沒有什麼比失去聲音更令她恐懼的了。
噗通!
車廂忽然強烈的震顫了一下,陷在恐懼中的魚閃閃沒有防備,直接從坐凳上摔了下來。
「哎呀!」
古裝女子匆忙轉身,頭在窗欞上磕了一下,她咬牙忍了痛,動作沒有半刻遲滯,趕忙將閃閃扶起。
一副絕美天顏映入了閃閃的眼帘。
閃閃身在主播行業,美女自是見了不少,可是如眼前這般的天生麗質,卻未得幾人。
除了絳唇一點,遠山黛染,再無半分妝容的痕迹,在這樣近的距離內,閃閃絕對不可能看走眼。
可是那女子秋波通明,兩隻梨渦浮在頰上,隨著如花笑靨時沉時現,那是一種極為柔和卻極具感染力的美。
閃閃忽入陌生環境的不安,被她的笑容瞬間驅散。
對女人的殺傷力尚且如此,若是讓男人瞧去,豈不要失心勾魂?
「綠翹,綠翹!快來,閃閃醒了。」
一名綠衣的小丫鬟掀簾沖了進來,兩人將閃閃重新放在座上躺平,車又重新緩緩顛簸了起來。
綠衣小丫鬟顯然有些不安,
「小姐,剛才趕車師傅說,車轅是有人人為破壞。
看來,大夫人並不想讓我們平安離開。
我怕,我怕……」
「怕也沒用,既然已經修好了,我們就快趕路吧。」
「只是臨時加固了一下,這駱穀道山路崎嶇,怕是未必能堅持到前方的集鎮。」
古裝麗人皺了皺眉,似乎想起了什麼,口中喃喃道,
「下一處集鎮……應是真符縣吧?
真符縣,黃泉路,八十四疊鬼門關……
或許今夜,我們要在山中露營了。」
「啊?」,綠翹捂著嘴唇,表情驚恐。
在這莽莽秦嶺之中露營?
她雖然是一名丫鬟,可是自幼便送入了大戶人家,幾時有過露營經歷?
如何驅寒氣,如何避蛇蟲,萬一遇到狼群怎麼辦?
光是想想,就讓人膽寒。
閃閃還是無法言語,她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又被古裝麗人溺愛地放平。
「我最擔心的,是閃閃妹妹。
我魚幼薇造下的孽,我一人清還便是。
我真地不希望身邊的人因我受到牽連。
今夜若是被迫露營,閃閃妹妹,哎~
怕是真地要遭罪了。」
魚,幼,薇?
閃閃敏感地捕捉到了這三個字。
魚幼薇?魚幼薇!
是那個驚世才女,有大唐豪放女之稱的魚幼薇?
不可能!只是恰巧重名吧?
丫頭綠翹顫抖著聲音問道,
「小姐,你,你可別嚇人啊。
剛才你說的什麼黃泉路,鬼門關,都是些什麼東西?
聽起來就陰森森的。」
魚幼薇掀開窗帘,嘆了口氣。
「自漢中到長安,需要橫穿秦嶺,自古也就只有那麼幾條官道。
我們走的駱穀道是其中最近的一條,但也是最險的一條。
由漢至隋,駱穀道是出了名的拋屍地,不知道有多少車馬在途中不慎墜崖。
武德年間,天下尚未大定,天策將軍征東平南,糧草消耗甚巨。
高祖為了從漢中調糧,重修駱穀道,車馬通行才勉強有了保障。
可是真符縣那一段路,仍然是奇險。
自蔡倫墓到天官墳,官道一共有八十四道彎,所過皆是窮極險峻,狐飛羊躍之地,有漢以來不知有多少人葬身崖下,陰戾之氣極重。
而八十四這個數字,又是大凶,一一,三三,五五,七七,應奇積之數。
因此此地便有積屍氣之說,堪比黃泉路。
窮山惡水,多出盜匪。
那裡一夫鎖關,凡人萬夫難開,若是真的碰上,只能乖乖買路……
買路還是好的,我們這一行都是婦人,聽說,聽說……
哎,那些事情還是不說出來嚇唬你了。」
綠翹也已是十八九歲年紀,該懂的事情,早就懂了,她怎會不知小姐的意思?
「那,那難道官兵不管嗎?」
「官兵怎麼管?
官兵都是吃糧餉的,跑到這種絕地,補給困難,消耗極大,只為了幾名匪寇,未免得不償失。
再說就算真將官兵引來了,流寇往山裡一散,想要剿滅又談何容易?
等會兒進了八十四道彎,這輛車多半是撐不住了。
我們要步行過崗,至少兩日的行程,希望莫出什麼風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