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給假千金天師當兒子33

槐秋棠帶著周粥向留魂殿方向游，透明泡泡混在鬥魚泡泡里，問道：【你電話手錶呢？】

周粥說：「放到上面了。」

【為什麼？】透明泡泡說，【你放到泡泡里不就行了。】

「嗯……嗯……」周粥收起剛才的理直氣壯，十分心虛。

他那點心思透明泡泡一清二楚，【你是不想周芙聯繫你對吧？】

「是。」周粥老實交代。

【又吵架了？】他知道幼崽愛和任務目標生氣。

「沒有啦。」周粥悄悄指著前面的槐秋棠，「小芙不可以和他見面，她很弱小我要保護她。但是我不會撒謊，她要是問起來就完蛋了。」

周粥他有自己的想法，槐秋棠毫不收斂對周家的敵意，但周粥沒有解決辦法，只好每天跟著他當小奴隸，在當牛做馬時找准機會說好聽的話哄著槐秋棠，讓他以後不要和周芙打架。

透明泡泡對他的當牛做馬存疑，說道：【其實任務目標沒有那麼弱小，她畢竟是大反派。】

「才不是。」周粥反駁，「小芙是白海豚。」

行吧，透明泡泡說起別的，【你不接她的電話才更可疑。】

「沒辦法。」周粥是真的沒辦法，他在別人面前謊話都是一套一套的，但一到周芙面前，不，甚至只要聽到周芙聲音，他的大腦就亂成一團，思維和身體都變成軟坨坨。周芙問啥他說啥。

而且每次在他想要撒謊前，周芙都好像有預感似的，用哀傷的眼神看著他，並且拉著他的小細胳膊讓他繼續說下去。

周粥此時如果硬著頭皮說下去，周芙會立刻知道。因為周粥在周芙面前幾乎是透明的，他的習慣、說話的語氣、表情、身體動作都是一體的，像一個協調的機器在周芙身邊平穩運行，一旦他說了慌，神情和話語或者其他環節對不上，這台機器就立刻停止運行。

儘管如此，周芙仍然不會揭穿，目光平靜而包容。

周粥這台小機器磕磕絆絆地運行，越來越心虛難過，進入一種好像吃不飽睡不好的虛弱狀態，無比愧疚又無比疲倦，最後哭著向周芙交代自己的罪狀。

所以現在周粥選擇扔掉電話手錶，用逃避的方法解決問題。.

【你真是天生給人當兒子的。】

槐秋棠停下，周粥撞到他的背，迷茫地問道：「怎麼了？」

「周芙怎麼在哪裡？」槐秋棠讓出路，讓周粥看，「她在留魂殿里。」

「！」周粥看清水晶牆壁里的人後，如遭雷擊。

【啊，任務目標進去了！】透明泡泡連忙看周粥，【別哭別哭。】

周粥可太委屈了，他趴在槐秋棠背上，眼淚一顆一顆流出來，滾到泡泡里。槐秋棠看他無聲無息，身體發抖，臉憋得通紅，連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輕聲安慰：「你別急，她只是睡過去了。」

「嗚嗚……」周粥終於哭出聲，游到牆壁上，趴著水晶牆喊道：「小芙，你醒一醒！」

槐秋棠坐在他身邊，「這是沒有用的。」

「從前有一個人得了精神病，總覺得自己是一顆米。家人沒有辦法只好把他送進醫院。在漫長的治療中，醫生每天在他耳邊強調：你不是米！你不是米，他終於不再覺得自己是米了。」槐秋棠成功吸引周粥的注意力，「可是當他出院后，見到一隻雞怕的不得了。家人對他說：你不是米啊！他說：我知道但雞不知道啊！」

周粥慘兮兮地問：「這是笑話嗎？」

「是笑話，可以笑。」

周粥一邊笑一邊悲傷，拉著槐秋棠衣角問怎麼辦。

「要從留魂殿出來，就等於讓那個病人知道自己不是米。」槐秋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周家的人，但他要是不幫，掛在他身上的這位能哭死自己並用眼淚淹死他，「可以救，但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祈禱周芙沒有陷在夢裡太深。

鬧鐘聲響起，周芙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沉默兩分鐘后坐起來，安靜洗漱穿衣，她今天有兩個拍攝任務，需要早點去美容室做造型。

