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蘇醒
厲千塵終於蘇醒,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天空一片血色,到處都是斷壁殘垣,高樓大廈化為廢墟,黑煙滾滾,遍地死屍。
這個夢太過真實,他感受到了焦土的炙熱,他嗅到了燒焦的屍臭,他不知身處何地,唯一熟悉的便是手中的修羅刃。
是人間還是地獄,他分不清到底是哪,但他記得要尋找軼十七。
從城市走到荒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他就這樣不停的前進,是尋找軼十七的信念支撐著他一直走下去。
「我睡了多久?」
「二十天。」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在看到軼十七時,他得以心安,他以為自己找不到軼十七了,還好,就在他身邊。
軼十七緊緊的攥著厲千塵的手,有種失而復得的奇妙感覺,他本已經做好去尋百鬼泣的準備,還好,厲千塵終於醒了。
「這是哪兒?好像很熟悉,我們來過這裡嗎?」
「我們在小白家裡,他剛走,我去喊他。」
軼十七準備起身,厲千塵卻抓住了他的手,微微搖頭說:「這段時間裡,你一定很辛苦吧。」
被欺騙,被圍堵,在忐忑、不安、恐懼、期望又害怕失望中煎熬,軼十七紅了眼圈,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都得以化解。
「只要你平安無事,一切都不算什麼。」
看著可憐的軼十七,厲千塵心有不忍,他抬手撫著軼十七的頭頂,溫柔的說:「沒事了,有我在,再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了。」
從九藜化作厲千塵開始講起,羊角佲父母大鬧,假安霖佑入院,秋慈消失,安霖佑死亡,假厲千塵出現,風花雪月圍堵,司夜重傷九藜,夫子廟啟靈君不器……
軼十七說的很慢,他的語氣很平緩,但其中兇險聽得厲千塵頻頻蹙眉,他沒想到自己昏迷時軼十七竟然遭遇這麼多事,幾次險象環生,這讓他倍感自責,同時還有無邊的怒火。
「我找到你后蘇禪說只有百鬼泣可以將你喚醒,我便帶著你和君不器來到了這裡,煙絮控制左風送來一滴百鬼泣后,你還是沒醒,我本打算親自去找百鬼泣的,沒想到蘇禪卻讓紙人將兩滴百鬼泣送來了,他現在一定在吸引風花雪月他們。」
厲千塵點了點頭,心中卻有幾個疑問,九藜為何接近軼十七?有什麼意圖?司夜為何執著要將軼十七帶走?白先生為何將聖器贈予軼十七?安霖佑屍體現在何處?煙絮為何聽命於蘇禪?二聖親臨為何遲遲沒有動手?
所有疑問就像一團沒有頭緒的亂麻,但卻隱約都有關聯,厲千塵有種置身迷霧的感覺,這一切事情究竟只是表面看到的這樣,還是說,背後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這些事我來解決,你最近照顧我肯定累壞了吧,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既然已經醒來,那這些事就不會再讓軼十七憂心,厲千塵起身讓軼十七躺下,讓軼十七經歷這些是他的失責,現在他醒了,所有對軼十七圖謀不軌之徒,所有陰謀詭計明槍暗箭,他會全部掃清!
