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給九千歲當兒子11

周粥被領到東宮，又被李玉籮領到御花園玩，並在那裡遇到帶著元庭的十一公主。

「好冷哦。」周粥用棉手套擋住臉，眉毛一皺一皺，看起來好可憐。

十一公主把自己的溫溫的手爐貼著他的臉，問：「現在還冷嗎？」

「冷。」

「那不如去我的宮殿里吧。」十一公主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她很苦惱，「可是我本來想著要去滑冰來著。」

「滑冰！」周粥一下就支棱起來，「我不冷了，我也要去！」

「好哦！」李玉籮也很開心，她快無聊死了。

四個人往冰場走，其實說是冰場，也不過是宮裡一個非常大的水池子改造的，那裡水淺淹不死人，平常養一些烏龜錦鯉，到了冬天就變成天然的冰場。

冰場有宮人隨時備著東西，周粥換上冰刀鞋慢吞吞往別人跟前移動，要人牽著。可惜他指望的李玉籮也是冰上半吊子，被他一碰就倒，坐在冰上笑。

「啊！」周粥生氣了，也往冰上一躺。太陽很朦朧，天空很遠，風吹到臉上也不疼了，周粥一邊眯著眼，一邊翻滾。突然，他的腰被人撈起，腦袋和腿自然往下垂，整個人成為穩定的三角形。

九皇子哈哈大笑：「遛三角啦！」

周粥厚手套墊在地上，臉擱在手上，非常高興：「耶～」

「你欺負人！」十一公主帶著元庭一步一步往他們那裡挪動，非常笨重，一點也比不上滑到飛起的九皇子。

等大家都能站起來滑兩下后，九皇子叫來一個擅長滑冰的太監：「給我說說有什麼能玩的遊戲？」

太監便低著頭說了幾個常玩的，如結成兩隊，在大圓圈內進行對抗，誰能留到最後誰贏。

「我不行。」周粥絕對會被一腳踢飛。

九皇子：「不複雜，我有計劃。」

十一公主：「是讓我往前沖吸引對方主力，你對付他們的薄弱地帶是嗎？」

「你怎麼知道？」九皇子被說中了。

「因為我去年就是這麼被撞飛的！」回回都是這種弱智計劃，十一公主是穩定的受害者。

九皇子部署戰略：「今年讓周粥來。」

周粥學過田忌賽馬，慢慢反應過來自己被當成下等馬啦！他現在就想把九皇子撞飛：「謝長瑾你果然很壞。」

九皇子倒在地上也不覺得自己有錯：「什麼呀？我會保護你的。」

「騙人！」周粥又不是笨蛋，叫上元庭一起往九皇子身上躺，把人壓得死死。

李玉籮眼皮狂跳，趕緊把周粥扯下來，「腳上還有冰刀，悠著點啊！」這要是有什麼事，東宮絕對是背鍋的。可憐她東宮的榮耀沒怎麼享受過，卻要事事為東宮和太子打算。她想外婆，想回家了。撒開手，任由周粥掉到九皇子肚子上，十六歲的小姑娘抽抽嗒嗒哭個不停。

「你怎麼哭了？」周粥不和九皇子決鬥了，拉著李玉籮的手問她。

李玉籮說不出話，哭得打嗝。

大家也不滑冰了，簇擁著她往屋子裡走。全屋四角都放著暖爐，椅子上鋪著厚實的墊子，兩個小隔間備著熱水和常用衣物，供人換洗，他們脫下來的衣服也會被宮人仔細烘乾。

在換濕衣服的時候，李玉籮還在打嗝，她覺得自己很丟臉，但就是停不下來：「周……嗝……」根本什麼都說不出來。

周粥雙手拿著手帕，貼在她兩頰上：「你有什麼煩心事可以和我們說。」

但李玉籮說不出完整的話，眾人只好猜測。

「是不是太子哥哥不喜歡你？」十一公主從小就住在宮裡，長在母妃膝下，最依賴母妃，但因為她把李玉籮當作太子的妻妾來相處，所以反而意識不到李玉籮是因為想家想的。

透明泡泡一直讓周粥打聽男主和女主的感情進展，這時候周粥也下意識認為十一公主是對的。他思考了一會，提出解決方案：「讓謝長瑾教你吧！他在吸引太子殿下這方面很有辦法。」

