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013年4月28日，和平常一樣，徐苗背著沉重的書包去上學。

雖然昨天的告白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但能和南滄海做朋友已經足夠令她開心到高考結束了。

徐苗步伐輕快地進了教室，忽然發現有幾個坐在後排的男生盯著她，嘴裡好像還小聲議論著什麼。

同桌蔣堯正在收拾書桌，看到徐苗坐下，同樣神情古怪的盯著她。

還有五分鐘就要打上課鈴，班上的同學幾乎都來了，四處響起嘴碎的聲音。

蔣堯用試卷擋著，在徐苗耳旁悄咪咪地說：「放學了一起出去吃飯。」

「好啊。」徐苗乾脆地答應了。

她不明白蔣堯為何特意說上這麼一句，自從升上了高三以後，周天到周五的下午他們幾乎都結伴出去吃晚飯。

恰好班主任鍾老師進教室，一些說悄悄話的同學們也瞬間收斂了。

明明是漸入夏季的四月底，徐苗卻總覺得後頸陣陣發寒，好像背後有許多雙眼睛注視著她似的。

注意到今天班上的同學異常活躍，徐苗小聲問蔣堯：「是不是又有什麼八卦？」

蔣堯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皺著臉說：「沃靠，簡直是驚天大新聞，深藏不露，絕無僅有！」

徐苗正想詳細問問是什麼事，英語課代表兼小組長秦奕珍停在了她的面前，徐苗趕緊低頭翻包找英語練習本。

英語老師有規定，周末返校的時候每人要交兩篇英語小作文。

秦奕珍比徐苗矮了十公分，但是徐苗坐著，她站著，竟也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徐苗總感覺今天秦奕珍看她的表情異常冷漠。

她和秦奕珍不大對付是事實。

同樣性格開朗，班上大多數女生卻喜歡徐苗，而大多數男生則喜歡秦奕珍。

同窗近三年，徐苗多多少少了解秦奕珍的性格。

八面玲瓏，興趣愛好廣博，高情商，更懂得如何讓男生對她言聽計從，甚至高二上半學期還發生過好幾個男生同時喜歡秦奕珍的混亂情況。

秦奕珍享受這種被恭維，被眾星拱月的快樂，絲毫不介意和男生們打成一團。

當然，班上也有幾個例外，他們一直和秦奕珍保持著恰當的距離，南滄海就是其中之一。

好巧不巧的是，秦奕珍也喜歡南滄海。

高二的時候秦奕珍和南滄海做了兩個月的同桌，聽說後來告白還被拒絕了，從此她對南滄海的感情變得非常複雜，用蔣堯的話來形容那便是——「又愛又恨。」

徐苗不信人心能這麼精分，至少平時的相處中看下來，秦奕珍和南滄海仍然保持著比普通同班同學更高一些的互動頻率。

徐苗交了英語作業，想起數學和理綜試卷還沒做完，伴隨著上課鈴聲響起，迅速投入到題海里。

徐苗下課去上廁所，蔣堯一個男生不好意思跟在女生屁股後面轉悠，整整四節課有話不能說，可把他給憋慘了。

下午的放學鈴一響，他便催著徐苗出去吃飯。

徐苗揣上校卡，不解地說「你急什麼呀？晚上也是自習課。」

蔣堯拉著她的胳膊，一路小跑離開了教學樓，朝校門外的小吃街走。

蔣堯見周圍沒了熟人，這才放心大膽地問她：「你是不是喜歡南滄海啊？」

徐苗聽了這話，整理劉海的手瞬間頓住，邊走邊打馬虎眼道：「沒有啊，誰說的？」

「靠，你連我都瞞啊？！現在班上的人都知道了好不好！」蔣堯壓低了音量質問著徐苗，激動得隱約可見脖子上的青筋。

徐苗當場傻眼，腦子裡亂成一團。

她昨天才和南滄海告白，今天就被班上同學知道。

可昨下午她和南滄海獨處，告白的事情天知地知他倆知。

她隱藏的那麼深，唯獨只對好閨蜜蘇舒說過。

如果不是她和南滄海說出去的，難道是蘇舒說漏了嘴嗎？

蔣堯碎碎念道：「你藏得也太深了吧，之前我都沒看出來。」

面如土色的徐苗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了什麼，抓著蔣堯的校服衣袖說：「你先去吃飯吧，我回教室一趟。」

蔣堯還想跟她繼續確認此事，然而徐苗拔腿就往教學樓跑。

他們的教室在五樓，徐苗氣喘吁吁地扶著樓梯，先在教室里環視了一圈，並沒有找到蘇舒的身影。

洛城一中高三的班級都配有兩個教室，一個大教室，一個小教室，方便上自習課的時候大家能分開坐。

徐苗拐出大教室衝進了旁邊的小教室，只看到了幾個經常聚在這裡吃飯和早戀的小情侶。

他們抬頭望向徐苗的表情各有不同，耐人尋味。

如同一把把快刀，精準無誤地插在徐苗的心上。

走廊上傳來蘇舒的聲音，徐苗將剛從廁所洗完手回來的她拉到了六樓天台說話。

然而經徐苗一問，蘇舒同樣蒙圈。

好閨蜜是個坦誠的女孩，徐苗清楚她不會說謊，便更想不通這件事是怎麼泄露出去的。

蘇舒提議道：「要不然我幫你去問問？」

徐苗按住她的手，說：「不用，等會兒蔣堯回來了你讓他來天台找我。」

蘇舒反握住徐苗的手，問：「你臉色好難看啊，沒事兒吧？」

徐苗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沒事，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一會兒就好了。」

蘇舒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下了樓。

徐苗坐在天台空地的小台階上，一點都不想回到班上。

她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是南滄海自己說出去的，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現在的結果就是鬧得班上人盡皆知。

很快，蔣堯證實了她的猜想。

經他這個「八婆」打聽，這件事最開始是從南滄海的□□空間傳出來的，昨晚加今早發酵了這麼久，就算是班上不常用手機的同學也知道了。

得知真相的徐苗捂著頭，一時間無語凝噎。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人，轉過身卻做出這種過分的行為。

把別人的喜歡當成炫耀的資本，隨意的大聲宣揚，踐踏著他人的真心。

難道是她不配喜歡他嗎？在他的眼裡，她的喜歡就那麼一文不值嗎？

什麼「謝謝你喜歡我」，什麼「我們可以先做朋友」，全都是假的！

他根本就是一個虛偽的騙子，隨口敷衍的話只有她還在信以為真。

太陽落山了，再溫暖的風也是冷的。

高考的壓力，情感的壓力，所有的情緒堆積在一起，徐苗終於綳不住了，蹲在地上崩潰大哭，把蔣堯嚇了一跳。

活了十多年的他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手忙腳亂地從屁兜里掏衛生紙。

蔣堯一邊往她手裡塞紙巾，一邊弱弱地說：「哇，你別哭了，好嚇人哦！」

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徐苗反而哭得更大聲了，似乎要將所有的委屈淋漓盡致的發.泄掉。

直到一晚的鈴聲響起，哭腫了眼睛的徐苗捏著濕透的衛生紙，催促蔣堯先回教室上晚自習。

蔣堯始終不放心，走了五米開外又折了回來，說：「今晚是陳老師的晚自習，萬一他點名的話我就說你去上廁所了，你洗把臉就趕緊回來啊。」

哭到麻木的徐苗抿著唇，小聲說：「嗯，我很快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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