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別離
周冬忍這次的亞木僵狀態只持續了四天,和往常一樣,清醒后的他對那幾天的事情記得並不清楚。
早上時晴來的時候他心情顯然很好,親了親時晴,說自己頭髮太長了,想剪短。
時晴用指腹把他唇上沾的她的口紅抹掉,開玩笑似的提議:「要不然我幫你剪?」
周冬忍竟然同意了,他不願意見生人,更不想進入外邊那個嘈雜的世界。
第二天再來的時候,時晴從常去的理髮店裡借了把剪刀,用浴巾在周冬忍的脖子圍上一圈,陽光下他傻乎乎坐著等著被剪頭髮的樣子特別可愛,時晴沒忍住捧著他的臉吻他,還給他拍了張照。
周冬忍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紅了,想站起來又不太敢,手足無措地看著時晴。
時晴笑得眼都快看不見了,溫柔地捏了捏他的耳朵,開始認真給他剪頭髮。
她一點點剪著,笑嘻嘻地和周冬忍說話,忽然之間透過銀色剪刀的反光想起什麼,眼睛亮著,和他說道:「要不然,我肚子里這個,小名就叫小銀子吧。」
周冬忍滿臉都寫著你說什麼都好,只是順嘴問了句原因。
「我每天來找你,都要經過一條兩旁是漂亮銀色路燈柱的步行道,恰好他爸爸也叫金銀忍冬啊,小金子聽起來太俗了,小銀子我覺得很好,你喜歡嗎?
周冬忍輕聲回應:「喜歡。」
聊著聊著,又扯到那個最老套的話題,時晴期待地問周冬忍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周冬忍疑惑地看著她,「你昨晚問過我這個問題了。」
時晴手上的動作頓住,她把剪刀放在桌上,蹲在周冬忍面前握住他的手,哀切地說:「周冬忍,你看清楚,這個才是真正的我。」
周冬忍彷彿沒聽懂她在說什麼,反握住時晴的手,笑得溫溫柔柔,看起來正常得不得了,可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我知道啊,這個是你,那個也是你。」
時晴突然就有些受不住了,她站了起來,紅著眼睛,聲音哽咽地喊道:「她不是,她不是我!她是假的,是你想象出來的,你看看我,我回來了,我肚子里還有我們的寶寶,我們都在等著你啊。」
周冬忍被她大幅的動作影響到,整個人的狀態瞬間變了,帶著厭惡的眼光瞪著時晴,咬牙切齒地說:「你撒謊,你是假的,她告訴我你會騙我,是你騙我!」
時晴眼裡蒙上一層水霧,猛地上前握住周冬忍的手腕往自己的小腹出貼,邊哭邊道:「你摸一摸,他在慢慢長大啊,我才是時晴。」
周冬忍情緒大變,猙獰的表情讓他的容貌似乎都發生了變化,他不受控地推開時晴,眼神遊移不定把自己縮在牆角,身體小幅度地顫抖著。
時晴被他推得往後跌靠在床上,手一直下意識捂在肚子上,其實她跌得並不重,但是心理壓力太大,總覺得肚子有些疼,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去找護士,好在他們之間鬧出來動靜有些大,醫生護士聞聲而至。
小江扶著她往外走,病房門關上前,時晴看到的是周冬忍通紅的眼。
花語煙知道后迅速來醫院接她,第一件事就是帶她去做檢查,確定孩子平安無事,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她怒氣沖沖地說要去找周冬忍算賬,可隔著窗戶看到他的頭髮,一臉懵逼地說:「誰給他剪的,怎麼跟狗啃的似的。」
時晴默默舉起了手。
花語煙用手抵在嘴邊咳了一聲清清嗓子,點了點頭,硬誇:「其實還不錯,可能會成為下一季度的流行。」
這次的爭執成了導火索,醫生們討論數日後決定改變周冬忍的治療方案,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時晴不可以再見周冬忍,他需要隔離。
時晴有些接受不了,她捨不得把周冬忍一個人丟在這裡,她擔心他害怕。
醫生勸道:「時小姐,我們得給他時間和空間,讓他自己分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那樣他才能好起來,你一直陪著他,他更加會把現實和虛幻混為一談。」
時晴沉默良久,才對醫生說:「隔離前我再去見他一次,可以嗎?」
小別離的那一天是個好天氣,那時候時晴已經懷孕五個月了,肚子顯懷,小銀子也會在媽媽的花宮裡調皮地翻身打招呼。
因為有一陣沒見到白天這個時晴的緣故,周冬忍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他此刻還有些思考的能力,知道自己闖了禍,看著時晴的眼神閃躲,卻又總是忍不住偷偷瞄上一眼。
時晴坐在床邊對他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還俯身吻了吻他,把他的手帶到自己的肚子上,讓他摸一摸。
周冬忍不太敢,他記得自己推了時晴,還差點兒摔壞小銀子。
「沒關係,他不記爸爸的仇。」時晴輕聲開著玩笑。
午後的陽光太好,柔柔灑在屋裡、床上,暖得人心安寧,時晴脫了鞋,摟著周冬忍的腰躺在他身側。
周冬忍的手小心翼翼地貼在她的小腹上,突然說:「對不起。」
時晴笑了笑,「我們是一家人啊。」
兩人緊緊挨著,時晴閉著眼享受這份溫情,柔聲問周冬忍:「昨晚……她來找你了嗎?」
周冬忍的眼睫顫抖,輕聲回道:「嗯。」
時晴撫慰地吻了吻周冬忍,認真地看著他,用非常溫柔的語氣同他說:「下次見到她的時候幫我向她道個謝,謝謝她代替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好嗎?」
周冬忍的眼淚掉下來,難堪地點了點頭。
正說著,小銀子在時晴肚子里動了,時晴驚喜地喊周冬忍,讓他去摸胎動,嘆息般道:「你是不是也是來和爸爸說再見的呀?真乖。」
一個小時,小銀子在她肚子里動了三次,周冬忍每次都跟發現新大陸似的,目光灼灼地盯著時晴的肚子看,情緒一點點高漲起來。
他們這一下午一直躺在床上親吻、說話,似乎也沒做什麼,卻覺得那麼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