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陛下我不想努力
乾家大門廢墟外,一位宮中小太監跟兩位大內侍衛等待著,看到乾城出來,第一時間讓他上車。
烈火雲駒拉車,雖然不如龍駒,卻也威武神俊,氣派異常。
除王公大臣,也只有陛下特別召見之人才有此待遇。
看著乾城離開,站在廢墟外的乾守義跟乾圖等人好半天沒緩過神來。
乾守義知道外邊情況,暫時根本不打算出來,剛將客人送走,打算找來乾圖問個明白,卻沒想到乾圖全速沖了進來。
沒等他呵斥乾圖不夠穩重,乾圖就告訴他,宮中來人,說陛下召見乾城。
乾圖一方面不解,一方面又有些期待,認為很可能是之前乾城的所作所為驚動了陛下,還詢問乾守義,陛下是不是會處置乾城。
「哼,那些傢伙不管,這次連陛下都驚動了,有得他們受的……」期待著乾城會受到懲罰同時,乾圖又想到之前離開的古今朝三人。
一臉陰沉的乾守義猛的轉頭瞪了一眼乾圖,這種話豈能亂說。
平時乾圖還是讓他頗感驕傲,尤其是有乾城那傢伙比著,老三家那個乾強腦子又不夠使,乾圖也頗讓乾守義滿意。
現在這一出事,乾城能說出這種話來,說明他還太年輕。
「父親……」乾圖忙低下頭,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跟我來書房。」乾守義說著,不去理會其他,帶著兒子回內院書房。
「涉及當朝重臣,豈容你隨意評點,更何況還涉及陛下,不知道隔牆有耳么,何況還是在外邊。」
「還有,那乾城是被接走的,烈火雲駒接走的,你看那架勢像是要懲處的嗎?」
「你見過哪個侯爵家的子弟有這等待遇,哪個出事了能驚動陛下親自處置。你就不用腦子好好想想……」
…………
回到書房,乾守義指著兒子就是一頓訓斥。
乾圖被父親這麼一說,也有些醒悟,覺察出不可能如自己所想那般,他剛剛那麼想,更多的是一種期待對方倒霉的情緒。
「啊,我想到了,難道是因為乾城找來的那個二師兄,咱侯府的護府大陣號稱多名九品都難以輕易轟破,那人卻一劍毀掉。難道那乾城就出去這麼幾天,真的拜在了什麼大宗門,還真找到什麼大靠山了。」乾圖一旦醒悟,反應還是很快的。
「那人絕對是九品中的至強存在,甚至可能超越九品。糟了,怪不得他如此囂張。如果真有如此強勢力量支持,那乾城這次回來可就不是鬧著玩了,連五軍大將軍古今朝都忌憚……」乾圖越說越驚懼,覺得事情要壞。
「不管他找到什麼靠山,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誰也別想插手我乾家的家務事。這一點就連陛下都會維護,其他功勛世家也都會幫著維護,他想鬧就讓他鬧去,之前的事情不解決,他連繼承爵位的資格都沒有,談何繼承我乾家如此龐大家業。更不要說如今我乾家正面臨巨大挑戰,皇商變革即將來臨,你爺爺養傷不能歸來,家族長老會也不會同意讓他染指家族事務的。」
乾守義並沒有如乾圖那般擔心,甚至最初的火氣消散之後,他又顯得成竹在胸、無比冷靜。
「那人不也沒敢傷人么,毀掉大門這種事情別人干算大事,但正如古今朝說的那般,乾城帶著人干那是咱們家務事,別人只能說他是敗家子、紈絝子弟。京城誰不知道乾城什麼敗家事都能做得出來,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樣,
你立刻讓人算一下錢數,按照最貴造價重新修建計算,包括周邊一些受損房屋、地面全部重新修建。到時候從乾城月例裡邊扣,今後的幾年裡,他就別想拿到月例了。」
乾圖一聽頓時豎起大拇指:「父親這招太妙了,沒錢看他怎麼活。」
「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那是你哥。咱們乾家還能餓死誰不成,我這也是為了他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也是按照規矩做事。」乾守義肅容訓斥乾圖。
