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臨別贈詩
沈毅嘆了口氣,回身從身邊包袱里拿出一張紙,正是昨晚自己習練書法的時候寫的那張,遞給晴兒:「晴兒姑娘,世路漫漫,我也不知是否能再見面,這個留下做個紀念吧。」
然後沈毅攜著醉兒離開了。晴兒站在那等沈毅走遠了,才抹抹眼淚打開那張紙,晴兒自小隨著小姐讀書習字,認字還是沒問題的,就見紙張上用鐵畫銀鉤般的筆法寫了一首詩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兒,比翼連枝當日願。
看罷多時,晴兒已經痴了,雖然有些字她都不認識,可晴兒感覺這首詩簡直美極了,尤其第一句簡直如神來之筆,美的無法形容。後面的意思是在說小姐嗎?看來沈公子還是有怨氣啊。可是我呢?我又在哪裡呢?
想到這裡晴兒不禁又有些難過,她把紙張放在貼身處收好,轉身回了府,可她沒有注意到,在暗處有雙眼睛一直盯著她。
待晴兒已經走遠了,躲在暗處的人才慢悠悠走了出來,正是秦府大管家劉柳,他平素不怎麼出頭露面,一直跟在秦平義身邊,而且他還是林氏的遠方親戚,在秦府可以說是說一不二。
這兩日發生的事他自然都清楚,不過他並未出頭露面,但一向為秦林氏心腹的他自然明白沈毅的威脅性,所以出府的時候他就偷偷跟著,沒想到卻見到了晴兒出現並且沈毅還送了東西。
這倒是個發現,應該告訴夫人。劉柳心想。
揚州城在這個時代正是繁榮無比的所在,出了秦府過了一趟街,就來到了正街之上,就見行人如織摩肩擦踵,兩旁的生意鋪戶更是鱗次櫛比一眼望不到頭一樣,耳邊是各種叫賣聲,此時已經臨近中午,空氣中還飄著街邊飯館傳來的飯菜香氣。
「醉兒,餓不餓?」
「餓。」
「那我們先吃飯。」沈毅興沖沖的就要進路旁一家二層的酒樓。在秦府天天喝粥,他已經快受不了了,作為一個在現代社會就無肉不歡的人,沈毅十分想見識下這個時代廚子的水準。
「可是少爺,我們沒錢。」醉兒拽住沈毅的衣角,一句話就讓沈毅停住了腳步。
「真沒錢?」
「喏。」醉兒攤開手,手心裡是三枚銅錢:「就這些了。」
「那夠到裡面吃嗎?」沈毅有些不甘心的指指路旁這間生意興隆的飯店問道。
醉兒搖搖頭
「那能買點什麼?」沈毅有氣無力的問道。
醉兒指指路旁賣饅頭的小販
「三個?」
「一個!」醉兒伸出一個手指。
最終結果是沈毅和醉兒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一人啃著半個饅頭,沈毅一邊吃一邊嘟嘟囔囔:「讓你裝逼讓你裝逼,給你錢你都不要,活該啃饅頭,一千兩啊,就算是當分手費也沒問題啊。」
「少爺,我吃飽了,你吃吧。」醉兒就啃了幾口便將剩下的遞給沈毅:「還有,少爺你嘟囔什麼呢?」
沈毅沒接,他將手中的饅頭咽下后,拍拍稍微不那麼乾癟的肚子然後說道:「趕緊吃了,半個饅頭而已,少爺我是說,困難只是暫時的,少爺我馬上就能掙到錢,然後咱們就去這個酒樓,想吃啥就吃啥。」
「嗯。」醉兒點點頭,聽話的繼續開始啃饅頭。
「哎,醉兒你叔叔家住在哪你知道嗎?」
「記得啊。不過很遠的,要走很長一段路哩。」
「好,吃完咱們就出發,先在你叔叔那落腳,然後再開始少爺我的發財大計。」沈毅恢復了精神。
「嗯。」醉兒吃完后就背起小行囊,二人開始奔著醉兒的叔叔家走下去。
一個時辰后,「醉兒,還沒到嗎?」沈毅腿都酸了,現在他們早就出了繁華之處,越走越荒僻。
「沒有。」醉兒東瞅希望的看著周圍
「那還有多遠?」
「不知道。」
「……什麼意思??」
「少爺,我好久不回來了,忘記路了。」醉兒有些臉紅
「那你怎麼不早說?」沈毅有些崩潰
「我以為走著走著就能記起來了,可是沒有,不過我們走的方向是對的哩。」醉兒對此很有信心。
「好……吧。你說你叔叔是開酒館的,記得是什麼名字嗎?附近有沒有什麼明顯的參照,比如河邊啦什麼的。」
「記得記得,叫同福客棧,就在江邊哩。」
「……」
「怎麼了少爺?」
「沒事,你叔叔是叫佟湘玉嗎?」
「我叔叔不姓佟,我叔叔姓唐的哩!」
二人一邊扯皮一邊打聽路,在江邊的話大方向沒錯,很快沈毅就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二人已經走遠了很長一段路,待二人兜兜轉轉終於看到在江邊那掛著同福客棧小幌子的酒館時,已經臨近黃昏了。
