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唐鈺小寶
唐鈺從背包里取出一隻注射針管,這是熟料的一次性針管,用一隻便少一隻,若非急著換些錢作盤纏,他才捨不得用在一個初次相識的外人身上。
接著是一隻鎮痛劑和五毫升裝的葡萄糖,似乎在下了很大的決心之後,唐鈺這才收起了萬般不舍的神情,將醫藥盒重新裝好塞進背包,並讓白漁兒看好,畢竟這可是他所有的身家性命財產。
在對面漢子充滿好奇的目光中,唐鈺將鎮痛劑與葡萄糖充分融合,晃了晃藥瓶之後,將當中乳白色的液體吸進了針管,左手拿一個醫用酒精棉,一切準備就緒,面對著對面的為首男子,他倒是不知如何進行接下來的步驟了。
肌肉注射其實是任何部位都可以進行的,現代醫生通常選擇在臀部,是因為這裡的肌肉比較豐富,也沒有大的血管和神經線,對藥物的吸收率比較高,只是眼下令一個刀頭舔血的大漢褪下褲子翹起屁股,這畫面實在令人無法想象,只怕唐鈺稍稍提一句嘴,換來的便是致命一刀吧。
「呃……捲起衣袖。」短暫的無言之中,唐鈺開口了,「也許會有些疼,恐怕還會流血,譚大哥……」
「小兄弟只管招呼便是,譚某若是皺皺眉頭,便不是男子。」
唐鈺點點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以酒精棉球擦拭他的上臂消毒,右手猛地使力,那尖細的針頭便扎進了為首男子的皮膚。
唐鈺雖是醫學院的學生,打針這種技術活也接觸過幾次,卻談不上什麼熟能生巧,手法上肯定比不了那些溫柔可人的護士小姐姐,這一針下去,他自己都覺得疼,這要是將這貨戳疼了,完事之後不給錢,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在推送藥水時,唐鈺不住地觀察著對方的臉色,索性正如他自己所說,的確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頗為鎮定的樣子,這倒是令唐鈺心下一松。
注射的過程極其短暫,只稍片刻,針尖便被唐鈺拔出,正如他所料,隨著針尖一起湧出的,還有一滴猩紅的鮮血。
唐鈺將酒精棉球按在傷口上,囑咐他自己多按一會,等到止血:「最快半個時辰,若是譚兄的癥狀不見好轉,取我項上人頭。」
為首男子並未說話,他想說些誇讚的客套話,卻又無從說起,未開方子未煎藥,雖拿出了長針一類的用具,卻也不是針灸,這算哪門子的醫治?
只好打了一聲哈哈,重新坐回火堆邊,下屬們圍了上來,低聲詢問著他是否有何不適。
為首男子搖搖頭,他敢讓唐鈺治療,自然是確定對方的目的只是換些銀兩,只是這過程實在太過詭異,是他平生未聞。
只是過了一盞茶時間,他便已然察覺到困擾他多年的酸楚痛感正慢慢消失,為首男子輕咦了一聲,站起身子舒展四肢,一陣從未有過的輕鬆感覺襲上心頭,不由得雙眸一亮,果真如這少年所言,這頑疾居然被治癒了。
「哈哈哈,小先生神乎其技,只如華佗在世,扁鵲重生,在下佩服。」
「不敢不敢,古有關雲長刮骨療傷,今日譚兄的英雄氣概也不遑多讓啊。只不過在下此番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他日若是有緣,定當將這後患拔除。」
看到唐鈺的手段果然有奇效,原本有些遲疑的那幾名下屬也紛紛圍上前來。
「小先生,不知在下的舊疾……」
「閣下的左腿曾經傷過。」不等對方說完,唐鈺便開口道。這位仁兄走過地面時留下的兩隻腳印,分明有輕重的區別,雖然不甚清晰,唐鈺卻是能看出來的。
中年漢子張大了嘴巴,似乎已經驚掉了下巴,稍稍緩過神來之後驚呼道:「真是神了。」
唐鈺不做表態,又轉向另一人:「閣下呼吸稍顯急促,呈氣短之癥狀,想來是不久前胸口受創,若小子所料不錯,應是傷了手太陰肺經。」
「而這位兄台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精神稍顯萎靡,應是疲勞所致。」
唐鈺將這一行人的身體狀況大致上述說了一遍,每個人都點頭稱是,對於面前這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年再也沒有輕視之意,只剩下了敬佩。
等到所有人都得了唐鈺口述的對症藥方,為首男子朝著唐鈺拱拱手:「在下姓譚名震字金銘,瀘州府衙總捕頭,不知小先生名諱?」
「哦,在下姓唐名鈺,呃……字小寶,武定人氏。」
「唐鈺……小寶?」譚震咧了咧嘴角,尷尬一笑,心中一陣腹誹,能取出這種字來,相必這位少年的父母也是極端溺愛之人了吧,他又哪裡知道,唐鈺報出這個字型大小,完全是被兒時那群受電視劇《仙劍奇俠傳》洗腦的玩伴所累,以至於他的綽號便是小寶,如今可算是將這名字扶正了。
「呃,聽聞小唐先生要去廣陵?」
「正是。」
得到唐鈺肯定的答覆,譚震忽而皺眉正色道:「此去一路山高水遠,道上也不太平,原本可與我等同路,也可平安到達瀘州,只是在下等有要事先行趕往蓉城,卻不好與兩位一同上路。」
唐鈺笑著擺擺手:「無妨無妨,我二人輕裝簡行,也並非富貴人家,果真遇上強人,跑便是了。」
譚震與眾人相視一笑,各自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交在唐鈺手裡:「這些是兄弟們的診費,還望兄弟莫要嫌少,路上若是果真遇上劫匪,報一報在下名諱,或許有些用處。」譚鏢頭走南闖北二十餘載,這一點名頭與薄面倒也是有的。
「多謝多謝。」唐鈺將手中的銀子交給身後的白漁兒,大約三十多兩的重量突然壓了下來,差點令白漁兒握不住,她手捧著銀子,滿臉激動地看著唐鈺:「鈺哥哥,這麼多銀子,我從未見過。」
單純可人的小丫頭此語一出,引得大漢們紛紛笑起來:「你家小相公醫術無雙,他日必成一代名醫,這些許小錢,又算得了什麼?」
雖然白漁兒未經世事,「小相公」一詞還是聽得懂的,此刻早已是羞得面紅耳赤,躲在唐鈺身後不敢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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