「對,父親說的對,咱們這是按照家規辦事。隨後我再去宣傳一下,讓之前那些月結的、年結的商戶知道,今年乾家不會給乾城的花費結賬,他的月例也沒有了,以後他們最好也注意點,別說咱乾家沒提早通知。」乾圖順著父親思路,立刻也有了擴展思路。
乾守義滿意點頭:「嗯,很好,記住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切都要按照規矩做事,這樣誰也說不出來啥。」
京城、皇宮。
乾城坐在車內,也想看看外邊情況,但車內一切都好,茶水、瓜果一應俱全,就是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邊。
就連車簾也不能從內部打開,需要外邊有人打開才行。
好吧,本來還想一路看看這皇宮風景,現在只能吃些茶點慢慢等著了。
其實乾城不知的是,對於陛下特殊召見,不是那些懂得規矩的王公大臣,會有專門的小太監一路教授禮節。但乾城這次卻並無人出聲,就這樣一路進入了皇宮開疆大殿前。
御書房在開疆大殿內,隨著小太監稟告,服侍在皇上身旁的老太監過來接乾城進入其中。
乾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個老太監,這一路第一次見到白胖白胖的太監,走起路來都有些費力,讓人有些意外。
「陛下,金玉侯府當今長孫乾城覲見。」老太監微微躬身施禮,只是因為肚子比較大,感覺他一低頭下巴都要碰到肚子,看起來頗感滑稽。
「乾城拜見人皇陛下。」秦國非正式祭祀、朝會大禮時無需行跪拜之禮,乾城記憶中也有一些基本禮節,憑著記憶抱拳躬身施禮。
天下人皆知,當今皇上初登大寶不久,就開始以人皇自居,不許再有人稱皇上為天子。
一般人並不知為何,有人認為,皇上是跟一些小國的國王、天子區分。也有人認為,這個上古稱號才好跟當世第一強國的天可汗媲美,否則一般國王、皇帝之稱呼好像不如天可汗稱呼。
但不管怎樣,既然皇上喜歡自稱人皇,那大家自然不會違逆。
人皇緩緩抬頭,看起來依舊是中年模樣,無需散發威壓,久居至尊之位養成的氣勢就已經相當驚人。
看了一眼乾城,人皇臉上露出驚疑神情。
「免禮,看你身體似乎已經經過劍意洗禮,闖過了劍閣,融合劍意了?」劍宗子弟非比其他,連人皇都有些拿不準。
人皇說免禮,乾城也不客氣起身。
要是換成之前,就算前身再紈絝,或者乾城再是穿越者,見到這位也難免心虛、忐忑。
但聽了三師姐說過太多人皇書信,催稅的話語之後,乾城看到劍眉英武不凡的人皇時,總有其他思緒在飄蕩。
「啟稟陛下,我已經入劍閣融合劍意,正式成為劍宗子弟。二師兄與我親如家人,這次也是怕我受欺負才來京城的,如有責罰就請陛下責罰於我。當然,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絕對能洞若觀火,知道誰好誰壞。」乾城答話同時,直接將毀掉金玉侯府的事主動說出。
他在路上已經考慮過,這次召見九成九是因為劍宗原因。
金玉侯府大門被毀,還不至於讓人皇立刻召見,所以才越發主動。
而且話語之間,馬屁也不斷,人不都說么,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闖過了……」其他的話人皇根本沒去在意,人皇上下打量了乾城足有兩三分鐘。
竟然又有人闖過了劍閣,成為劍宗弟子了,而這個人選是他完全沒想到的,甚至完全不知道的。
對於雄才偉略,多年來一直南征北戰,不斷開疆擴土的人皇來說,乾城這麼一個紈絝子弟連傳入他耳中的可能都沒有。
「嗡!」乾城被人皇這麼看著,心中也有些不穩,意識海中劍意散發,那股劍卒過河,一去不復返的意境出現,瞬間讓他腰桿挺拔了幾分。
而乾城的劍意,擁有他自我冊封的一些力量,更是獨特。
這一瞬間,乾城在人皇眼中,宛如一把劍。這劍在人皇眼中還很孱弱,如同劍胚,但那股劍意卻是劍宗之意,其中之靈動神性更是驚人。
「好,劍宗三千年來,我秦國多少世家大族子弟去闖劍閣,卻從來沒有成功之人,今日終有成功之人,賜座。」人皇心情舒暢,示意賜座。
這就賜座了?
