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給假千金天師當兒子38
「本來打算明天中午回小鎮的,機票都訂好了。」周芙突然想起這一茬,但眼前的事情顯然不是那麼容易結束。
「那怎麼辦呀?」
「我先改到晚上,實在不行再說。」
他們正說著話,槐秋棠濕噠噠從水裡鑽出來,周芙移開眼,假裝沒有看見他。
結果被一眼識破。
槐秋棠很直接,問:「你在幹嘛?」
周芙沉默,氣氛一時間沉重又尷尬。幸好這個時候槐秋棠從水裡拖出他的屍體,周粥樂了:「兩個你耶!」周芙微妙地覺得這是鬼王給的台階。
槐秋棠開口:「我想把他帶著。」
周粥問:「可以。」
【崽,這不是徵求你同意的環節。】透明泡泡阻攔。
在周芙思考他的用意時,槐秋棠直接把話挑明,「我現在對你們周家沒有興趣,只要你們不在我眼前礙眼。至於我的屍體,我想自己找地方埋了。」
「沒問題,我可以保證不會有周家人湊到你面前。」周芙不可能不同意。
只是在一個問題解決后,另一個新的問題產生。
「我不能長時間觸碰我的屍體。」這是自然界的互斥原則,防止有靈魂流連屍體不肯離開,「誰來背?」
這隻有周芙一個成年人,她不背,就得四歲兒童背。
「小芙只背的動我。」周粥想了想,「放到泡泡里?」
槐秋棠超大聲拒絕:「不行!」
沒辦法,周粥和周芙在泡泡里翻找,想找到一個載具,最後拖出一輛嬰兒車。
槐秋棠勉強同意,和周芙一起把他的身體抬進嬰兒車內。所幸他身體很軟,嬰兒車又是最大型號的,可以勉勉強強飽滿地裝下推回家。周粥走前悄悄收好飄散的滿天都是的鬥魚泡泡。
回到周家,周芙把嬰兒車安頓到一個空房間里,供靈魂狀態下的槐秋棠與身體狀態下的槐秋棠一起使用。
睡前,周粥躺在小床上拿周芙手機挨個給人回消息,順口問:「小芙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的?」
周芙笑道:「我不僅知道你的位置,我還知道你花了我一大筆錢,說說看買了什麼?」
「呼呼~」周粥立刻睡著。
周芙不拆穿他,悄悄走出房間。小孩確定她走遠后,把鬥魚泡泡擺出來,「完蛋啦,買太多了。」
肯定不能在帶身上了,他想,周芙有整理他泡泡里東西的習慣。於是周粥就把鬥魚泡泡塞到自己衣櫃里,打算第二天全送給槐秋棠。
第二天,天不亮,槐秋棠和周芙就坐到周粥床邊,槐秋棠搖醒小孩:「我改變主意了。」
「啊?」周粥腦袋遲鈍的無法思考。
「她說可以用符短暫把我留在我身體里。」雖然不知道周芙是什麼意圖,但槐秋棠思路打開,「我想活一段時間。」
即使這個活是欺騙性的活著。
「啊?」周粥依舊無法思考。
周芙:「我記得周荇給了你許多留魂符,品質上乘,可以給我一個嗎?」
周粥瞬間清醒,翻泡泡的時候鬼鬼祟祟,眼睛時不時看向衣櫃,他心想:幸好有先見之明,不然就慘啦。
「找到啦。」
仍是夜,星光幾點,周芙用羅盤算好方位,掐訣算好時間,一人兩鬼一屍體聚集在湖邊。
周粥摸摸腦袋,這是他最常來的地方之一。
「時間為從日出前到日落後,具體時間無法確定,但你可以感受到。」周芙將符貼到槐秋棠身體上前最後一問,「沒有辦法保證完全成功,你很可能再也蘇醒不過來。」
「我接受。」
符咒貼下,槐秋棠的靈魂逐漸變得稀薄,直到完全消失。
快要入冬了,即使穿上厚厚的衣服,周粥小臉依然被凍紅,周芙把他的臉藏在自己的懷裡,兩個人靜悄悄,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打擾了槐秋棠。
