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花會

六 花會

皇帝憧憬著未來的太平盛世,隱隱的頭疼把他拉回了現實,最近這幾日為國庫焦慮,不知道什麼時候患上的頭疼病又有複發的跡象。

儘管太醫院多次診治,但這頭疼病如附骨之疽一般,一旦思慮過多或睡不安穩便複發,發作時疼痛難忍,讓他屢屢有退位的衝動。

自己的四十壽辰還沒有過,上天真的就不肯讓他如願嗎?皇帝有些不甘心,卻又不得不考慮身後事。

太子早夭,八皇子謝晫是梁皇后唯一的嫡子,按祖宗的規制自然是未來的太子,無奈小八年齡太小了,梁皇后的娘家又是普通的小戶人家,即便占著昌國公的位置,梁家自昌國公以下皆是庸庸碌碌之輩,對小八根本不會有什麼助力。

如今東宮之位空懸,最合適的儲君是二皇子謝曜,這孩子有野心,年歲也合適,可惜在朝堂上的勢力太弱了,若是自己就此撒手西歸,他能壓制住司禮監和內閣嗎?

雖說太祖曾有禁令,皇子正妃慎選高官貴戚之女,大衍曆代皇后和王妃都是從民間遴選,但看如今情勢,新帝若無助力,萬難在朝堂上鎮住那些居心叵測之輩,更無力推陳出新。

原本是想用婚事把曜兒和威遠侯綁在一起,可惜......還是借著百花宴儘快給曜兒再選一個娘家有威望的正妃,即便威遠侯心裡不舒服,到時候用其他方式安撫一下就是。

唉,但願老天看在自己勤政愛民的份上,讓自己多活幾年吧,皇帝這樣想著。

皇帝和京中眾多高官勛爵都對百花宴充滿了期待,但總有人對這百花宴並不上心,在康寧伯府的天工院中,林問荊的左臂和頭上被插滿了銀針。

這幾日里,林紫蘇對祖父行醫筆記中記載的一套返魂針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練針的對象,自然就落在了哥哥林問荊和貼身丫鬟身上。

林家的下人本就不多,琥珀和翡翠除了伺候自家小姐之外,還要兼著外院的一些雜活,林紫蘇大部分的針都扎在了林問荊的身上。

有了前世練武的底子,林紫蘇認穴下針既快又穩,不但沒讓林問荊遭罪,反而讓林問荊有了種飄飄然的感覺。

林問荊也明顯感覺到了妹妹醫術的突飛猛進,「祖父的針法果然神奇,妹妹,你的手法似乎更好了」,在想不出所以然之後,林問荊只能簡單的把功勞記錄在祖父頭上。

「祖父的這套針法似乎還有改進的地方」,林紫蘇歪著頭想了片刻說道,「針法中多用毫針進二三分,應是專為某種病證用的。」

林問荊不懂醫術,自然也無從接話,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正在沉吟的妹妹身上,只見她的妹妹嘴角含笑,長長的睫毛半垂了下去,一臉的平和。

以前自己的妹妹只是一個埋首書海里的小迷糊,平時從不說一句多餘的話,從莊子上回來后,妹妹似乎變了。

不僅林問荊這樣認為,林遠志和畢氏也察覺到了這幾日林紫蘇突然就像開竅了一樣,從一個沉默內向、不通俗務的小丫頭變成了一個落落大方的大丫頭。

「自家的閨女長大了呀」,畢氏這幾日不止一次跟林遠志這樣說,長大固然有長大的好處,但也給畢氏帶來了些許的煩惱,這幾日她忙著為百花宴做準備才發現,林紫蘇從沒參加過宮宴,竟然沒有能參加宮宴的衣服。

這是去參加宮宴,若是衣著不得體,林家的名聲倒在其次,君前失儀可是非同小可!畢氏跑了幾家綢緞莊,買了些時新的料子,又吩咐幾個針線熟的嬤嬤來給兄妹倆量體裁衣。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二月

一大早林遠志、畢氏帶著一雙子女從康寧伯府出發。百花宴設在上林苑的明德宮,林家人下了車,宮人引著畢氏和林紫蘇兩個女眷到了明德宮的昭元殿里。殿中早已經到了不少命婦,一個個攜著自己家的女眷按著品級就坐,畢氏和林紫蘇進殿的一瞬間,有幾個命婦私下裡交頭接耳,眉眼間露出一絲嘲諷。

一個宮女就領著母女兩人入座,剛坐下去,林紫蘇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小聲嘀咕。

「這就是康寧伯府的大小姐吧,樣貌倒還不錯,以前怎麼沒見過?」

「聽說這康寧伯夫人乃是續弦,果然是後娘,一點都不上心。」

「聽說這康寧伯一家是從鄉下過來的,伯府的後院里還種著菜呢。」

林紫蘇看了看畢氏,顯然畢氏也聽到了些聲音,母女倆相視一笑,顯然沒把旁人的話放在心裡。

不一會兒,就見一群宮女簇擁著一群宮裝女子走了過來。借著前世的記憶,林紫蘇認出了來人,為首的是當今皇後梁氏,她的身後跟著章賢妃、唐庄妃。殿內眾人連忙跪下行禮,皇后與兩位嬪妃在殿內落座后,皇后和氣地揮了揮手道:「各位免禮,都坐下吧。」

