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是非對錯無憑藉

第七十六章 是非對錯無憑藉

行李箱剛放下,大管家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他拿出來一看,屏幕上的來電人跳動著「蘭先生」三個字。

就在他猶豫之際,遲清野抱著雪球緩緩回眸,「怎麼了?」

「是蘭先生打來的。」大管家頷首道來。

遲清野若有所思地盯著大管家的手機,想著那隻裝有定位系統的粉色電話手錶,被自己刻意遺留在了那座別墅里,按理說他應該不會那麼快知道自己不在那裡的。

沉滯一剎,她伸出手道:「給我吧。」

「好的,小姐。」大管家恭敬地雙手遞上了自己的手機。

遲清野接過後,才剛摁下接聽鍵,就聽到了手機聽筒那端傳來蘭凈珩的聲音,「喂?您好,請問是大管家先生嗎?我是蘭凈珩。」

「是我。」她眸底千迴百轉,卻只是口吻清冷地回答道。

他頓時愣了愣,又旋即問道:「你在哪?」

聞言,對於他知道自己不在那裡的事,遲清野似乎也沒有太意外,只是停頓了幾秒,便淡淡道:「我回來了。」

她說完后,把來到陌生環境不安分的雪球,關進一間事先打擾好的寵物房,給大管家使了個眼色,示意一會兒再還手機,便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領悟到眼神含義的大管家,禮貌地點了點頭便提著行李上了樓。

「為什麼這麼突然?」蘭凈珩似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且在心裡擔心得不得了,生怕她遇到了什麼危險卻又不方便說給自己聽,儘管她的口吻依舊冷靜如初。

「我家出了點小狀況。」她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鼻息似嘆氣般沉重。

因為過年的緣故,他也忙得焦頭爛額,所以沒太留意到遲氏是否出了什麼狀況,只得試探性地問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遲清野拒絕得很直接,無論他為自己做過什麼,終究是個外人,不想連累,不想道德捆綁,更不想被干涉。

蘭凈珩也很有分寸的不再多問,「好,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儘管聯繫我。」

兩人在手機里靜默了一會兒,為避免尷尬,她率先開口拋出了一個信號,「你改天有空請我吃飯吧。」

這話里的意思大概就是現在沒空,至於哪天有空再另說,但你可以約我。

蘭凈珩意會地笑了笑,「好,我請你吃飯。」

這時,有一位身著筆挺黑西裝的保鏢,拿著兩盒文件走了過來,站在茶几前等著她的指示。

遲清野淡淡地瞥了對方一眼,對手機那頭說道:「我會再聯繫你的。」

「嗯,好,你先休息吧,拜拜。」他聲音溫柔有力,還隱含著絲絲寵溺。

她摁下手機屏幕上的掛斷鍵,微微抬起下頜注視著眼前人。

「小姐,這是您要的分家名單及個人資料。」得到暗示的保鏢,將手中的兩盒資料雙手奉上。

她抬起雙臂接過,打開檔案盒快速地翻了翻,禁不住冷笑道:「呵,本家的人都沒有全部進入財團做事,分家的人倒是佔了三分之二呢。」

再細細看了一下入職時間,大部分都是在遲老爺子去世后,才進到財團里的,出乎她的意料,同時也能明白遲硯書和遲博川的疲憊,為什麼會有所謂的權威壓制,為什麼做事總要親力親為了。

遲氏財團在鼎盛時期擁有六十多家子公司、十六萬名員工,且一直都以家族為核心。

既迷戀製造業,又熱衷於多元擴張,甚至還擅長跨國經營,業務橫跨娛樂、汽車、造船等數十個行業,年銷售額相當於本國半年的預算。

但因為家族成員多數嬌生慣養,道德意識薄弱,經營能力有限,總分不清「專橫霸道」和「強大領導力」的區別,從而導致自己所管理的一畝三分地狀況百出,命途多舛引憂慮。

正因如此,遲老爺子在世時,所有進入財團的人都要經過重重篩選,然後服從分配命令到相應的領域做事,遲氏財團絕不養閑人。

所以並不是遲氏家族的成員都可以進到財團核心,其他人員可另外擇業,而且每年財團分紅家族成員人人有份,所以也餓不死人。

然而,如此傳統的財閥家族,在職場上並沒有什麼尊卑跪拜之禮,可偏偏就有好幾間分家管理的子公司,居然在年會上讓基層員工對管理層行跪拜禮,然事後引起公憤,差點鬧上熱搜,被公關部發現苗頭,搶先下架曝光視頻,控制不利輿論。

得知此事的遲硯書,決定親自到訪子公司一探究竟,正好就撞上數十名員工起義罷工,然後被人海衝擊了一波,從而發生踩踏事件,導致他肋骨骨折,小腿骨裂,年初四就住進了醫院。

傷筋動骨一百天,頂樑柱住院了,只剩下一個性格過於柔軟的遲博川,實在是難以在「贏者通吃」的遊戲規則里全身而退。

這也是遲清野會突然回來,還要調取分家人員名單的原因。

她就想看看,究竟是哪些牛馬在背後搞事情,敗壞家族名聲。

保鏢跨立而站,聽出了她的揶揄之意,不敢隨便開腔搭話,畢竟不多嘴是職業操守之一。

「對了,我走之後,那位被我邀請來的老伯,你們有好生照拂嗎?」她冷不丁地抬眸問道。

保鏢聞言抿了抿唇,突然被問話心裡多少有些緊張,他稍稍在腦海里組織了一下語言,端肅道:「回小姐的話,您離開后,我們按硯書少爺的吩咐,給了一筆補償款,並親自將他送回了家中,但沒多久他的家人就報了失蹤,因為他是帶著我們給的錢一起不見的,於是他的家人就懷疑我們使障眼法拐人,最後因證據不足便沒再傳召我們了。」

