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天氣很好,萬里無雲。瓦藍瓦藍的天空好像是童話中才會出現的場景,要是地上再有一大片一望無際的向日葵就好了。感慨了一陣,全能小助手魏嵩抱著一大摞比他的腦袋還要高出一截的晾好的衣物進來,顫巍巍的放到案子上,稍稍鬆了口氣就開始疊。
「哎,明姐!」魏嵩拎起一件外套來,看了看,「這件的扣子掉了。」
「嗯?」明枝挽著袖子過來,一愣,「這件?」
「嗯,好像是溫哥的。」魏嵩點頭,「有什麼不對的嗎?」
明枝搖頭,拿過來,臉上多了幾分柔和,「我去縫上。」說著就到裡面去取針線盒了。
這件衣服,就是那次溫嶺替自己擋雨的時候穿的吧?明枝忍不住發起了呆,唔,好像,好像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
說真的,對於其他人來說,末世可能意味著所有一切幸福生活的盡頭。但是對於明枝,在末世開始的那一刻起,一切卻開始向著好的方面發展。第一次,她交到了可以託付後背的朋友;第一次,會有人在她不開心的時候揉揉自己的腦袋,說「小丫頭,這麼老氣橫秋的做什麼?笑笑,好看」;第一次,會有人告訴她,原來自己也可以撒嬌;第一次,會有人在下雨天給自己遮風擋雨
看看牆角被綁住兩隻螯卻仍在張牙舞爪的大龍蝦,還有床頭的雞毛毽,明枝嘴角彎起個小小的弧度。即便是身上的傷疤多了,又怎樣?即便是沒有空調吹沒有網路可上又怎樣?即便是沒有足夠的新鮮菜蔬吃,又怎樣?如果現在真的有什麼神靈出現,告訴她真的可以選擇回到以前的和平年代,明枝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因為,現在的她,很幸福,很開心。這,就足夠了。
「莫哥,回來了?」魏嵩笑呵呵的接過莫易扛進來的一大捆藕,卻在下一秒就被壓彎了腰。
「噗!」莫易幸災樂禍的指著他笑。
魏嵩艱難的把這些東西挪到牆角,站起身來,羞得滿臉通紅。
「咳咳,」看著溫嶺滿臉的鄙視,莫易強忍住笑,過去拍拍魏嵩的肩膀,「嗨,小松子兒,還是鍛煉的不夠啊。哈哈!」
魏嵩憤怒的瞪了他一眼,狗腿的向溫嶺跑去,「溫哥溫哥,下午你要幹嘛啊?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莫易樂顛顛的戳穿他,「你小子現在不怕這張冰塊臉了?哎呀!」他從臉上揪下溫嶺拍過來的草墊子,咬牙切齒了一番,最終還是長嘆一聲,進屋去了。武力值不夠什麼的,最煩人了!哼!
魏嵩滿臉崇拜的看著淡定依舊的溫嶺,星星眼都出來了。
不緊不慢的喝了口水,溫嶺才淡淡的應了聲:「捉鳥。」
「哎?!」魏嵩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不明白。
溫嶺也不解釋,扔下一句話就往裡走,「若想跟著,自便。」
古文一向不怎麼樣的魏嵩嚼著這句半白話琢磨了半天,這才眉開眼笑的跳起來,「嘿嘿,溫哥溫哥,你同意了是吧啊?」
吃了午飯,魏嵩提著一個小竹筐屁顛屁顛的跟在溫嶺後面出門去。
溫嶺徑直鑽進了幾十米開外的小樹林,然後,微微抬頭站住不動。魏嵩也傻不愣登的站在一邊,眼巴巴的等著溫嶺的下一步行動。
一分鐘過去了,又一分鐘過去了。
魏嵩的脖子漸漸酸痛起來,眼睛也乾澀的厲害,彷彿下一秒就會有淚水奪眶而出。可是溫嶺不動,他也不敢做聲啊,只能硬著頭皮繼續。
「咦,這隻鳥好漂亮呀。」到底是孩子心性,一隻有著五彩斑斕羽毛的不知名鳥兒體態優雅的降落在樹梢之後,魏嵩忍不住低呼出聲。
溫嶺沒出聲,抬手。
魏嵩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還使勁揉了揉,彷彿在確認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夢。溫哥,溫哥好厲害呀!就那麼一塊小小的石子,就,就把鳥打下來了!
溫嶺過去把打傷翅膀的鳥撿起來,拿在手裡,露出個滿意的笑容。
魏嵩心癢難耐的跟小鳥水汪汪的眼睛對視了一會兒之後,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渴求道:「溫哥,我能不能,呃!」摸一摸?好吧,剩下的幾個字他永遠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因為,溫嶺一把就把鳥兒脆弱的脖子擰了個一百八十度!現在色彩依舊鮮艷如初的鳥腦袋正軟軟的耷拉著,用大拇指想想就知道死透了。
見魏嵩的話只說了一半,溫嶺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眼神中明明白白的透露出疑惑,說呀,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什麼事兒?
