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孽障
輪迴歷五百五十五年,魔國東洲,殉日城。
輪迴歷乃是四方神國根據輪迴紀元而制定。四方神國中,神人羽化飛升,往往千年一輪迴。所以輪迴歷又稱千年曆。
不過,由於某種原因,上一個輪迴之中,已經沒有人能夠飛升。這一個輪迴也已過去一半,但輪迴之子依然遲遲未出。
而在幾十年前,曾有過三個最有希望成為輪迴之子的人選。他們分別屬於仙國、佛國和儒國,但有的失蹤有的轉世,都已經失去了資格。所以現在,日漸式微的魔國,反倒成了最有希望出現輪迴之子的國度。
此刻,殉日城中,正舉辦十年一度的家族排位戰。這個以一對一擂戰為主的比賽,乃是殉日城非常著名的一個傳統。
依據城規,但凡在殉日城中擁有三處以上宅院或百萬以上靈石的大家族,每隔十年都必須派出三名三十歲以下的族人參加家族排位戰,並以一處宅院和三分之一的家族財產作為賭注。
在排位戰中,落得最後十位的家族,將失去作為賭注的一切財產。
而在排位戰中獲得前三名的家族,則可分別獲得這些財產的二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剩餘的五分之一,則歸城主所得。
其他一些處於中流的家族,雖然沒有利益所得,但卻可保有自己的賭注。
眼下,殉日城中四大家族壟斷前三已逾百年。雖然每次排位戰中,這四大家族都會有一個家族在這盛宴中分不到半杯羹,但很有可能在下一次的排位戰中,這個家族便能橫掃八方,獨佔鰲頭。這幾乎已經形成了一個定律。
而此刻,寬廣的賽場之上,兩名年輕人正暗暗釋放著森然殺機。
其中那身穿金色戰甲的青年,乃是四大家族中最為臭名昭著的薛家三少。而他的對手,則是丰神俊朗的聶家少主,聶天。
「聶家少主是吧?近幾年本公子似乎經常聽到這幾個字啊。哦,你都快和飄紅院的花魁一樣出名了!」薛家三少把玩著一把靈氣逼人的金羽扇,用輕佻的語氣挑釁著聶天。
聶天面無表情,淡淡道:「上一次排位戰,我聶家屈居第四,你明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哈哈,本來我還多少有些忌憚,不過現在完全可以放心了。」薛家三少搖了搖頭,「一個相信那種偶然形成的規律的人,就算不是垃圾,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是么?」薛天平靜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獰笑。
恰在此時,看台之上,殉日城主親自敲響了戰鬥的鐘聲。
「呼!」忽然間,薛家三少猛地一揮金羽扇,掃出一道足以碎裂磐石的狂暴之風。
聶天兩手空空,像是嚇傻了一般呆立不動。直到那狂暴之風臨身之際,他才忽然抬起了腳步。這一動,立刻震驚全場。
只見他閑庭信步一般拉出一片幻影,將那狂暴之風甩在了身後,其手中則忽然閃現出一柄長劍,直刺薛家三少而來。這一劍,沒有強大的法力波動,但其中所蘊含的凜冽殺機,卻更加讓人心驚。
薛家三少心中一驚,當即御劍飛上半空,瞬間召喚出了十三柄寒光四射的靈劍。但就在他準備射殺聶天之時,一道劍光忽然從他身後綻放。
「這不可能……」薛家三少躺在血泊中,連自己是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隨著止戰鐘聲的響起,人山人海的看台上,爆發出真正熱烈的歡呼聲。不過,倒不是因為殉日城百姓崇拜聶天,而是因為他們憎恨薛家三少。
「聶少步履沉重,卻有這等速度,他的聶家戰法想必已修到四重,只怕已經有稱士之資了吧?」主看台上,殉日城主望向身旁的聶家家主聶政,微笑著點了點頭。
「哪裡哪裡,犬子不才,雖已將我聶家戰法修至四重,但距離稱士,卻還是欠缺一些火候的。」聶政心中大爽,但還是表現出了虛偽的謙遜來。
「哼,我看這聶天雖然勇猛,但殺氣過盛,只怕是提前進了你聶家血池。如此急於求成,小心走火入魔,死於非命啊。」一道冷冷的諷刺之聲從旁邊傳來,說話之人,乃是聶家的死對頭,曹家家主曹貊。