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旋即問道:「現在人還下落不明嗎?」

「是的。」保鏢聲音停得片刻,已然沾了些許輕顫,沉重地點點頭道。

今天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到醫院看望了遲硯書,但並沒有從他那裡得到更多的有效訊息,大概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吧。

她放下手中的檔案盒,單手托腮,思索了片刻,略有些無奈地問道:「我三哥也知道這件事么?」

「事件的進展有告知過博川少爺。」保鏢斟酌了片刻,才如實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去打擾病號了,她瞭然地點點頭,「行,你先下去吧。」

「是。」

聽到這話,保鏢終於鬆了一口氣,離開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她坐在沙發上沉思了須叟,才把手機還給大管家,然後把那兩盒資料抱回自己的房間。

到了晚上,遲博川出於做兄長的關心,遂回到玄武山莊陪她吃晚餐。

餐桌上的菜稍微素了些,也還算可口,畢竟人在極度忙碌疲憊時,也吃不得太葷腥的食物,不容易消化。

她單手扶著太陽穴,筷子停在碗里似有些心不在焉,許久后才打定主意開口道:「三哥,你還記得我走之前,被邀請來的那位老伯嗎?」

「嗯,他失蹤了。」遲博川並不意外她會提起這茬。

「有線索嗎?」雖然不抱希望,但她還是問了出來,說不定又有了什麼新的發現可以一併討論呢。

「沒有,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咱們遲氏被盯上了。」他往嘴裡送了塊藍莓山藥,嚼了嚼又繼續說道:「對了,蘭凈珩帶你走的那天,給我們發了一封郵件,是關於那位死於午睡窒息的老先生的最新調查報告,你知道這事嗎?」

她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身子往後靠了靠,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不知道。」

「因為事情比較蹊蹺,他聯繫人重新勘察了現場,發現有乾冰殘留的痕迹,懷疑是此事早有預謀,不是意外。」遲博川放下叉子,喝了口檸檬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又或者說,之前死於非命的人,都不是意外,只是當時沒被發現,而這次恰好撞上了你和蘭凈珩,一個無意一個上心,所以就暴露了。」

「還是得派人幫忙尋找那位失蹤者,說不定他將是唯一一個能提供答案線索的人。」遲清野神情凝重地盯著眼前餐盤,眸底多了幾分深究的執拗。

沒有像之前的人那樣死於意外,那就有生還的可能。

既然是這樣,可能性與不確定性就越來越大。

他很有可能見到了兇手,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被囚禁亦或是亡命天涯。

又或者是,他知道了危險的來源,所以提前把自己隱藏了起來。

但他是帶著遲氏給的錢一起離開的,這算不算是一種暗示呢?

與遲氏有關,但沒有明確指向,著實令人迷惑。

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遲博川既疲憊又無奈,卻也只得嘆氣道:「已經派人暗中跟進了,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遲清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神色間彷彿無意一般卻又是深以為然,隨後緩緩道:「至於分家,應該得從他們掌控得最大的子公司入手。」

「所以?」遲博川聞言驀地抬頭,猜想她是不是要回來分憂,心裡瞬間燃起解脫的希望火苗。

「元老們下面的人都沒有見過我,混進去應該不難。」她抬眸對視,秀眉略微一低,意味深長地說道。

聽到這話,遲博川頓時大失所望,「你又玩這種扮豬吃老虎的遊戲啊?」

「屢試不爽。」她勾勾唇,嘴角的笑容綻放到了極致,還不以為意地說道。

需要創造力的工作她都可以勝任,但並不擅長管理,所以這也是她不想接任財團事務的原因之一,不能讓這百年基業毀在自己的手中。

遲博川只得攤攤手,「好吧,隨你。」

「記得罩我。」遲清野難得俏皮地向他投去一個wink。

「你是遲氏家主,不應該你罩我嗎?」遲博川聞言,頗有些哭笑不得地反問道。

她佯裝出一副小白兔的模樣,聳了聳肩道:「我看起來比你們年輕,還沒有經驗,只有躺贏的權力,於情於理都太沒說服力了。」

「有錢和權力就夠了,誰敢不聽你的呀。」遲博川忍俊不禁,一臉離譜地看著她。

「也是,不過還是得探探虛實,打草驚蛇只怕後患無窮。」她頷首笑了笑,眉宇間蘊著幾分不易覺察的冷漠。

遲博川認同地點了點頭,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檸檬水,「好,那我能幫你做些什麼呢?走後門?」

「那樣太明顯了,還是幫我寫簡歷吧。」她有些漫不經心地莞爾道。

「……」

遲博川就知道她那是薛定諤的幫忙,可那又如何呢?

誰讓她是自己的妹妹,只能繼續慣著,不然還能怎麼著?

萬一成了呢?

抱著淺嘗輒止的態度,吃完晚餐他便著手幫遲清野寫簡歷,用的是遲未晚的名字,對應子公司招聘的崗位發送應聘郵件,靜待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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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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