在天亮之前有一分鐘,白日活動的生物還未蘇醒而夜間生物全部入睡,世界在此刻絕對寧靜,就好像有神在審判清晨是否可以到來。
漫長的一分鐘后,槐秋棠隨著第一聲鳥叫聲睜開眼睛。
「太好啦!」周粥爬進嬰兒車,坐到槐秋棠肚子上,「你慢慢變熱了。」
重壓之下,槐秋棠差點又過去,他把小孩一把扔出去,開口說自己的感受:「好睏。」
「我也困。」周粥被周芙接在懷裡,「可是你只有一天時間誒。」
「那也想睡覺。」雖然他剛死過,但一復活,死亡馬上變成遙不可及的事情了。
兩個人達成一致,一起滾到周粥溫暖柔軟的被窩裡,齊齊感嘆:「好幸福~」
周芙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手上對準槐秋棠的尖刀拿起又放下,槐秋棠不知道,如果此時他被殺死,將魂飛魄散。
「呼~」周粥滾進鬼大人懷裡,幽幽吐了一口氣。
周芙定了一個鬧鐘,收起刀離開。
八點一到。鬧鐘被周粥踹到下,周芙推開門,放好鬧鐘兩隻手抓起被子猛地一掀。
周粥:歡迎鬼大人體驗粗暴的叫醒服務。
槐秋棠猛地被叫醒,完全沒有起床氣,呆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看,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活了。
「只有一天時間。」周芙強調,「周粥你也是。」
周粥情緒低落下來,他不喜歡離別,他想把所有喜歡的人都聚集在身邊。槐秋棠則是在想,一天頂多能挑個好看的棺材和墓地,情緒也不大好。
「要不你陪我去吧。」槐秋棠邀請周粥,「你可以當嚮導。」
周粥注意力被轉移,聲音活潑了幾分:「可以哦。」
周芙看他這個樣子也就沒有阻止,在他們離開后打算收拾下周粥的房間,結果一打開衣櫃,整個房間都是鬥魚泡泡,它們不斷碰撞打擊,周芙面無表情撥開它們,手上在收拾衣櫃,腦袋裡在收拾周粥。
鬥魚泡泡四處流竄,整個周家的早晨,每個人洗臉時打開水龍頭都會得到一個鬥魚泡泡。
整整熱鬧了一早。
這些雞飛狗跳周粥並不知道,此時他正在大街上裝遊客,手持道具地圖,興奮地左顧右看,逮著一個路人就問路。
路人第一反應是小孩走丟了,周粥編瞎話解釋:「我爸爸媽媽就在附近,他們讓我來問路。」
「是這樣啊。」路人很熱情地指路,並提供建議,「咱這兒有名的景點很多,但現在這個天氣去旁邊的濱湖公園最舒服,喏,往北走然後轉個彎就到了。」
「謝謝姐姐!」周粥禮貌道謝,踩著嬰兒車的踏板朝公園前進,嬰兒車裡槐秋棠隨著不太平整的路面小幅度抖動。
一開始他和周粥是走在一起的,一起吃了早飯,一起搭公交車繞著這座城市一圈又一圈地跑,直到遇到兩個外國遊客。
一男一女金髮碧眼,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皮膚生來就紅彤彤的,總之就像兩個會冒氣的洋辣椒把周粥和槐秋棠堵住,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槐秋棠一句都聽不懂,而周粥烏啦啦隨便應和。
看起來很懂的樣子。
「他們說什麼?」
「嗯……」周粥靈機一動,「可能想和你拍照。」
透明泡泡簡單翻譯完畢:【大體上沒猜錯。】
