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打鐵
店鋪外的少年人衣著並不華麗,只是一襲簡單的青色布衣,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從那張細皮嫩肉的臉上看來,似乎與打鐵這一行產生不了什麼交集,只是他說出的話倒是令李老漢微感意外畢竟這百鍊鋼並非是當下的普通百姓所能夠知曉的。
「公子說笑了,小老兒手藝粗糙,又怎能鍛造出百鍊鋼來。」
唐鈺聞言嘖嘖嘴:「唉,守著寶山卻不會用,可惜了。」
這少年人的話,李老漢自然是聽得懂的,渡口鎮三面環山,隨便在山裡撿上一塊石頭扔進爐子里融成鐵水,再經過一番敲打,產出的鐵器便能夠換錢了,打鐵半輩子的他又豈會不知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群山的寶貴?
「既然公子是明白人,那小老兒也不說暗話,祖上傳下的就只這些手藝,想要捶打出更加堅固耐用的鐵器,老漢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唐鈺咧嘴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這還不簡單,我教你。」
李老漢慌忙擺手:「使不得,這吃飯的手藝理應傳於家族後輩,怎可教給外人?」
「大叔何必拘束,在下可不是敝帚自珍的人。」說話間唐鈺已經進了鋪子,「只不過我教你方法,大叔學成之後可得幫我打造一些東西。」
也不等李老漢回話,唐鈺已經圍著他的作坊仔細觀察了起來。
這鐵匠鋪甚是簡陋,當中一個半人多高的熔爐,下方有石槽方便鐵水流出,之後便是那敲敲打打的鍛造台,一旁的牆角則堆放著幾個常用的模具。
「爐子不行,需要改進,風箱也沒有,這得燒多久才能得到鐵水啊,淬火的工藝也不達標,看來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啊。」唐鈺摸著下巴口中喃喃,如此多的改動,無異於讓他將這鋪子推倒重建,也不知這老頭有沒有如此大的魄力。
在不大的店鋪了轉了一圈,唐鈺轉過了身子,問了李老漢一個問題:「大叔想將鋪子擴大么?」
李老漢沉默著,眼看著兒子即將成年需要娶親了,他自然也是想多賺一點的,只是現實太過無奈。
看出了李老漢的不甘心,唐鈺有了底氣:「我幫忙改進你的工藝,你不但可以節約成本,打出來的鐵器也會經久耐用,當然了,這渡口鎮的規模有限,在鐵器的需求反面似乎已然達到了飽和,否則便不會只你一家別無分號,但是你可以將產品推銷到附近的鎮子,甚至是武定城裡,只要東西好,便不愁賣,大叔你說對是不對?」
李老漢點點頭,這少年人的話很是在理,想到或許能將生意做大,他的老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了一絲激動的光華。
「當然了,空口無憑,現在你便開爐打造一批新的鐵器,只用如今現有的設備,用我教給的工藝,看看效果如何?」
通紅的爐火漸漸亮起,將店鋪內的溫度陡然升高了不少,看著數塊鐵礦石被燒成了赤紅,並慢慢改變了形狀,李老漢看了看火候,往爐子里加了些煤塊,剛欲關上爐口,一旁的唐鈺冷不丁抓起水瓢,半瓢清水完全灑在了還未燃燒的煤炭上,隨著一陣「滋滋」聲響,爐內立即騰起一股白色煙霧,將原本燒的正旺的爐火硬生生滅了一半。
「你這是做什麼?」眼見一爐鐵水即將被毀,李老漢立時瞪起了雙眼盯著唐鈺大聲質問,原以為這小娃娃真有什麼本事,如今看來怕是拿他這個老頭子消遣作樂吧。
唐鈺看了看重新冒出的火光,自信一笑:「放心吧,李大叔,壞了算我的。」
唐鈺散布五時地往爐子里加水,令原本便相當漫長的過程增加了一半,直到半夜時分,這一爐鐵水才緩緩流出,看著鮮紅的色澤,唐鈺也瞧不出好壞,卻也對自己的手段有些把握,李老漢半信半疑地將鐵水裝進模具,放在水中冷卻,等鐵器稍稍定型之後召喚齣兒子輪流捶打,一時間小小的鐵匠鋪里叮噹作響,捶打了數百下之後,李老漢夾起鐵器送進水裡,待得白霧散盡,這才將新打制的這塊鐵器舉在眼前仔細觀瞧。
借著微弱的火光,李老漢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前的這一塊鐵器質感光華,周身泛著幽幽青光,一看便不是凡品,與這一塊相比,自己掛在店鋪門口的那些簡直便是垃圾,李老漢不由得看了看一旁雙手抱胸一臉淡然的唐鈺,這小子似乎什麼也沒做啊,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塊極品了呢?
「現在信了么?」
李老漢點點頭,依舊面有難色:「這鐵確是好鐵,只是這過程似乎比小老兒自己煉所耗費的煤炭要多出許多,而且耗時也長,不上算啊。」
「這便是我們接下來需要解決的問題了。」
接下來的兩天,唐鈺幫著李老漢將熔爐改造了一番,無非也就是增加了密封性,又增加了一個小型風箱,用現有的材料趕製了一隻鐵皮煙囪,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李老漢開了改造之後的第一爐。
這一次李老漢摸出了當中的門道,便是在添煤時灑上一瓢清水,他雖不知這麼做的目的是令煤炭得不到充分的燃燒,進而產生一氧化碳,卻也不需要弄懂,只需自己照做便可了。
李老漢的兒子不停地拉著風箱,每拉一次,他便驚喜地發現爐中的火光更旺一次,只是添了七八趟煤炭之後,他便大聲喊著阿爹。
因為他已經發現爐底的過濾口處,已經有鐵水在緩緩向下流動了,要知道放在往昔,他們是需要添加二十多次燃料才會出料的。
驚喜的李老漢立即將鐵水盛滿了模具,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千錘百鍊,只是這一次,這叮噹聲卻是他這輩子聽得最為悅耳的一次。
這李老漢的打鐵手藝還是很不錯的,短短的半柱香功夫便已然完工,看著手裡與前幾日鍛造出的鐵器別無二致,李老漢的嘴就再沒合攏過。
這一次望向一旁的少年人,那一絲狐疑和擔心早已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十二分的佩服與恭敬:「公子爺想要做什麼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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