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千年小綿羊

今天洛寒雖然只請古枰一人，但是排場還是非常驚人。

各種菜肴通過平台緩緩向餐桌上輸送著，五彩繽紛的顏色，欲罷不能的味道，讓這艘沾滿了腥風血雨的戰艦變成了美食的樂園。

當然，今天的主菜還是那隻千年小綿羊。只有它呆在餐桌正中央的烤架上。

下面的炭火忽明忽暗，不知道已經烤了多久。外皮油脂洋溢，泛著悠悠的紅光，一股清爽而沒有腥膩的肉香味兒讓人饞涎欲滴。

這種羊生存在終極世界第一高峰；「司可可日峰」上。所以它也叫司可可日羊。司可可日峰是極寒之地人跡罕至。這些羊本來是可以長壽無期的。但由於味道鮮美，而且有提升人體能量的功效，自然就成為了人們獵殺的目標。

目前這種羊瀕臨滅絕，已經被列為重點保護動物。除了五大家族的人有權享受之外，平常人家是嚴禁偷獵或偷食的，如果發現就會判處炮靶之刑。

自古以來就有「萬年寒羊，千年最好」的說法兒。所以說，千年小綿羊是極品中的極品。

古枰激動的眼淚都已經掉了下來。雖說以他的身份，是可以享用這司可可日羊的，但是事實上他以前連見都沒見過這綿羊一眼。

五大家族人口眾多，真正吃過司可可日羊肉的人少之又少，能吃到千年小綿羊的，那也只有各族的領袖人物。如今，自己一個沒有正式進入體制內的小輩人物，能品嘗到這樣美味，哪有不掉淚的道理。

洛寒把一片羊肉送到古枰的餐盤裡，看著他把那片肉叉起來，吃到嘴裡，慢慢咀嚼之後咽到肚子里，然後才笑著端起酒杯，向他示意了一下。

古枰也把酒杯端了起來，向洛寒表示謝意。

洛寒把酒杯輕輕放到桌子上，臉上一抹哀愁淡淡閃過，悠悠的開口對古枰說：「弟弟，姐姐今天有件事情要求你呢。」

此時古枰已經完全陷落。即使現在洛寒讓他去上刀山，下火海都會欣然而往。

古枰目光中透露出無限的忠誠，懇切地說：「姐姐有事儘管說出來，雖然弟弟現在還辦不成什麼大事，只要姐姐說出來自當儘力。」

洛寒看著古枰一付慷慨激昂，凜然赴死的模樣，又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洛寒止住笑聲，嘆了口氣：「這些年來，姐姐一到夜裡就會被一個怪夢折磨的不能安眠，早上醒來，至於夢到了什麼，卻一點也記不起來。只是覺得渾身疼痛難忍，欲死不能。」

古枰聽著洛寒講完，一陣懵逼，不知從何說起——

洛寒接下去又說：「自從二維世間回來，這種情況一天也沒有消停過。我想是因為二維世間的事情一直抓住我不放，至於是什麼事情，現在的確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古枰如今象是明白了一點兒。他試探著問：「姐姐是說這病是在二維世間里得的？」

洛寒說：「是呢。只有二維世間里的那些記意已經破碎。」

古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論能量洛寒現在至少也達到了百層以上，而自己十層卻也不到。即使想不惜餘力的幫助洛寒，就自己這點能量用到她身上，連一滴水的作用都起不了。

正在古枰左右為難的時候，洛寒非常誠懇的說：「我就是想讓弟弟幫我想一想，姐姐在二維世間的時候都發生過什麼。」

古枰聽洛寒說完，臉不由變得彤紅。想自己在二維世間的時候就是一個小雜碎，任嘛兒不會，沒權，沒錢，沒朋友。怎麼可能幫的了洛寒呢？

洛寒打開自己的信息模塊，不遠處的湖面上漸漸出現了二維世間的景象。

夜晚的廣場上燈火通明，所有空地幾乎被燒烤攤位佔滿。人們圍坐在一張張小桌子旁邊，狂野擼串，大口喝酒。

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啤酒瓶子，還有殘留的啤酒流到地上，和污水混雜在一起，變成一道道水溜子在人們的的腳底下淌著。

