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皇後娘娘……撐不住了
相府的馬車已經換了一輛了,平樂扶著林灣坐上去,又跟在吉祥身邊,一路慢走著。
車簾落下了,林灣坐在馬車裡,隱約能看見司雲的背影。
她捏著綉帕,猶豫許久后才道:「司雲公子,下一次不必如此了,不管是否對你有影響,林灣都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情,耽擱了你的前程。」
司雲在京城並無官職。
他能一個人在京城橫著走,大多都是仰仗景王府的威名。
林昌衛雖然不敢動司雲,怕景王府的報復,可兔子急了也是會紅眼睛的。
陸子晉先後把林清送去皇陵,又給林金蓮一個警告。
林灣怕陸廷下一個目標,就是聯合林昌衛除去景王府。
京城裡,關於陸子晉的謠言從未斷過,最近兩日更是四起,她在相府梨苑,都能聽見下人討論景王兇殘。
林灣清楚,陸子晉不會劫財,更不是貪圖美色之流。
什麼搶人殺人,那都是不可能的。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這些消息,是陸廷散出來的。
陸子晉到底是攝政王,是陸廷的皇叔,哪怕是沒了威望,手裡還有鎮府司,有兵權。
可司雲什麼都沒有。
他孑然一身,恐自保都是問題。
隔著一道車簾,林灣能感覺到司雲後背僵了一秒。
片刻后,司雲笑道:「前程有什麼好的,你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我幫你不過是因為曾經有個故人喜歡梨花,見你也喜歡,有些親切罷了。」
司雲坐著,眼裡突然沒了神色。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只是,他不知道,車內的少女心中,此刻波濤洶湧。
林灣緊緊的握著綉帕。
陸子晉回京,皇家宴會上,司雲沒有出席,林灣也不曾見過他,再後來,她就被陸驍囚禁。
算起來,那一年,是她見司雲司雨的最後一次,再一次見面,便是今日。
司雲和司雨,都是孤兒。
她的哥哥蘇幕錦,把兩個人帶回府的時候,司雲司雨個子都還沒有她高。
蘇家子嗣單薄,司雲司雨來了,入了蘇家族譜,只是兄弟二人不願改姓,還是姓蘇。
司雲替她摘過花,硯過墨,她嫁入王府的時,蘇幕錦沒有回京,都是司雲背著她上的花轎。
陸驍即位,朝堂不穩,內有權臣指責陸驍名不正言不順,外有禎族不斷騷擾邊境。
皇宮時不時有刺客闖入,都是司雲拿著劍守在宮門。
後來,為了陸驍,她苦求蘇幕錦帶兵北上。然而那一次,幾萬大軍,回來的只有司雲司雨兩個人。
據說,是她哥哥拼了命送才兩個人出城活命。
邊境戰敗消息傳到上京時,司雲司雨在蘇府前跪了一夜,天亮告別蘇府,去了景王府,入了軍營。
外人說司雲司雨是白眼狼,蘇幕錦死了,蘇家無男丁,便捨棄了蘇府。
只有她心裡清楚,司雲司雨是要替蘇幕錦報仇。
中間有一次,司雲回了蘇府,只住了一夜,便回了軍營,繼續北上,出征禎族。
待陸子晉退敵歸來,司雲司雨立了大功,她也曾坐在高位,期盼能看見司雲司雨意氣風發的樣子。
可是,她未曾看見。
原本以為司雲司雨只會為了蘇幕錦奮不顧身。
不曾想,原來她也是……
林灣低頭,眼裡有些淚光。
她正想著,忽然聽到馬車外,吉祥問道:「司雲公子,為何換了一條路?」
「先前的路,鎮府司正在搜查那殺手的同夥。」
司雲的話沒多大起伏,本就是刀尖舔血的人,說起這些事,在正常不過。
只是吉祥和珍珠聽到,不由又想起那一場驚心動魄,臉色白了大半。
從綺羅閣去相府,除了來時的那一條路,還有一條路,那裡……會經過蘇府?!
林灣強迫自己提起精神,微微掀了一點車簾。
不錯,司雲走的是那一條路。
可以正好從蘇府面前繞回相府。
馬車有些顛簸,林灣的心也噗通噗通的跳著。
過了一些時辰,林灣掀開車簾,只一眼,就看見了蘇府的正門。
蘇府被燒的一乾二淨,沒有往日的端莊大氣,甚至比大火燒盡的那夜,還要破舊。
就連院子里的崩曾經種滿的梨樹,也只剩一根光禿禿的樹榦。
前後的大街上,站的都是一身勁裝的鎮府司暗衛,別說人,就是一隻蒼蠅,恐怕都難飛進去。
馬車軲轆軲轆走著,不多時,林灣看見了陸子晉。
大概是因為殺了人,陸子晉換了一身衣裳。
他穿著玄色窄袖長袍,袖口處鑲綉金線祥雲,頭戴鏤空雕花金冠,墨發垂下,一側氣質斐然,另外一側,青面獠牙的面具下冷若寒冰,窄腰間掛著一柄寒色長劍,平添了幾分冷漠。
許是林灣的視線太直接,陸子晉轉身,就看見少女盈盈一握的皓白手腕,她臉上有淺淺的笑意,卻不真實。
兩道視線在空氣中撞上,林灣笑意深了一些,微微頷首,移開了去。
車簾很快被放下,陸子晉若有所思的轉過了身。
蘇府的火滅了以後,景王府的侍衛就把這裡包了一個水泄不通。
一是為查究竟是何人放火,二是怕周圍的百姓趁機去蘇府偷拿財物,雖然到處都是灰燼,沒有什麼好拿的,可有些東西,是燒不壞的。
馬車沒有停下來。
林灣垂眸,斂下心神,就聽見四面的交談聲。
「皇上和皇后當真是伉儷情深,聽說皇上閉朝五日,就為了陪皇後娘娘最後一程。」
「我還聽說,皇上要為了皇后解散後宮呢。」
「只可惜,皇後娘娘……撐不住了。」
「誰說不是呢,皇後娘娘一家也算是為大援立下汗馬功勞了。」
林灣死死的咬唇,才能讓心裡的痛苦不至於通過聲音傳出來。
伉儷情深?
汗馬功勞?
就是因為蘇家有著赫赫戰功,手握兵權,立下汗馬功勞,陸廷才起了殺心。
蘇府上下七十幾口人。
就連最下等的奴婢都沒逃脫死的命運。
還有她宮裡的丫頭,死的死,傷的傷,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林灣想著,喉間一口甜腥涌了出來。
她急忙拿手帕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