乾城也有些恍惚,劍宗很特別,這個他早察覺到了。
不論三師姐說一劍崖來歷,還是說人皇催稅的信,還有二師兄用戰備傳送陣趕來之事,都充滿了不同尋常的意味。
但人皇因有人能入劍宗有此反應,依舊讓乾城覺得詫異。
人皇此刻心情暢快,隨手取出一塊玉牌放在御案之上:「這是宮中出行玉牌,持此玉牌你可出入宮中,如此一來有事進宮也更加方便一些。想當年你家祖先也是隨同先祖開國之大將,只不過開國后想得太多,主動放棄兵權。」
說到此,人皇身上散發出一股霸氣。
「只是你之先祖實在太過小心,我李家皇朝又豈會在意這些。如今你能入劍閣,定不可學你之先祖,可多進宮跟隨皇子皇女一起學習,甚至可進宮參與議政,東南戰事即將開啟,到時你可領軍作戰。」
乾城:「……」
親自召見,完全不在意甚至懶得去理會毀金玉侯府大門之事,上來就賜座,坐下就賞賜玉牌……
這好處一個接著一個,只是隨後的話卻讓乾城一個激靈。
領兵作戰,開什麼玩笑。
不去,堅決不去,太危險了。
「陛下說的對,其實我也挺看不起我祖先的,想太多了……」
人皇目露欣賞,能入劍宗的子弟果然不同凡響。
乾家祖先當年是有機會封公爵之位的,但後來主動退下,卸下兵權。其子孫也都只是賺錢,負責部分皇商業務,在人皇眼中,這一家都太過廢物,如今乾城一句想太多了,讓人皇也很是認同。
這比任何誇讚都更讓人皇喜歡。
雖然看不起祖先之話稍有不敬,但修劍之人,銳意進取,鋒芒畢露,也只有此種心性方能融合劍意。
本該如此、就該如此。
「其實我就比較簡單,不像先祖想的那麼多,我的願望就是踏踏實實做個富N代,在偉大的陛下帶領下將小日子過好就行。」乾城覺得不能再讓人皇繼續幻想了,否則真直接下旨就麻煩了。
趁著現在,陛下還只是自己期待,趕快攤牌。
「嗯,何為富N代?」人皇面色一凝,因為乾城一句將小日子過好,讓他覺得好像事情不像他想的那般。
他要的是銳意進取,有野心、有戰意,可以幫自己開疆擴土、征戰六合八荒的人。
只是心中在想,或許這富N代別有其意。
乾城解釋道:「陛下,N就是一個虛數,你看如果是父親有錢,兒子可以叫富二代。但我家一直都這麼有錢,到我這了就是一個代指數字。」
「陛下雄才偉略,其實我家祖先想多了,多我們一個不多,少我們一個不少。所以我就比較乾脆,我就是想將家裡錢多花點,當個敗家子就行了。」
乾城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終於說出來了。
人皇:「……」
自己沒聽錯吧?
這是人話嗎?這是一個年輕人該說的話嗎?這是一個闖過了劍閣融合劍意的人該說的話嗎?
這前後的反差太大,讓人皇都覺得不太正常,看著乾城,意思很明白,你在胡說什麼呢?
剛剛說得不挺好的么,現在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一旁胖乎乎的大內總管也吃驚的看著乾城,換個人在陛下面前這麼說話,他也許會提醒一句要慎言,可劍宗的情況他可是知道一些的,這個他真不方便隨意插話。
感覺氣氛正在凝重,正在有些壓抑。
「陛下有所不知,我之前就是一時衝動,去劍宗也是因為花錢賄賂了我師叔,他帶我去劍宗的。本來我到了劍宗之後就想跑,後來被二師兄直接抓回來扔入劍閣的。我師姐本來將埋我的坑都挖好了,就挖在那座埋了幾十萬人的山上。」
「結果我意外沒死,又莫名其妙的融合了劍意,稀里糊塗就成了劍宗子弟。所以我真沒啥偉大理想跟夢想,要說有,就是想吃喝玩樂,我這也是怕陛下誤會,所以才跟您言明。」
自己揭短這種事情乾城並不在乎,實話實說,以後也省得麻煩不斷。
身為大內總管,胡大總管覺得自己看慣了大風大浪,風起雲落,什麼沒見識過。
可今天站在一旁的胡大總管卻有種大開眼界,漲了見識的感覺,不敢置信的看向這個乾家的小子。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他知道他在跟誰說話嗎?
人皇目光如炬,看著乾城一時間都無言以對。
這小子還瞧不起他祖先,他腦子都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