有一群蒼蠅歡鬧嘻戲，偶爾幾隻落到人的腿子上。感覺癢了，就抖一下腿肚子，然後「嗡嗡」的撲騰著翅膀，一鬨而散。

忽然間，一道強光驟然而至。接下來就是發動機的怪叫聲。一輛紅色跑車瞬間就闖入人群。

尖叫，哀嚎，清脆的破碎聲，撞擊發出的巨響。地上淌著的不再是啤酒和污水。血，帶著一股嗆鼻腥味兒噴射而出，落下來就成了一灘污漬。

火光在巨大的爆炸聲中升起，紅色跑車騰空而起，然後又落回到地面上，像是一個受了重傷的驚馬，在地上不停翻滾著，一個女子已經被甩出來，衣服掛在車門上，身體任由已經狂暴的汽車肆虐摧殘。

古枰雖說在二維世間見過不少天災人禍，但是像這樣勁爆的現場還是頭一次見。

這樣的場景儲存在洛寒的信息模塊里，難怪她夜裡做惡夢。

洛寒把酒杯放到桌子上，發出輕微的響動。她看古枰發獃的眼神兒笑了笑，然後揮揮手，收回了信息模塊。

二維世間已經在古枰的眼睛里消失，只剩湖水輕輕泛起的漣漪和慢慢移動的滄浪魚的身影。

古枰仍然一動不動，洛寒輕咳了一下，才算是驚醒了發獃的古枰。

古枰看到洛寒淺淺一笑，查覺自己有些失態，急忙把面前一碗湯端起來，不管不顧的喝了一口，然後沖著洛寒說：「想不到姐姐還有這麼刺激的記憶。」

洛寒拿起桌上的一塊羊肉然後甩向湖裡，忽然之間如同山崩一樣發出「轟」的一聲巨響，一頭滄浪魚從水裡鑽出來，腦袋已經超過了航母戰艦指揮塔，張開大嘴，叼上那塊羊肉，然後又砰然落下，它這一起一落像是翻江倒海一般。

洛寒拿起餐布抹了抹手上的油漬，感慨萬端的說：「你想不到吧，姐姐就是這樣從二維世間回來的。」

這時的古枰已經明白了一切，但還故作迷糊的說：「這場災禍和姐姐有關係？」

洛寒知道他是明知故問，還是回道：「那個開車的女子就是我。」

其實，古枰的心裡十分感動。洛寒把心跡敞開，讓他這個還沒有出道的小人物了解清楚，也算是坦誠相見了。

洛寒眉宇之間仍是哀愁盡染，使原本冷艷的面容更添上了許多顏色。緩緩的說：「我知道弟弟在二維空間和我去的是同一個地方，只是想讓弟弟幫幫我。弟弟是知道的，如果發生的這一切找不到因果，姐姐永遠都不會安寧的……」

古枰明白洛寒要自己打開信息模塊，讓她從模塊的影像中找到曾經熟悉場景，以喚醒那些被擊碎的記憶。這樣做的後果，對於洛寒來說並沒有什麼，但是對於古枰就不一樣了。二人之間能量相差懸殊，如果洛寒進入古枰的信息模塊，不僅可以控制其終生，還可以隨時改變他大腦的思維區域。也就說，古枰瞬間就可以變成對洛寒言聽計從的人。

洛寒眼睛里透出一絲期許，但不是楚楚可憐的，也沒有那種執著的信念。而是輕柔的帶著少許的溫度，如同是春天的微風裡遍灑的陽光。

古枰現在能夠聽到的，看到的，除了洛寒聲音和微笑之外，什麼都已經不存在。

如同空氣一樣，沒有一點兒障礙。

古枰的信息模塊已經完全打開，他經歷過的所有場景赤裸裸的顯露出來……

對於一個有趣的人來說，過去的時光里到處都瀰漫著故事的氣息。每一個車站，每一片長滿油茶花的山坡，還有爬著長青藤的老樹下面，都留下過眼淚或歡笑的痕迹。

大多數人都是平淡的，即使再平淡的時光里，也會有一串腳印淺淺的留下來，只要是順著那些腳印一路追尋下去，也總會找到些喜怒哀樂。

古枰窘迫的有點兒無地自容，說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模塊里都是些什麼東西，這種感覺就象是一個多年沒洗過澡的女人，在出嫁的當天，要把身子全部裸露在愛人的眼前。

安靜，重複。重複，安靜。

那些時光如水，一點漣漪都很難尋到，更不用說什麼花天酒地，或者轟轟烈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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