這個時候的沈毅已經餓的頭暈眼花,而江邊碼頭又是揚州城另一處的繁華之所,因漕運和碼頭而養活的無數人都在此生活定居,因此飯店酒肆不計其數,這個時候又是臨近飯點,結束了一天勞作的人們開始三三兩兩的去酒館茶肆吃飯。
空氣里瀰漫的酒氣香氣如同一隻大手用力攥著沈毅的胃,讓沈毅感覺胸口有些發悶,這身體久病初愈不適應這樣的勞累。
同福客棧是個很不起眼的小酒館,佔地不大房屋也簡陋,賣些鄉野濁酒還有些簡單吃食,在後面則是兩進院子,一進院子可以住人,一進則是店家自住的。
總之就是個在這江邊繁華地顯得有些破敗的酒館客店。
但人可不少,沈毅站在門前就能聽到裡面很熱鬧,很多在碼頭扛包的還有行商的小商人都喜歡這樣的酒館,價錢不貴還實惠。醉兒這個叔叔看來倒是挺會經營啊,沈毅心中想道。
不過等進到裡面,沈毅忽然就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了。只見酒館櫃檯後面站著個絕色少女,一身淡青色襦裙落落大方,腰間斜系絲絛,愈加顯得顯得身婷秀麗。臉上不施脂粉,依然美的驚心動魄,一雙翦水秋瞳更添神采。此時外面的斜陽餘輝照進酒館里,少女只是站在那就如一幅畫一樣。
這樣的畫面即便進來不吃酒,只是看看也可以賞心悅目啊。而醉兒一見這個女孩更是幾步上前略帶哭腔的喊了一聲:「姐姐。」
這聲姐姐讓酒館里稍稍安靜了些,女子聞言抬頭看到了醉兒,稍稍遲愣了下:「你是……」
「萱兒姐姐,我是醉兒啊!」
「哎呀!醉兒,你不是在京城嗎?」萱兒極其驚喜,轉過櫃檯一把摟住醉兒問道。
「我是跟少爺回來的。」醉兒指指沈毅。
沈毅對唐萱兒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但沒說話。
唐萱兒則細細端詳了沈毅片刻,她自然知道醉兒當年父母早夭,後來被叔叔送去京師的大戶人家當了丫鬟。她為此哭過好幾次,但父親從不肯聽自己的,只好作罷。後面書信往來沒斷,知道醉兒在那沒受欺負,生活的也不錯,也就暗暗放心了。
今日醉兒突然回來,還帶著個少爺。唐萱兒冰雪聰明,自然知道其中另有隱情,但此時不好多問,只是輕輕使了個萬福道:「萱兒見過沈郎君。」
聲音清脆動聽如出谷黃鶯,沈毅心中有些感慨,這個時代的女子難道都這麼出色嗎?自己重生這幾日來所見女子,無一不是極其俊秀的人物,但要論長相應該是這個醉兒的姐姐屬第一,秦靈兒雖然也很漂亮,但太過自矜,反倒不如這個唐萱兒秀色可餐。
沈毅胡思亂想,目光就不由的在唐萱兒身上來回巡視,這在當時是極其無禮的行徑。唐萱兒面色飛紅,心中也是暗惱,醉兒這少爺雖然模樣俊秀,原來也是個酒色之徒。
便在這時,門外進來一名渾身酒氣的醉漢,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唐萱兒一見面色一苦,趕忙上前扶住這位中年男子:「爹爹,你怎麼又喝多了。」
「哼,我喝多不喝多還礙著你了嗎?小娘皮賠錢貨。」男子罵罵咧咧。
唐萱兒倒是沒有太在意,應該也是被罵的太多都麻木了吧,只是今日醉兒妹妹回來,她急忙說道:「爹爹,醉兒妹妹回來了。」
「哪個醉兒?」
「就是我伯父家那個醉兒啊。」
這個時候醉兒也上前深深一個萬福道:「見過叔叔。」
男子才清醒了些,點了點頭:「你不是在京城嗎?回來幹什麼?被趕出來了?」
「爹爹咱們先進裡間吧,這裡人多說話不便。」唐萱兒低聲道。
此時酒館中的很多人酒都不喝了,都在竊竊私語:「哎,看到沒,又來了個小美人,比那萱兒歲數小些,倒更有點豆蔻少女的韻味啊。」說話的是個頗好此道的猥瑣男子。
「誰說不是,但我看那小官人長得更是俊俏啊,我看比瓦子里那專唱小青衣的張小相公都俊俏百倍,這等妙人若能一睡,此生何求啊。」看的出此人極好龍陽,盯著沈毅就差沒流口水了,身邊幾個朋友不禁都暗暗離他遠遠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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