聽了這話，九皇子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雞崽，乾嘔不停，一時間和李玉籮的打嗝聲相映成趣。

而十一公主在狂笑。

「你說說啊。」周粥捂住九皇子的嘴，「謝長央你也不要笑啦！」

被周粥捏住嘴，九皇子滿臉生無可戀，他揮開周粥作亂的手，喝了一口薑茶，深深吐了一口氣后道：「要想讓太子喜歡你，不難，只要對他好就行。」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透明泡泡大吃一驚，【只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說出來，人還挺好的。】

周粥點頭，眼睛亮晶晶看著九皇子。

九皇子嘴一撇，繼續說道：「你在他面前可以多說說你和家人之間的事，他喜歡聽這個。」

「外婆……」李玉籮打嗝的空隙間吐出兩個字。

「外婆也行，他也沒有見過他的外婆。」九皇子說完沉默了一小會兒，「但是你不要同情他，很平常講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十一公主和太子接觸不多，也是今天才知道太子是這樣的人，她更沒想到是九皇子把太子這一面展現出來的：「九哥你好了解四哥哦。」

九皇子：「別逼我吐你一臉！」

他彆扭死了，一想到他在給自己哥哥的良媛出謀劃策，就覺得噁心，他指著十一公主：「你來說你的辦法。」

火燒到十一公主身上，她也一臉菜色，這也太奇怪啦！果然血緣除了能帶來親情，還能帶來噁心。

「好了好了。」李玉籮終於平靜好情緒，一一謝過這兩兄妹。

周粥一看他們收到感謝了，也賣力傳授自己的技能，例如一些碰瓷后的撒嬌云云。他親身示範，躺在李玉籮腳上，不給抱就不起來。

「呵，」九皇子冷笑一聲，「這就是你裝可愛的小技巧？」

周粥羞愧掩面。

這邊少年人的友情在冰上泛花，那邊是成年人冰下寒潭般的世界。

周貞跪在掌印太監旁邊，和十來個官員一起充當死人。

這個國家的掌舵者正在大發雷霆。

「王閣老，這邊境戰事一直是你在盯著對吧？戰報也是在你手上過了一圈才送到我面前的。」永寧帝臉難看的厲害，「怎麼贏著贏著就輸了？你讓史書如何來寫朕？」

王雲歸本想借口年紀大不掌權勢推脫兩句，直接被永寧帝罵回去：「你生病！可你的徒弟可是好好在當兵部尚書呢！朕平日不管你們師徒情深、溝連成黨，但現在，不讓你混過去了！」

是啊，皇帝什麼都知道，他手下的錦衣衛早把朝臣們查了個底朝天。

沒有辦好案子，反而惹了一身腥的徒弟已經下了大獄，作為師父的王雲歸頭磕在地上，痛哭流涕：「可是陛下，老臣真的不清楚這件事，清遠辦事不利，老臣也恨啊。」

向來體面的一品官服拖在地上，滿頭白髮的臣子狼狽不堪。

永寧帝冷哼一聲，「那閣老能辦好這個案子嗎？」

王雲歸不敢吭聲，整個大殿安靜的可怕。

上位者輕描淡寫，下位者戰戰兢兢。周貞深知：當你的頂頭上司是皇帝，就相當於有了一具多病的身體，在受折磨時，別指望他能同情你理解你。

「誰來給朕查？」大殿不斷迴響這句話。

周貞閉上眼，極力壓抑自己害怕的情緒。

戰爭的軍報都是周貞說給皇帝聽的，他自然清楚：仗一直在打，回回都是勝利。四個城被圍攻，四個都守住了。但了解軍情不能只看捷報，事發后，周貞對照著地圖一一查看，很快發現，勝利的前四座城規模竟然是從小到大的，第一個作為戰場的那座城，充其量只能叫鎮。