聶政最受不得有人破他冷水,當即怒火滿面,不過照顧到城主的面子,他終究沒有大打出手,只是冷冷道:「嘿嘿,走火入魔又如何,好歹是我親生兒子,總比某些生不齣兒子的人隨便撿些阿貓阿狗來養要好些。」
「聶老賊,你……」曹家家主被戳到痛處,立刻青筋暴起,面色陰沉。不過,他最終也表現出了一大家主應有的氣度,沒有當場發作。不過,其雙目之中,卻是隱隱閃過了一絲殺機。
一個時辰后,排位戰的首輪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此時,原本喧囂無比的觀戰台上,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最後一戰的兩名青年,在萬眾矚目之中,出現在了賽場之上。
這兩人,一個是那曹家家主曹貊最為出色的義子——曹遷,另一個則是在聶家沒什麼地位的旁系成員——聶仗。
「聶仗,你的事我有所耳聞,就算你在這裡戰勝了我,也終究要成為聶天的踏腳石,為了一個遲早要殺你的人,值么?」曹遷用平和的語氣問道。
聶仗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曹遷瞄了一眼主看台後,忽然壓低聲音道:「只要你肯來我曹家,我保證聶家不敢動你一根毫毛!」
這下聶仗終於動容了,不過讓曹遷失望的是,他只冷冷問了句:「曹家,什麼東西?」
曹遷面色一沉,眼中忽然綻放出殺機來。恰逢此時,殉日城主敲響了戰鬥的鐘聲。
「魔炎!」曹遷低喝一聲,率先施展出了曹家的秘傳魔功,霎時凝聚出五道碗口粗細的火柱,攻向聶仗。
但就在下一瞬間,曹遷的身體,便已經遠遠地飛出了賽場。
在眾多震驚的目光之中,聶仗抬起頭來,望向了西北方向的看台。那裡,一名極其美貌的少女,正向他投來微笑。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你沒看到?那個叫聶仗的,速度太快了,一瞬間就將曹遷撞得重傷,摔出了賽場。」
「沒錯,的確太快了!此子魔氣雖然不是太出眾,但其速度卻實在是匪夷所思啊,果然不愧是衝撞一族的天才!」
「看來,那聶天想要奪冠只怕沒那麼簡單了。」
看台之上,眾人議論紛紛。
而此時,某個角落之中,聶天猛地一拳砸在了牆壁之上。此刻,他遙望著聶仗,眼角微微抽搐,如有芒刺在背一般。
接下來一輪又一輪的比賽中,聶家派出的另一名青年雖然遭到了淘汰,但聶仗和聶天卻毫無懸念地橫掃了對手,最終在決賽相遇。
然而,在這最後關頭,聶仗居然棄權了。這無疑讓期待一場巔峰對決的人們大失所望。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也稍稍有些出人意料。
只見聶天大步朝聶仗走了過來,當眾朝他唾了一口痰。而速度奇快的聶仗,竟然沒有閃躲。
「很好,你就是本少的一條狗,只要管乖聽話,或許本少哪天心情大好,便在血祭之日饒了你的狗命!哈哈……」聶天朗聲大笑著,邁步離開了。
聶仗望著聶天的背影,眼神之中,沒有半點怒氣。
他一直記得,五歲那年,自己被幾個同族少年欺辱,險些被悶死在大水缸中,是聶天挺身而出將他救下。
從那時起,他便將聶天視作兄長,一直憧憬著能夠成為他一樣耀眼的存在。而聶天也把他當做親弟弟一般,甚至偷偷傳授他家主一脈才可以修鍊的秘法。
然而,不知為何,在他十歲那年,聶天忽然性情大變,變得冷血無情,動不動就毆打他,並以此為樂。
後來,他終於知道,原來自己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註定要被聶天所殺。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作為聶家旁系成員所應當守護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