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王營長和趙參謀急匆匆的來到研究室,早就坐立不安的小劉立刻迎上來:「王營長,你們可來了!」
「情況怎麼樣?」王營長往裡看了一眼,陳教授正躺在那裡。
小劉搖搖頭,也往裡看了一眼:「陳教授本來年紀就大了,抵抗力又差,我們幾個戰士挺挺喝點粥說不定就能止了瀉,可是老人不行,營養又跟不上,再這麼下去」她沒說完,可是在場的人都明白什麼意思,再這麼下去,光是腹瀉就能死人!以前的痢疾不就是差不多的事兒么?!
王營長的眉毛死死地擰在一起,原地不住的轉著圈子,他不斷的對著趙參謀道:「止瀉藥,一定要想辦法弄到止瀉藥!」陳教授不能倒!基地的蔬菜和牲畜幾乎都是他一手負責的,他要是有個什麼,以後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趙參謀也是急得不行,止瀉藥,上哪兒去弄啊?!剛開始剩的那幾粒止瀉藥早就被吃完了,這會兒可去哪兒去弄?!
「陳教授已經開始脫水癥狀了,」小劉翻了翻手中的筆記本,滿心焦慮,「現在沒辦法輸水,最現實的辦法就是找到止瀉藥了,不然再多的營養也留不住,要是再引起發燒就更棘手了。」
王營長點頭,只能吩咐道:「小劉,你先好好的照看著陳教授,一定注意及時補充糖鹽水,我會儘快想辦法的。」
「好的。」小劉點頭,心中也是沒底。
「營長!」好像今天就註定了要出事兒,話還沒說幾句的,外面又急匆匆的衝進來報信兒的來了。
「什麼事兒慌慌張張的?!」趙參謀攔住他,示意他先勻一下呼吸。
滿頭雪花的小戰士拚命咽幾口口水,來不及站穩就連忙彙報:「報告!宿舍樓亂了!不少倖存者衝破圍堵,衝進了宿舍樓進行搶掠,多人受傷!」
等到王營長一行人小跑著趕到宿舍樓前時,看見的就是哭聲連天亂成一團的帳篷區和滿地的玻璃碴子門掉窗斜的宿舍樓,斷裂的護欄正靜靜的躺在厚厚的雪堆中。
「嘭!」一聲悶響,尖叫聲四起,圍觀的那些倖存者潮水一般向後退開來。
幾人定睛一看,就見一具屍體從天而降,不偏不斜的穿在地上的圍欄茬子上,脖子以一種活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扭曲著,胸腹部一道長長的刀口還在冒著血,人體的熱氣正緩緩升入空中。而這並不是全部,在這旁邊,還有或完整或殘缺的六七具屍體!
就在他們沒回過神來的幾秒鐘,一截胳膊又刷的被從上面丟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個男人殺豬一般不成腔的慘叫。
「住手!」王營長退後幾步朝上喊道,臉上被撒上幾滴落在空中涼透了的血,冰冰的。
周圍一片喧囂,沒人理會。
趙參謀掏出槍來朝天開火,「都給老子住手!」
趁著眼前人一愣神的功夫,明枝借著重力右手單手將砍刀狠狠劈進一個人的脖子和肩膀交界處,然後一彎腰,借著這個力氣把對手的傷口加深,左手匕首挽個刀花,行雲流水般的低頭在另一人肚子上開個洞,又補上一腳踹飛!
「還有,誰?!」做完這一切,明枝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神含冰的看著下面的幾個人,彷彿捍衛自己領地的母狼。她渾身是血的立在樓梯口,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身後是讓人見而色變的屍體橫陳。
被明枝視線掃到的僅剩的幾個人登時手腳發軟,本來是想著車輪戰拖垮她的,誰知,誰知她這麼能打?!
「別,別別,別動手!」首當其衝的男人看了看自己手中歪歪扭扭的拖把桿,指著外面結結巴巴道,「開,開槍了!他們讓停手!」
明枝不理會往這裡趕過來的腳步聲,一步步地往下逼近,重複著,「還有,誰?!」
她腳下的靴子因為長時間泡在血中早已沾滿了血污,此時一抬腳就是一個血腳印,嚇的對面的幾個殘兵敗將不斷地往後縮,甚至還有人一個沒踩穩咕嚕嚕滾了下去。
王營長几個終於爬了上來,透過前面幾個人身體的縫隙看著眼前的一幕,饒是有多年軍齡的幾個人也是一陣反胃。
狹窄的走廊上滿是姿態各異的屍體,或趴或跪。地面早已被厚厚的血污覆蓋,呈現出一種黑紅色,竟是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可以下腳!台階上還緩緩流動著粘稠的液體,滴滴答答,此時周圍一片寂靜更是清晰。
下巴微微仰起的小姑娘俯視著他們,眼神一片冰冷,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沒有,溫度。她的劉海已經板結,半張臉都沾滿了血,馬尾也呈現出一種奇怪的狀態,直直的向下立著,一身衣服也是勉強才能看出黃色的底色。她的手腕處不斷地往下滴血,順著黑色的刀面緩緩往下蜿蜒開來,構成一幅奇特的畫面。
「都別動!」王營長喝道,讓手下的幾個人先把鬧事的倖存者抓住。
明枝上前一步,深深地踩進血窪,把匕首插進腰間的皮套,將手中的砍刀微微抬起,遙遙地指著王營長几個:「你們,誰先來?」
趙參謀皺眉,這個孩子,好重的戾氣!看年齡也不過是個高中生,為什麼下手這麼狠?!