魏嵩僵硬的笑笑,右眼皮子猛地跳個不住。他下意識的退開幾步,乾巴巴的擺手道:「沒,沒事,您,您繼續,繼續。」
溫嶺皺皺眉,低聲嘟囔了句,隱隱約約是什麼,「耽誤」「麻煩」之類的。下風向的魏嵩痛苦的扭過頭去,在樹下努力的畫圈圈。嚶嚶!
幾分鐘后,基本恢復過來的魏嵩繼續頑強的觀看某人的捉鳥表演,眼看著一隻只命喪他手下的鳥兒已經麻木了。當一隻比一開始那隻還要美上幾分的鳥兒出現的時候,魏嵩不忍的扭過頭去,對不起,我,我真的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無辜的小東西就這麼死去啊!
「喂」
對不起,嚶嚶,我知道這樣很沒出息,可是我真的。
「喂!」溫嶺的聲音抬高了兩個八度,似乎對魏嵩的擅自開小差很是不滿。
「啊,啊!」魏嵩迅速回過頭去,小心翼翼的往對方手上瞥一眼,「咿咿咦?!」竟然還活著?
「把你拿的細繩子給我。」溫嶺手中的鳥兒只是被一時打麻了翅膀,根本就沒受傷,此時正擺動著長長的尾羽在他手中不斷掙扎。樹葉間漏下的斑駁陽光照耀下,寶石紅夾雜著孔雀藍的羽毛折射出幽幽的光彩,美得懾人心魄。
「哦。」魏嵩獃獃的遞過去,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問題已經出口,「為什麼不殺這隻?」
溫嶺麻利的在小鳥的腿上綁上繩子,試了試鬆緊,眼帶笑意的看著它道:「給明枝。」
「那,一開始的那隻不也挺好看的么?」
溫嶺撇他一眼,明明是波瀾不驚的眸子,魏嵩卻硬是看出了鄙視:「那隻,比較肥。」
好吧,魏嵩挫敗的表示,自己段數太低,可能永遠也無法跟上溫哥的思維了。
兩小時過後,掂掂竹筐,溫嶺示意已經差不多了。魏嵩很有眼色的過去提著,溫嶺也不推辭,放風箏似的牽著在空中撲騰翅膀的鳥兒往回走。
「臭娘們兒,快點兒!別磨磨蹭蹭的!」百米開外的小屋中跌跌撞撞的撲出來一個女人,身後是一個舉著槍的男人。
「快!」男人不耐煩的在地上啐一口,又抬起腳來在她身上踹一腳。
女人猛地摔在地上,懷中滿滿的衣服撒了一地,半天都沒爬起來。
「起來起來!」男人罵罵咧咧的上前,一把揪起女人沾滿土的長發,生生的向上扯,「裝什麼?!昨晚大爺不是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了嗎?嗯?!」
女人忍不住痛呼起來,小聲哀求著,但是對方絲毫不手軟,繼續拳打腳踢。
在女人的臉被打的向這邊偏過來的一瞬間,魏嵩手中的竹筐一下子掉在地上,輕呼出聲:「姐!」
溫嶺皺了皺眉,沒動。
「姐!」看著如雨點般落下去的拳頭,魏嵩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整個人像是一頭被惹怒了的小獅子,拳頭捏得死緊,再也忍不住的向那邊邁出了步子。
「站住。」溫嶺一把按在他肩上,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個動作,卻讓魏嵩無論如何也掙扎不開。
「溫哥,溫哥!」魏嵩看看數次想要掙扎著站起來卻又一次次失敗的女人,又扭頭看看面無表情的溫嶺,眼淚一滴滴落在運動衫上,打出一個個水印。
似乎覺察到這邊有動靜,那邊屋裡又出來了一個人,溫嶺一把把魏嵩拉回樹后,沉聲道:「你現在去了能做什麼?」
像是被電流狠狠擊中,魏嵩一下子呆住了,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溫嶺拍拍他的肩膀,只說了一個字,「忍。」如果現在他們貿然衝出去,一定會打草驚蛇,那麼所有看似不起眼的計劃都會泡湯。
魏嵩渾身顫抖,忍了好久才勉強擠出一個字來,「嗯」
「從後面繞回去。」溫嶺幾近無聲的嘆了口氣,拽著不斷往回看的魏嵩從另一條路走了。
兩個人,就這麼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著完全不符合人類身份的齷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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