敵軍是來劫掠過冬的糧草的，通常戰術是打一陣跑一陣，騷擾一下兵力薄弱的村莊鎮子。而這一次，居然打到正兒八經的城池上，越戰越勇，不斷向更大的城池打去。

這麼不對勁的事情居然被當成捷報送到京城，這麼大的失敗被當成勝利慶祝！

為了維持國威，朝野上下對著邊境逐漸龐大的威脅視而不見，好像不去思考就不存在一樣，直到它在第五座城池上爆發，大晉狠狠摔了一個大跟頭。

這次戰敗代表什麼？

代表官員上欺下瞞已成風氣，代表朝野不能接受失敗。國家已經開始透露腐爛的氣息，他若是插手，只會讓腐爛蔓延到自己身上。

永寧帝猛地咳嗽兩聲，透露出蒼老與無力。周貞看到跪在他前面的太子身形晃動，似乎要有所行動。

絕對不行，誰都行，唯有太子不行。

他不可以在已老的皇帝面前展露自己的才學手段。

「臣來。」周貞膝行到永寧帝面前，不顧背後劉洪猶如毒蛇般陰毒的目光，把額頭貼在地面，「臣願意為陛下分憂。」

「好！」永寧帝暢快拍手，他腳下跪倒一片人，他最放心的就是周貞，「朕讓錦衣衛協助你，好好查，乾乾淨淨地查，這等恥辱朕要用血來清洗。」

「案子千頭萬緒，迷也。朕知道你的難處，給你時間去解決。」

「朕要給邊關的百姓一個公道。」

皇帝解決完問題，被人簇擁著往百獸園看新奇玩意了，被留下的官員沉默著散去。

周貞走出大殿，手不住的發抖。太子叫住他，似乎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最後只問他為什麼要接手這個案子。

「太子殿下，知道這句詩嗎？」周貞在階梯上目眺遠方，「萬里奉王事，一身無所求。」

萬里奉王事，一身無所求。邊關士兵的信仰的東西不是別的，只是像往常一樣艱苦地替皇帝守國門守百姓。與這個信仰相比，他們的生命變成次要的可以犧牲掉的東西，並依靠信仰變得崇高。不只是當兵的是這樣，邊地任何一個百姓身上也有這樣的氣質，只不過百姓相信的是戍守的戰士——君王的化身。就這樣，最大的陰謀出現了，在最苦寒的地方，利用他們的守望相助，君王把他們變成最忠誠的人。

周貞太了解家與國的微妙關係了。國家使個體放大千百萬倍，又使個體縮小千百萬倍。這個定律在戰敗后的朝廷顯現著：皇帝覺得打敗仗丟面子的情緒比他聽到數將士慘死於數百姓被擄走的情緒要強烈許多。

其實不用戰敗后，在戰敗前，光是修他們身後的大殿所需的一根柱子，就是用萬兩金與萬人命換來的。

可是這樣的皇帝想要在百姓口中有一個聖名。

民眾是愚昧的，但不代表可以隨意糊弄，就算把戰敗的責任全部推到將軍與百官頭上，也不能夠了。

周貞心想，他可是接手了一個比天還大的爛攤子啊。

「我可以幫你。」太子道。

「多謝殿下，」周貞的聲音幾乎沒人能聽到，「若是殿下有朝一日坐上皇位，希望……希望你能……」

是勤政還是愛民？

太飄渺，太不可靠了。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對這位未來的統治者有什麼樣的期許，最後只說：「希望你能對周粥好一點。」周貞命運多舛，他只希望周粥能過得比他好一點。

「當然，」太子也看向他看的遠處：「你應該對我有更多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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