王營長搖搖頭:「明枝,是吧?」
對於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明枝絲毫不覺得驚訝,她沒說話,砍刀也沒移開,亦沒有讓路的架勢。
王營長繼續道:「我們不是過來打架的,只是聽說這裡暴動了所以」
「唔,」明枝斜眼看著被拖下去的幾個暴動者,似乎意猶未盡的點頭,「這裡面沒有人了,你們可以走了。」
趙參謀剛要上前就被王營長輕輕拉住。
「好。」王營長點頭,又看了看明枝,「這裡有其他的民眾受傷嗎?」
明枝不耐煩地看他眼,搖頭,轉身向著裡面走去。
漸行漸遠的小姑娘渾不在意的踩著腳下的血河,發出陣陣粘膩的聲音,留下一個個深深地腳印。
「營長,你怎麼?」趙參謀有些不解的問。
王營長微微嘆口氣:「這事兒,你說是誰的錯?誰的錯兒也不是。到此為止,才是最好的選擇。」說著帶頭走下去。
趙參謀微微一怔,是啊,誰的錯?誰的錯也不是,要怪,就怪老天爺吧。
「老趙,」王營長走出來,站在樓前看著目光所及之處的片片狼藉,「你還記得前幾天老王報上來的當眾行兇的事件嗎?」
一旁的趙參謀點頭,瞬間便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回頭看著身後的宿舍樓:「您是說,那個行兇的就是?!」
「呵呵,」王營長笑幾聲,說不出到底是喜是悲,搖搖頭,「末世啊,唉!」
趙參謀表情複雜的看著他,又看看前面垂頭喪氣的幾個暴動者:「那這些人,怎麼處置?」
王營長臉色一冷:「逃了的,不算。剩下的,槍斃!」撂下這句話他便轉身又向著後面走去。
趙參謀一愣,然後立正,打了個敬禮,向著王營長的背影大聲道:「是!」
明枝足足用了兩大桶水才把身上的血污洗乾淨!她重新換了件粉藍色的羽絨服,有些心疼的拎著重了足有三四斤皮開肉綻的羽絨服,不捨得扔。
溫嶺仔仔細細的再三確認明枝只是胳膊和臉上有幾道不怎麼嚴重的傷口后才算是放心了,他和莫易倆人在屋裡等的真是,連驚帶擔心的又捂出一身汗來,不過是冷汗。
莫易從被子里伸出胳膊,一把奪過明枝手裡破爛爛的羽絨服丟進火里,挑挑眉:「既然不捨得扔,那就燒了吧。」
明枝抱著杯子喝了點速溶咖啡暖暖,點頭。想了想又把同樣慘不忍睹的褲子也扔進去,看著火舌一點點把它們吞噬。
「過來。」溫嶺拍了拍床邊,示意明枝過來包紮。
明枝乖乖過去,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道四五公分長的口子,喃喃道:「不要緊的,很快」但是被溫嶺抬頭一掃,她就老老實實的閉上嘴了。看著溫嶺認真的把幾處傷口該包紮的包紮,該貼創可貼的貼創可貼。
「剛才的那個說話的是前幾天的那個王營長?」莫易咂巴咂巴嘴兒,摸著下巴分析。
包紮完了,明枝放下袖子來點點頭,又倒了杯繼續喝:「他沒說什麼,只是讓人把還剩下的幾個人押走了。」又扭頭拍溫嶺的手,「老實點兒!」
溫嶺點頭,然後等明枝回過頭去又繼續戳她羽絨服帽子上銀閃閃的雪花印花。明枝翻個白眼,直接放棄了。
莫易鼻孔出氣,把溫嶺冷掉的咖啡倒回壺裡,重新加熱下又倒一杯塞過去:「喝你的,別瞎鬧!」
溫嶺很嫌棄的撇撇嘴,看也不看:「苦。」同時他表示很不理解,這些人為啥這麼稀罕這些苦兮兮的玩意兒?這不是自虐么?!
「不識貨!現在沒咖啡豆,這就是最金貴的東西了,知道么?!」莫易好一陣吹鬍子瞪眼,大口吹幾下一仰脖喝掉!
燙的呲牙咧嘴的莫易抻抻脖子,冷笑:「他能怎麼說?!還能把你抓起來?!我看,最後也不過就是不了了之了!哼!」
明枝眨眨眼,還沒說話的就被外面的幾聲槍響嚇了一跳。三個人便又擠到窗邊看。
剛才被抓現行的幾個暴動者已經被槍斃了,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下面的雪地里,身邊的雪地正被慢慢的染紅。
執行完了槍決之後,幾個戰士還轉頭朝著宿舍樓敬了個禮!似乎是對樓內的人表示安撫。
趙參謀拉著臉對著前面明顯不安的民眾道:「基地禁止內亂!當初進基地的時候想必大家都知道的吧,嗯?!」沒人回答,他又繼續指著倒下的幾個人道,「今天我就再說一遍,禁止內亂!如果以後有人再犯,這幾個人,就是下場!」
「可是」有人還不大服氣,剛開口就被趙參謀凶神惡煞的臉給嚇到閉了嘴。
「可是個屁!」趙參謀的脾氣已經明顯向著王營長靠攏了,原本文縐縐的人也開始張口閉口暴粗話,「有這些功夫就給老子出去砍喪屍!過幾天基地就準備出任務,誰他媽的精力過剩就給老子麻溜兒地報名去!」
除了真想要豁出去弄個溫飽的十來人舉手要求報名外,剩下的人都不說話,生怕下一個吃槍子的就是自己。
趙參謀揮手,讓副手帶那幾個要報名的去後面簽了字,冷哼一聲又道:「如果不想要在這裡安穩熬日子,馬上收拾鋪蓋捲兒滾犢子!別在這裡窩裡斗!還嫌死的人不夠多嗎?!收隊!」
三人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的感慨:「真是牛人啊!」這才是真正的殺伐決斷啊!真是什麼樣的將就有什麼樣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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