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自那日以後,遲清野每天都會變著花樣跟蘭凈珩討價還價,只為逃出這裡。
例如:她說約束衣下的手臂發麻,想出病房散步呼吸新鮮空氣,自己動手吃飯才香等。
雖然蘭凈珩每次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她,但事後會通過其他方式滿足她的訴求。
例如:蘭凈珩應要求幫她將約束衣換成反手戴手銬;病房安裝空氣凈化器;當著她的面BBQ或炒辣椒等。
縱然如此小心,也還是有失算的那麼一天。
遲硯書來看望她,深知二哥最容易對自己心軟,於是她不斷的向遲硯書製造病情好轉的假象,之後又不停地暗示對方自己的手在約束衣下很不舒服。
出於心疼,遲硯書沒有把蘭凈珩的交代放在心上,私自給她脫下了約束衣,放鬆放鬆。
見逃離這裡的機會來了,清野先是對遲硯書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時,她反手又給對方來了個過肩摔,最後奪門而逃。
遲硯書急忙起身摁響警鈴,在羞愧中不斷自責大意了,那可是在軍校里年年第一的遲清野呀!
蘭凈珩聽到警鈴,連忙從醫生辦公室里跑出來,心裡默念著:千萬不要是她,千萬不要是她。
看到LED顯示屏不斷閃爍的房號,他一拍腦門只得認命。
才跑出病房就沒了影,於是只能求助監控室調取視頻查行蹤。
最後才知道她趁亂溜進了護士的更衣室,偷換護士服並戴好口罩,渾水摸魚地走出了住院大樓。
這時遲硯書一拍大腿,喊道:「糟了,她會不會是要去殺霄胤商?」
霄胤商?
聽到這個名字蘭凈珩愣了愣,原來她說的要送一個人下去給她外公和大哥陪葬,那個人就是霄胤商呀!
「跟我走,去找霄胤商。」蘭凈珩眉頭緊蹙地拉著遲硯書往外走。
雖然他跟霄胤商沒什麼交集,但他曾經調查過這個一躍成為霄氏主席的人,更是知道這個人做事有多狠戾,所以非常擔心清野會吃虧。
猜想清野手頭上沒有手機沒有錢,所以他們還是有機會趕在前面將清野攔截下來的。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清野在門口趁醫院急救車司機下車幫忙運送病人時,坐上駕駛座把車開走了。
霄胤商住在青龍庄,但這個時間過去他應該不在那裡,於是清野把車開到他辦公的大廈前,堂而皇之地走到前台道:「您好,我是醫院的護士,剛才有位霄胤商先生打了急救電話,請問患者在哪?」
聽到主席的名字,前台小姐感到非常惶恐,急忙打電話給主席的助理確認。
剛好助理跟主席沒在一起,打電話也沒接,又聽到前台說急救車開到大廈門口了,也跟著慌了起來,生怕主席遇到了什麼不測,一時間整個大廈的人都在找霄胤商。
而清野趁前台小姐的注意力被轉移,將桌上用來拆快遞的裁紙刀給順走了,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這場鬧劇才持續不到半小時,霄胤商就從頂樓坐電梯下來了,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惡作劇。
可當他看到前台處那抹熟悉的身影,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想要確認自己是否看錯。
周圍人突然挺直了腰杆子,態度變得異常恭敬,她就知道是霄胤商來了。
她回過頭半眯著眼將霄胤商打量,隨後不緊不慢地向對方走去,到跟前時忽然摘下口罩,扯出一抹諷刺地笑:「沒想到吧,又是我。」
