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那人的身影隨之消失在街角,宴隨遇的眼神忽然沉了下來。
早在離開洛安的時候,宴帝曾喚身邊的小太監私下去召見過宴隨遇,在大殿上對宴隨遇一番點撥,讓其在東南部多加註意,言語之間分明是知道些什麼,也想要他去尋找著一些東西,卻是到最後也未嚴明。
也是那一次談心之時,宴隨遇才知曉那許久未見的皇兄居然也在柏州,且好像在暗自謀划著些什麼。宴帝好些暗示,讓宴隨遇此次前行務必打探好柏州的情形,知曉大燕國的大皇子都在忙著哪些事情。
而來到柏州之後,宴隨遇便能明顯感受到自己一直被人所監視著,似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今日他在與那戲精演了夫妻情深之後,本以為隱藏在自己身邊的暗探便會消失,卻沒想到那人仍就盯著他們的房間。
他這才從寺廟中出來,來到這處視野寬闊的酒樓上,這才看見街道拐角處出來了那一抹墨綠色的身影,自然是認出了那人正是跟了他一路的皇兄。
而那墨綠色閃過之後,宴隨遇卻注意到又有一人跟著從暗角里出來了,身披蓑衣掩住身形,頭戴草帽。只拐過了一個街角卻將蓑衣和草帽都丟在一邊,搖身一變為瀟洒倜儻的公子哥。
宴黎紞很快便來到了宴隨遇的房間,仍然是不愛說話的悶性子,看著宴隨遇半天也不說話,讓人摸不清心中在想著什麼。
而樓下那瀟洒公子也走進了酒樓,隨之便是一陣吵嚷聲傳來。
小二既說他是城外山上的土匪,宴隨遇倒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坦然的土匪,也沒見過土匪搶東西時不作掩飾,不搶東西時卻打扮得讓人認不出。
忽的,樓下傳來一聲尖叫。
「啊!救命啊!」
宴隨遇反應迅速,從房間里出來便直接從二樓躍身而下,穩穩落在一樓中央,再抬眼時卻看見宴黎紞從隔壁房中出來。
不是他乾的。
儘管宴隨遇向傳來求救聲的那處奔去,卻未及兇手還是將那女子給殺了。
女子的凄慘模樣讓人不忍直視,看過一眼便噁心的想吐。只見女子的四肢被人齊齊砍斷,舌頭被拔了下來不知所蹤,而扔在一邊的手臂上被紅繩系著,旁邊還留著一塊皺巴巴的抹布。看來便是先將那女子的手腳都砍斷之後,才罷將女子口中的抹布取下,將其舌頭拔下。
那一瞬間,女子便開口求救,想要有人能夠救下自己的性命,卻最終還是這個慘死在這酒樓里,被熙熙攘攘的行人所駐足觀看,或是害怕,或是厭惡,亦或是同情。
宴隨遇心中生出一些煩躁,不知道是因為感覺事情不受自己的控制還是覺得這個女子的死亡好像是在提醒著他什麼。
「讓開!閑雜人等都給我讓開,官服辦案。」
一群穿著官服的府兵從人群中走來,一路上推搡著客人,七歲小孩不審被推倒在地,痛哭流涕找母親,府兵便是從腰間拔出銀劍,嚇得小孩一下子便止住了哭聲。
宴隨遇也被推到一邊,不允許再靠近女子的屍體。
府兵圍著屍體來回踱步,凝起眉頭,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如果不是他一直看著人群,期待從中發現什麼的話,宴隨遇也真以為他們是一群認真辦案的人。
果然,不一會兒便有府兵將一人帶了過來,穿過人群走到領頭的面前,說道,「就是他,他看見是那土匪頭子殺的這女人。」
那個府兵將手上提著的人扔到地面上,指著地上正在瑟瑟發抖的人說,「你說,你是不是看見了那土匪頭子將刀架在女人的脖子上,把女人給殺了的?」
地上的正是剛剛被宴隨遇叫到樓下去瞧瞧看的小二,他點頭如搗蒜,不敢有一絲遲疑。
府兵便滿足了,轉過身來對著圍觀的百姓說道,「大家都看見了吧,這個女人正是你們口中那比縣衙老爺還愛民的土匪頭子殺的,這個小二便是證人。」
百姓中也有人頗有微詞,「你當我們瞎的,那女的明顯是失血過多,脖子上都沒有傷口,怎麼就說是宣大當家乾的。」
府兵便將手中的銀劍拿出來擺弄了幾下,用布巾擦拭劍身,嘴角咧開像是鬼魅的笑容來收魂的,「你有意見?老子說是那小子就是那小子,不服就憋著。」
剛剛還想為土匪頭子說話的百姓們都紛紛後退,不敢上前。
府兵中領頭的那人便說道,「來人啊,給我去城外山上抓了那土匪頭子,將那土匪窩子給端了。」
百姓們被逼的向兩邊讓開,給府兵們讓路。
然而卻又一人始終站在那裡,不動分毫。
領頭的稍微矮了一個頭,抬頭看著站在人群中央的那人,皺了皺眉,語氣不悅,「你有事?沒事就給我靠邊站過去,別當老子的路!」
那人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仍就沒有任何動作,甚至站在原地居然還開始玩著手中的玉笛。
領頭的不免怒氣心生,正要叫上兄弟將其教訓一頓,卻是被那人給直接撂倒在地。
他迅速爬了起來,將落在地上的劍撿起來要衝過去好好教訓一頓這個不長眼色的傢伙,誰知那人卻儼然如同鬼魅一般,閃身的速度快到讓他看不清,等到反應過來看見那人的眉眼之時,卻是又再次被撂倒在地,渾身酸痛,再也起不來了。
宴隨遇踱步走到他的面前,傾下身子手指擒住他的下巴,幽深的目光鎖著他,漫不經心地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來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