唐庄妃是二皇子謝曜的生母,而章賢妃是三皇子謝暉的生母,在章賢妃的下首,林紫蘇還看到了兩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上一世的母親和嫡親妹妹——威遠侯夫人盧氏和威遠侯府二姑娘方清歌。

方清歌顯然在來之前進行了精心打扮,上身淺紅色的金絲繡花錦襖,頭戴金色嵌珠蝴蝶花鈿,在眾多女眷當中顯得格外出眾。林紫蘇臉上閃過一絲嘲諷,上一世自己的母親盧氏精打細算,從來不做吃虧之事,子女嫁娶從來都是與父親算計好利益再做打算。這一世依舊如此,長女方清顏屍骨未寒,這便開始為次女方清歌尋婚事了。

皇后在殿內掃視了一圈,見眾人坐回了原位,含笑說道:「往年的百花宴都設在宮裡,雖是隆重,卻失了花神節的雅樂。今春天暖,本宮見這上林苑花開似錦,便向皇上討了個旨意,請各位來這上林苑中賞春遊玩,今日大家不必拘謹,盡情玩樂就好。」

皇后雖如此說,殿內的姑娘們仍是低頭屏息,唯恐冒犯了幾位貴人。章賢妃見殿內氣氛有些嚴肅,便向皇后笑著說道:「皇後娘娘,臣妾聽說昌國公府二姑娘也來了,上次在冬至宴上見了一面,臣妾瞧著喜歡,今日能否讓臣妾再見上一見?」

昌國公府正是皇后的母家,昌國公府二姑娘自然就是皇后的侄女。人群中一姑娘聞言站起身,恭敬地上前回話道:「梁婉怡見過皇後殿下、各位娘娘。」

章賢妃滿面春風地打量了梁婉怡一番,說著從自己的腕上摘下了一隻和田玉手鐲給了梁婉怡,笑道:「幾個月不見,梁二姑娘出落的更雅緻,越來越有皇後娘娘的風采了。」

這章賢妃是看上了自己的侄女?皇后心下雖有疑問,臉上卻不動聲色,只聽唐庄妃笑道:「賢妃姐姐說的是,梁二姑娘國色天香,我也是越看越喜歡。」說著便褪了手上的手鐲送了梁婉怡,無數的目光均停留在梁婉怡身上,梁婉怡心中有些害羞,又有些高興。

皇后揮了揮手,梁婉怡在眾女艷羨的目光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唐庄妃眼波流轉,嬌笑道:「皇後娘娘,瞧梁二姑娘也到了相看的年歲,以梁二姑娘的人才,哪位皇子若是能娶到可算是三生有幸。」

皇后心下有些瞭然,自己的嫡子年齡還小,能否順利繼位還是未知之數,這兩位后妃都打著結親的主意,想讓各自的兒子從自己和娘家那裡得一些助力,當下說道:「祖宗的規制,想必二位妹妹也知曉,貴戚家的女子不得嫁入皇家,本宮這侄女想來是沒這福分了。」

聽到這裡,章賢妃和唐庄妃心裡已然明白,除非皇帝賜婚,否則昌國公斷然不會把女兒許配給皇子的。梁婉怡也隱約聽懂了皇后的意思,雙眸頓時黯淡了下來。

皇後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提議道:「左右無事,各位若有興趣,就陪本宮去外面閑逛賞花吧」,皇后這麼一說,其他人自然也都起了身,大多的少女們都隨著皇后出了昭元殿。而像畢氏這樣的命婦們,早猜到了賞花是怎麼一回事兒,低聲向自家的女兒交代了幾句,留在了昭元殿中。

一行人沿著青石小徑一路前行,過了一座青磚建的垂花門,便進了沁芳園。雖說是二月底,沁芳園內已然是百花齊放,滿眼的奼紫嫣紅。

迎面正走過來一群人,為首之人一身著玄色龍袍,正是皇帝。少女們見皇帝一行人進來,立即向皇帝行禮。皇帝後面緊跟著幾個皇子以及宗室子弟,好幾雙眼睛不住的朝姑娘群里打量。

皇帝先讓眾女起身,接著笑道:「這倒是巧了,既然你們也來到了此處,那就都陪朕四處走走。」

眾人齊聲應下,一行人隨在皇帝和兩位后妃身後,少年少女們礙於男女大防,走的是涇渭分明。林紫蘇與這群少女都不相熟,便走在了最末,眯著眼睛向人群中望去,人群中似乎有一些熟面孔......

二皇子謝曜!這個在前世里給了她喜怒哀樂的男人,她的一顆芳心都託付給他,為他付出了一切......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林紫蘇仍說不清此刻的心情,有仇恨、有眷戀、有鄙視、有不舍......林紫蘇有些迷亂,隨即緊咬一下舌頭,疼痛讓她定下了心神,既然這一世重新開始,那所有的愛恨情仇都一筆勾銷,老死不相往來最好!

二皇子自然是今日的主角,在謝曜身後,還簇擁著三位皇子和幾個功勛家的少年子弟。

不對,謝曜身邊只有三皇子和六皇子兩位皇子,似乎少了一位皇子......

林紫蘇心中正轉著念頭,腳步便放慢了下來,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有點耳熟的男音,「康寧伯府的林大姑娘?別來無恙!」林紫蘇嚇了一跳,轉頭見一個俊美的少年,身著藍色緞袍,手中正左右甩著一枝迎春花,笑嘻嘻的說道:「我們找你找的好苦!挖了半座京城,可算把你家給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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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妖後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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