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因
一大早,祝青凌在院子里練完一套刀法,雨打落的殘葉隨著她的步伐旋轉,歸於泥濘,打開院門走出去,就見一個人手執一卷書不知站了多久,露水打濕肩頭渾然不覺,修長的身形挺拔如松,整個人宛若謫仙一般不可褻瀆。
抬眸對上祝青凌的目光,裴承霖拂去書頁上的水汽,「祝捕頭來得挺早。」
祝青凌錯開他的視線,抱拳道:「不敢讓大人久等,屬下去把他們叫起來。」
裴承霖微一頷首,走到石凳旁拂袖坐下。
西邊兩間廂房是捕快們的卧房,祝青凌上前敲門,虎子探出頭一看,立馬縮回去,一陣窸窣過後,捕快們穿戴整齊打開房門。
旭日初升,朝霞漫天,晨霧已然散去,練武場的地面略微泥濘,卻不妨礙眾人施展手腳。
祝青凌點過人頭,抱拳回稟:「大人,人到齊了。」
裴承霖起身環視,三十餘捕快整齊地立著,昂頭挺胸,雙手貼緊身側,沒有一絲晃動,即便與他對視,肅穆的面容也不見鬆動,他微微頷首,示意祝青凌可以繼續演練,清亮的眸子卻是略過一抹深思。
祝青凌毫不意外能通過最初的檢驗,她按照前世警隊的標準帶出的捕快,就算有些潦草也是瑕不掩瑜,哪是一個古人能輕易挑出毛病的?
她徑直走到位置不起眼的孫貴面前,孫貴面帶哀求,他現在能夠歪歪斜斜地走幾遍梅花樁,頂天算是合格,讓他第一個上去走樁,知府大人一定對他印象深刻吧。
眾捕快心裡忍不住嘀咕,頭兒讓孫貴打頭陣,真的不會給知府大人留下先入為主的印象嗎?
孫貴慢吞吞地站出來,渾身的怨念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卑職孫貴,參見知府大人。」
裴承霖打量著祝青凌指人的方式,看來祝捕頭不曾打算藏私,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既已準備妥當,那便開始吧。」
孫貴想說他還沒準備好,但若是直說就意味著不合格,只得朝梅花樁走去。
在梅花樁下站定,孫貴暗暗調整呼吸,猛地提氣翻身上樁,動作行雲流水,眾捕快暗喝一聲好。
孫貴鬆了一口氣,有些得意地露出笑容,一不留神腳下打滑,把眾人驚得心跳驟停一瞬。
看他又堪堪穩住身形,眾人才把心收回肚子。
裴承霖暗暗看向祝青凌,見她神色鎮定如常,彷彿沒有看到剛剛的驚險一幕,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孫貴伸直雙臂,保持著小幅度調整身形,竟也漸入佳境,有驚無險地走完五圈,落地時,還有心情在眾人面前耍酷,可惜弄巧成拙,來了一個華麗麗的臉剎,眾人笑成一團。
裴承霖輕咳一聲,耳梢微微發紅:「孫貴通過。」
祝青凌忍笑沖孫貴點點頭,抬手一指虎子。虎子報過名字后,神色自若地上樁,一連串動作毫無凝滯,祝青凌暗暗點頭,男人總是蠻力有餘而機變不足,虎子再練上一段時日,有望祛除這一硬傷。
「這個人的武藝才算對得起大哥的指導嘛。」阿蒲做完活計,溜到後院湊熱鬧。
阿蒲如今在廚房做活,起初廚娘並不相信有男子願意下廚,禁不住阿蒲苦苦哀求,允許她無人做飯時開灶台,見她做得有模有樣,便不再多管,周梓揚得知后,特地允阿蒲編入廚房,每月領五兩銀子例銀。
聲音雖小,卻沒能逃過裴承霖的耳力,心中一動,招呼祝青凌附耳過來:「祝捕頭武藝了得,不知能走上幾回梅花樁?」
他的呼吸隔著不遠的距離噴洒在耳際,祝青凌強忍著發癢的手,待他說完後退了一大步,才回話道:「回大人,屬下自小在梅花樁上練功,與在平地上行走並無不同。」
本以為他心血來潮問這一句,之後就可以安靜地欣賞他點的這台大戲,誰知他還有下文,情形便有些尷尬。
裴承霖回過身,眉頭微挑:「祝捕頭的家學可謂淵博,不知令尊可有名號?」
祝青凌神情尷尬地看著與裴知府相隔的一大步,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退避三舍的行為,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答:「家父曾跟隨鎮國公上過戰場,不過未曾有過功勛。」
裴承霖心下瞭然,怪不得看她行事與軍營有些相似,原來與鎮國公有些淵源,只是她若是從鎮國公手下的無名小卒處聽聞,怎會將手下訓練得如此出眾?
餘下眾捕快順利通過考察,雖說有知府大人在場,眾人難免想得更多,心境不穩,但經過這段時日的訓練,走樁也學的駕輕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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