軼十七抓著厲千塵的手不肯鬆開,厲千塵知道軼十七還在害怕,他輕輕拍了拍軼十七的肩膀,微笑著輕柔的說:「別怕,我會一直守護著你。」
他的臉,冷俊中透著一股寒意,似寒冬的冰峰,但在這冰冷的外表下卻是足以令霜雪融化的溫暖,他的手指上的溫度像冰雨夜裡的燭火,讓驚慌的心得以平靜,軼十七微微蹭了蹭,他已經開始捨不得分開,這一刻,就連背影都深刻的印在心裡,他的心第一次告訴自己,厲千塵就是他的一切。
……
屋外大雨滂沱,雨落在玻璃上形成水幕,這雨遠比氣象預告說的大的多。
客廳里,白孝慈正在沙發上懷抱著小黑打盹兒,一旁是慵懶的大黃,君不器站在陽台落地窗前,看著這雨看的出神。
厲千塵下樓的腳步聲打破了客廳的寧靜。
白孝慈聞聲醒來,在看到厲千塵后連忙將小黑放下,起身相迎,「九爺,你醒啦。」
君不器也轉身看了過來,眼神複雜,它感受得到,厲千塵醒來後身上修羅的氣息更濃郁了,這氣息讓他很不舒服,他沒有說話,與厲千塵擦肩而過。
「他睡著了,我有話問你。」厲千塵出聲攔道。
「我跟你無話可說。」君不器並未停頓,直徑上樓。
厲千塵側身看著君不器上樓的背影,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君不器的敵意,那道隱而不發的鋒芒劍意彷彿僅隔了一層白紙,隨時都會迸發而出。
君不器的殺意很強,這也更加印證了君不器就是聖器的身份,他的修羅意是以鮮血與亡魂鑄就,這是正氣與邪氣之間與生俱來的敵對。
「他是十七的劍奴,除了對十七外,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白孝慈緩和氣氛道。
厲千塵收回目光,忽然注意到沙發上正盯著他的小黑,「你這貓很有靈性。」
厲千塵突然轉換話題,白孝慈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小黑笑著說:「我在外面撿的,天氣轉涼,我就把他帶回家了。」
厲千塵走上前,將小黑抱起,白孝慈擔心小黑炸毛正要提醒,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一向不喜歡和生人接觸的小黑竟然親昵的用它的頭蹭厲千塵的手,這是小黑第一次與除他之外的人表現出親近。
二人落座,白孝慈開始準備茶水,厲千塵說:「你有事就問吧。」
白孝慈拿茶杯的手一抖,這熟悉的感覺,從他三歲第一次見厲千塵時,他的心裡就莫名的害怕,在他印象里,厲千塵從來沒笑過,每次厲千塵來這兒,他的父親都會畢恭畢敬的接待,從他懂事的時候開始,他的父親就告誡他,白家是厲千塵的白家,白家人要無條件服從厲千塵的所有命令。
「聽十七說,您離開了那個地方,要不就在我這兒住下吧,您剛醒,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正好……」
「我從你身上嗅到了血氣。」厲千塵冷漠的語氣讓白孝慈心裡打鼓,在厲千塵面前,他的所有掩飾都顯得蒼白,一直如此,這也是他怕厲千塵的原因之一。
「最近發生了幾個案子,比較奇怪,我在翻檔案的時候找到了有關的線索,您還記得上世紀六十年代發生在城南的無頭懸案嗎?」白孝慈索性放棄倒茶,不再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直接詢問起檔案的事。
「記得。」
厲千塵簡短的兩個字回答卻叫白孝慈不知該如何問下去。
「那……關於兇手?」
「兇手是妖。」
「檔案記載兇手是一個使用鐵爪兵器的人……」
厲千塵看著白孝慈說:「殺人的是妖,幫助妖殺人的是人。」
「您的意思是說,有妖控制人行兇?」白孝慈雖然不希望案件與超自然掛鉤,但如果能通過厲千塵獲取更多線索的話也無可厚非,「最近幾天連續發生了四起案件死了五個人,兇手的作案手法與當年城南無頭懸案非常像,所有死者的屍體上都有大量類似抓傷的傷口,死因是失血過多而亡,但是我在勘察現場后發現……」
白孝慈侃侃而談,厲千塵突然打斷道:「這個案子你們破不了,兇手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您是不是知道一些線索,可以告訴……」
「把死者的個人信息整理一份給我,你要兇手,我要死人。」厲千塵其實並不在乎案件本身,他要的是百鬼泣,既然這些人都是慘死,死後化厲鬼的可能性非常大,他現在正急需百鬼泣恢復。
厲千塵要查案,對於案件偵破來說是好事,白孝慈相信普天之下沒有厲千塵破不了的案子,但對他而言,他的心裡卻莫名擔憂,他打心底並不想和厲千塵有過多交涉,白家從他太爺爺那輩起就是厲千塵的下人,他接手白家偵探社以來幾乎從不與厲千塵聯絡,害怕厲千塵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想擺脫厲千塵對白家的控制。
事實上,所謂的控制只是白孝慈自以為是,厲千塵從來沒想過控制白家,他活了近兩百年,如今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軼十七,能和軼十七相依為命便是他最大的希望,至於白家,他對白家有恩不假,但從來沒有要求過白家為他做事,歷代白家家主的堅持都是心甘情願的報恩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