「清野,你又是來殺我的嗎?」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霄胤商看著她蒼白且消瘦的臉龐,不知為何有些莫名地惋惜他們之前那段關係,眸中微微泛起一絲難得的心疼。
「霄教官,我曾默默無語,也曾滿懷期待和欣喜,我曾毫無指望的等過你,可我現在非常非常的後悔遇見你……」說到這裡,她抖落一顆豆大的淚珠,旋即將手中的裁紙刀捅向霄胤商的肚子:「再見,霄胤商!」
這一次,霄胤商依舊沒有反抗,他賭清野不會往自己的要害上捅,而他也確實賭贏了。
清野的大腦自動屏蔽掉了周圍人因驚慌而引起的騷亂,此時此刻她收到的訊息是:我再一次殺了他。
與此同時,蘭凈珩跟遲硯書也開著車來到了大廈門口,看到被歪歪扭扭停在一旁的急救車,又驚又喜。
在來的路上,遲硯書將發生在清野身上的事簡明扼要地解釋了一遍,蘭凈珩全程眉頭緊鎖地聽完,末了才開口道:「她不一定是真的想殺霄胤商,而是無法原諒自己。」
與其說是恨霄胤商,她更不能原諒的是被霄胤商利用的自己。
「什麼意思?」遲硯書聽得雲里霧裡的問道。
蘭凈珩將車停在路邊,細細回味遲清野在病房說過的那句「不是辜負,而是認錯,贖罪」,他思索了半晌,道:「牆上的畫,我解析過,她在上面標記出了精準的時間線,說明她對發生過的事記得很清楚,她在計算霄胤商利用自己的次數,這決定了她將殺對方多少次。」
「這……」遲硯書頓時語塞,甚至細思極恐。
「她可能是想通過殺霄胤商這一舉動,對自己受到的傷害進行被動補償,並緩解自己對逝去親人的愧疚,或許……滿足了次數上限,就到了同歸於盡的時候。」她若是沒辦法與自己達成和解,那麼很大程度會走到這一步,蘭凈珩若有所思地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
遲硯書聽完他的話,懊惱地將頭埋入雙手裡:「都怪我們,讓她承受了那麼多,小野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蘭凈珩沒有理會他的自責,而是拿起手機聯繫家族裡的人,幫忙查霄胤商今天是否在本市活動。
隨後他們便驅車來到霄氏財團的大廈樓下,看到前方急救車上熟悉的車牌號,蘭凈珩懸著的心微微鬆懈道:「遲小姐,應該就在裡面。」
他們一齊下車后,遲硯書第一反應就是衝進去找清野,而蘭凈珩則是爬上急救車去找麻醉槍。
跑進大堂,遲硯書看到護士裝扮的清野,立馬喊住她:「小野!」
聽到熟悉的聲音,清野略有些僵硬地回過頭去尋找來源,見到一臉擔憂的遲硯書,她嘴唇微微顫抖,心頭的委屈和自責又再一次涌了上來:「二哥……」
屆時,趁著遲清野的注意力被轉移,霄胤商的幾位助理急忙上前,將意識還算清醒地他扶起來,一步步快速往後退,退出遲清野可攻擊的範圍。
「主席,我送你去醫院!」助理驚慌失色地看著他肚子上不斷滲出地鮮紅。
「不著急。」那傷並不是很深,比起這個,他更想看看遲氏如何收場。
這時,整座大廈的安保人員全副武裝出動,將手持裁紙刀的遲清野包圍,這一舉動刺激到了她警惕心極強的神經。
遲硯書見狀,情緒激動地去阻攔那些不斷向清野逼近的安保人員。
就在她捏緊裁紙刀,試圖與數十名安保人員抗衡時,麻醉槍的針頭非常精準地擊中她的胸脯,而精神緊繃的她沒有馬上覺察到,當她發現時已然來不及,淡淡掃了一眼便意識模糊地倒在了地上。
看她倒下,在場的人頗有些不明所以,似乎再次受到驚嚇地輕輕捂嘴,左顧右盼地找緣由。
蘭凈珩丟下手中的麻醉槍,撥開人群向她奔去,跪在地上確認她生命體征后將其抱起,對遲硯書喊道:「遲先生,開路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