槐秋棠整個人都是剛從古墓里挖出來的,不管是歷史價值還是審美價值都一流,一看就是來推廣優秀傳統文化的。
「不行不行……nonono……」槐秋棠連連後退,被周粥一把抓住。兩個外國人一左一右站在他們兩邊,咔咔兩下拍照完成,揮揮手上的地圖笑著離開。
「哇!當遊客感覺好棒啊!咱們也來扮演外地遊客吧!」周粥扯動槐秋棠的手,槐秋棠失魂落魄,並不搭理他。
周粥彎腰鑽進他寬大袖口,用兩隻冰涼小手貼著他的胳膊,立刻讓他回過神。
「你是shyoy嗎?」
「no!」槐秋棠覺得很丟人,也不想當遊客,躺回嬰兒車裡自閉。周粥只能自己玩這個遊戲,推著嬰兒車裝獨立小孩遊客。
咯嘣,嬰兒車車輪響動,好像碾到什麼東西,周粥停下來查看,是一張塔羅牌。他蹲下掀起看一看,上面印著一個灰色的騎士正騎著馬揮著劍。他不懂塔羅,搖晃嬰兒車喊槐秋棠來看,槐秋棠只覺得他隨便撿地上的東西臟。
周粥只好把塔羅牌放回原位,嘴上很不情願:「嗨,說不定它在預測你的命運。」
「你說說預測啥。」
這周粥哪知道,但周粥讀過原小說,稍微給了一下給了他一點小劇透:「你以後會和我一樣當鬼使哦!」
「不信。」槐秋棠躺回嬰兒車,用小毯子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看樣子他是拒絕和周粥交流了。
「不行不行,嬰兒車是你死後才可以用的!」周粥瘋狂搖晃,「現在是你重新做人的時候,不可以犯懶,也不可以不溝通!」
好痛苦,槐秋棠覺得活著好痛苦!
十分鐘后,他一臉平靜地推公園鐵藝門,一手握成拳,一手拉著嬰兒車,周粥坐在嬰兒車裡滿意點頭。
【事情的進過可以用一部電影來形容:《馴龍高手》】透明泡泡四仰八叉躺在幼崽頭上,【挺好的,小命還在就行。】
公園天氣很好,嘈雜環境更讓人安心。槐秋棠的長袍為他惹來許多視線,他好像摘掉了一直以來佩戴的可以隱形的戒指,但這裡更加熟悉本國文化的人群好像另一枚戒指,讓他在獲得短暫關注后再次隱身。
槐秋棠長長地吐了口氣,他的心情能用一本書形容:《活著》。
繞著公園隨處溜達,與遛小狗的老太太同行,槐秋棠逐漸想起這個地方在幾百年前的樣子。
周粥看他神情恍惚,問:「這裡是彩色的,你不喜歡嗎?」
「我喜歡原先灰濛濛的這裡,」槐秋棠難得沒有連車帶崽一腳踹飛,慢悠悠隨著步伐介紹這座公園以前的樣子,「這裡沒有湖,只有一條小河,可以游泳,河邊有些舊城牆和一條很美的纖路,順著它往下走,能看到我們國家的祭壇。每年我都會這裡和許多人一起度過。」
「現在祭壇的位置建了鐘樓。」
「我很不習慣這裡的樣子,好像只有我被留下來了。」
靠著湖邊坐下,回憶在平靜的湖面上掀起浪花,一個勁地向他衝上來。他的國家的祭祀莊嚴盛大,父皇站在最高一層的台階上,閉眼低頭以絕對虔誠的姿態面對上天,槐秋棠站在最靠近他的那一階台階上,母后與大臣站在他更下方,而子民們都環繞祭台跪拜。
這是整個國家最莊嚴的時刻。
十四歲時,槐秋棠在此刻睜開過眼,他先望了望下方的人群,所有人都緊閉雙眼,然後他望向他的父親,那個在他心中像一個無所不能且暴虐的像神一樣的父親,他知道,只要伸手拉扯一下那個人的衣擺,神就會從祭壇上墜落。
沒有人會看見,也沒有人會懷疑是他所為。
他在腦海里發起一場暴動,但暴動的果實只不過是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微動。什麼也沒有發生,而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在祭祀之時睜開過眼睛。