人死後會變成鬼，這已經不在是禁忌，大眾不再害怕鬼，反而開始好奇鬼和天師的世界。

「渡塵」被開發出來后，第一功能是交易，為普通人、天師和遊魂之間牽橋搭線。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混亂，天師們為了拉客，紛紛上傳視頻表演絕活，從隔空取物到胸口碎大石應有盡有，把民眾看得一愣一愣。這還不算什麼，遊魂們為了線香也開始展示自己，也把自己從幫人考試作弊到乾脆附身幫人活著的視頻上傳，一下搶奪了國產驚悚片市場。

上「渡塵」，少部分人是花錢捉鬼，大部分人是花錢看鬼。

陳奕欽覺得有點離譜，就找周芙一起辦了一個正經的與遊魂對話的節目。陳奕欽說：「你不是要在周家站穩腳跟嗎？」

周芙答應了，而且成了這個節目的主持人。

洗完臉后清醒了不少，周芙一個人開車去美容室，車裡廣播談論著周家真假千金的八卦軼事，周芙充耳不聞。

到了美容室，坐在化妝鏡前，她重重地吐了口氣，然後和造型師商量今天要穿的衣服和要做的髮型。

「今天不穿裙子比較好，因為今天嘉賓……」

「好的，那髮型怎麼辦？」造型師問。

周芙看了一會兒鏡子中的自己，回答：「太長了，剪短一點吧。」

「好的。」

做造型期間，周芙點開上一期節目，開頭介紹遊魂身份，作為卡通形象的遊魂和觀眾一起瀏覽自己的一生，接著周芙登場，節目正式開始。

「如果可以，你覺得你人生中哪個時刻最幸福？」周芙問坐在她身邊的遊魂。

化身粉紅小兔的遊魂說：「我想回到和未婚夫談戀愛的那個時候。」

她慢慢把她最美好的時光將給周芙聽，「第一次有人這麼愛我。」

「後來呢？」周芙問。

「後來我們準備結婚了，但還沒有結，他就死了。」粉紅小兔頓了頓，「太年輕了，他離開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

「因為你還愛著他，所以他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周芙安慰。

「太好了。」

周芙給了她一段整理心情的時間。

「在他死後，我覺得再也沒有人愛我了，我的人生自他停止心跳后便不再做數。」粉紅小兔停頓了一下，「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我之後的人生……過得其實還蠻精彩的。」