如果……如果……
對面的小朋友們盤腿坐在長椅上,沒有穿鞋子,穿了厚厚的襪子,好奇地盯著他看。周粥從泡泡里掏出繪畫本遞給他:「你要是想念他們,可以畫下來。」
本子被保護的很好,頁腳沒有被折過的痕迹,槐秋棠翻開兩頁,上面還有小孩畫過的一些色彩明亮鮮艷的幾何圖形,周粥又給了他彩筆,示意他可以盡情的畫。
看到槐秋棠嘗試在空白的紙上畫下第一筆,周粥放下心來掏出平板,點開已經看過十幾遍的電影《海蒂與爺爺》,舒舒服服地側躺著看。偶爾,槐秋棠跟著看了兩眼阿爾卑斯山的風景,看到槐秋棠有興趣,周粥興奮地不得了,一隻眼睛看電影一隻眼睛觀察他的反應。
小孩真的很想把安利賣出去。
讓他失望的是,槐秋棠很快就失去興趣,把注意力放在畫本上。不過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畫畫的時候會小聲哼歌,那時,電影里的瑞士小女孩也駐足聆聽。
秋日陽光正好,一個孩子騎在另一個大一點的孩子肩膀上胡鬧,他們的母親穿著顏色漂亮的長裙在後面追著跑。
有人在他們不遠處跳舞。周粥看了一眼就想起周芙以前跳舞的樣子,後半段的電影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有一次周芙在舞台上受傷,被抬下來時疼得滿頭大汗,周粥抱著她「我的寶我的寶……」亂叫一通。那回透明泡泡都知道他真是腦子亂了,因為他對寶貝這類稱呼比較害羞,不僅自己不說,也不許別人說,至於粥寶貝更是嚴令禁止的。
思維越跑越偏,等到片尾曲響起時周粥才回過神來,啊,已經結束了,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兩點,「好餓好餓好餓~」
眼看他就要開始無終止循環,槐秋棠只能放下繪畫本,推著嬰兒車找餐館,古董衣服不幸在用餐過程中被濺上油點。
出了餐館,直奔商場,一路上兩個人拉拉扯扯,相互推卸責任。
「嘿!不關周粥的事欸!」
「是你點的灌湯包。」
「好吧,對不起。」周粥思考不到兩分鐘,在店門口當場認錯。
店內,陳奕欽帶著墨鏡,歪頭不解地盯著他們,準確來講是盯著嬰兒車裡的周粥。周粥小臉一紅,連忙爬下車,想解釋一些事情,一開口就是飽含灌湯包香氣的嗝兒。
【一把年紀還坐嬰兒車。】透明泡泡幸災樂禍,【肯定被當成奇怪的人嘍!】
周粥垂頭喪氣,又爬上嬰兒車,用行將就木的眼神示意槐秋棠將他推出去。槐秋棠覺得他好像經歷了一場小範圍的社會性死亡,不免拿出抬棺氣勢,認認真真將死者送到親屬面前。
「粥……周粥?」
陳奕欽看著被推到他面前的周粥都快掩面而泣,立刻把自己的問題咽下肚子,甚至挑了兩三個小笑話講給他聽,周粥懷著感恩的心笑了。
「我想給他買兩件衣服。」周粥扯著槐秋棠的衣袖。
槐秋棠心情不錯,附和著點頭。
負責任的店員立刻上前用目光丈量他的尺寸,瞬間給出推薦。
槐秋棠只想換掉臟衣服,順從地聽取店員建議,拿著衣服進試衣間。目力過人的陳奕欽坐在沙發上,小聲問周粥:「他為什麼要把古董穿在身上?」
周粥微微笑回答:「他是個奇怪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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