她挑了幾個有趣的經歷講了講，例如在和黑心老闆鬥智斗勇的過程中，意外和老闆娘成為好朋友，最後拯救了未成年但中了□□陷阱的老闆兒子的故事。

確實精彩，彈幕刷過一個又一個感嘆號。

在人間又活了幾十年後，她發現人生撕裂得很快但重組得更快，重心無時無刻不在轉移。一個缺口出現了，有無數其他東西可以填補——家人、朋友、老師甚至是剛買的西瓜。

「我沒有為他死，我重新被理解、被安慰，和很多人一起活著，也許到了天國，他會不認識我。嘛，我現在本來就是個老太太。」

周芙笑著給出建議：「再介紹一下你自己不就行了。」

「咳咳……」粉紅小兔清清嗓子，「初次見面，我是徐君君，你可以叫我君君哦。」

堪稱完美的節目，一個完整的人生其厚度與深度展示出來是格外震撼人心的。

但其實幕後拍攝時並不完美，因為周芙看不見遊魂。屏幕里她皮膚雪白，眼眸幽深，她不說，就沒有發現這顆閃著光芒的鑽石是假貨。

「好好哭。」周粥和周芙隔著一個鏡子，看完透明泡泡的轉播后抹著眼淚感嘆。

槐秋棠覺得無語，按照周芙夢境中的時間來算的話，他們已經來這裡整整一個月了，而一個月，這崽屁都沒幹，每天跟著周芙，時不時像現在這樣哭哭啼啼。

「別哭了，她又看不見你。」槐秋棠也沒辦法，他們在人家夢裡，對周芙來說夢裡才是真實的，他們才是虛假的夢。

所以槐秋棠為什麼要幫周粥進來做無用功？

小朋友仰著頭看他說他很想念小芙，「請你幫幫我。」

這裝可憐的技巧一套一套的。

這一個月里，槐秋棠不像周粥這麼對周芙寸步不離，他時常在外面轉轉，這裡周芙的風評兩極分化，槐秋棠聽到很多惡評：她是如何留在周家的、她和陳奕欽見不得光的交易……

基於他和周家天然的敵對立場，他挑了一些講給周粥聽，試圖讓周芙這個形象纏繞令人恐懼的概念。

但周粥聽完后一陣陣「噗噗噗！不聽不聽。」在槐秋棠生氣前，趴在地上裝死了，等槐秋棠無語了才偷偷抬眼看他，然後若無其事繼續跟著周芙。

在周粥眼裡，周芙是活生生的人，她會笑會哭還會凶，沒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她笑的時候像蘇偉蘭，嚴肅的時候卻像周齊禮，她每時每刻臉上的表情能讓周粥聯想到她身邊的一切人。

周粥才不用從別人嘴巴里打聽周芙是什麼人。

「好感人，小芙的節目可真不錯。」周粥感動完，開始誇讚，「她做什麼都很棒，啊，她開始剪頭髮了。」

周芙做完面部護理，美容師給她圍上一圈透明垃圾袋，她看著鏡子，卻看不見鏡子里的周粥和槐秋棠。

周粥手捧槐秋棠快要拖地的長發，拍馬屁問：「鬼大人要不要剪一下？我可以幫你。」

透明泡泡回想了一下，好像這傢伙真的學過剪髮。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槐秋棠從沒讓人碰過自己的頭髮，但他現在這個樣子還在乎什麼，「剪。」

周粥立刻翻找自己的小泡泡，從犄角旮旯里把東西準備齊全。

【嚯，還有牙剪。】

先給鬼王纏毛巾，再披垃圾袋。

鏡子外的美容師正在修建周芙的劉海，鏡子里周粥飄到上方，「也給你剪個劉海哦。」說完，他在槐秋棠前額劃出三角區域，並將兩側頭髮用髮夾到腦後。

短短的手學著美容師的手法，夾住劉海往下拉，大剪刀咔擦咔擦剪出大概模樣。

透明泡泡看得心驚膽戰：【豎著剪！】

「哦。」周粥換成牙剪，一點一點豎著修剪。

剪完劉海剪兩側，剪完兩側剪後面，美容師怎麼夾怎麼剪，周粥有樣學樣。最後，槐秋棠得到了一個和周芙一模一樣的齊肩髮型。

槐秋棠：「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周粥若無其事地拿著小剪刀：「我再剪剪。」

這次頭髮被修剪的更短，打理地更蓬鬆，周粥覺得他應該滿意了，「和我的頭髮一模一樣哦。」

槐秋棠舉著鏡子看看自己又看看周粥，確實一樣，雖然不習慣蓬鬆的腦袋，但他覺得應該謝謝周粥。

【很不錯的妹妹頭。】透明泡泡震驚於幼崽的天賦，【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我們周粥還是有優點的。】

周粥被誇得害羞，沒有說話收起工具後繼續看周芙。

「你不能一直這麼看著呀？」妹妹頭鬼王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如果周粥有尾巴，那現在就耷拉著，他掉個頭面向透明泡泡：「想想辦法吧系統大人！」

【一有問題就找人幫你……】透明泡泡很想讓他改掉這個壞習慣。

周粥煎蛋眼：「幫幫我！」無辜弱小但可愛。

透明泡泡：……

周粥臉貼著他使勁蹭，逐漸無理取鬧：「幫幫我，求求啦！」

透明泡泡還真有辦法，他把周芙改造的電子雞拿出來，【電子雞是周芙改造過的物品，現在只有電子雞可以進去讓她看到。】

「明白！」

在槐秋棠眼皮子下，周粥原地消失，小巧的電子雞無聲無息從鏡子里滾出去，骨碌碌滾到桌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哈？」槐秋棠未搞明白髮生了什麼，電子雞屏幕亮了，一隻像素三角雞朝他點頭撅屁。

這熟悉的動作，槐秋棠當即就懂了。

接著三角雞向他招招手，槐秋棠穿過鏡子，發現自己變成一顆小黑點，經推測，應該是三角雞的米。

「我真是上輩子欠你們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