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05
下雨。
許漾恍惚了一下又想起了簡墨,簡墨的父母離婚過,現在的母親其實是她的繼母。
小的時候她們兩家住的很近,所以經常互有來往,好像簡墨六七歲的時候,她父親就出軌了,所以她的父親和母親每天都在爭吵,摔摔打打。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簡墨十幾歲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終於離婚了。
簽下離婚協議的那一天下著大雨,許漾已經準備睡覺了,卻突然聽到有人在敲窗戶,那個時候她們住的還是平房,有一個小院子的那種。
許漾打開窗戶一看,已經完全濕透的簡墨站在窗戶外面,臉色蒼白,可憐巴巴和她說:「我媽走了……」
簡墨的母親林女士拖著一個行李箱,帶著自己最後的洒脫離開了,沒有帶簡墨。
許漾趕緊讓自己的小夥伴進來,給她拿了新的衣服,讓她擦擦頭髮,換上新的衣服,不要著涼了。
那天晚上,兩個十幾歲的少女藏在被窩裡一夜沒睡,她們說了很多,聊了很久,從現在的生活,到簡墨離婚的父母,到她們的未來。
尚且稚嫩的許漾對著自己的朋友許下諾言:「你媽媽不要你了沒關係,你爸爸不要你了沒關係,我要你,你可以跟我住在一塊!等我以後畢業了,會賺錢買房子,我們可以一起住!」
簡墨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了許漾,靠在她懷裡,許久許久才低聲道:「你不要後悔。」
許漾最近總是頻繁的想起簡墨,可能人死之後,留下的回憶在朋友這裡,無論是甜美的還是苦澀的,都會被反反覆復的品嘗,然後歷久彌新。
她從未後悔過,只是還沒來得及賺錢買到房,簡墨就沒了。
許漾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老奶奶,她已經龜縮起了腦袋,臉上寫滿了『你別問了多餘的我真的不能告訴你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有些遺憾的許漾就自個回了房間,江珂和張家齊倆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套紙牌,正在那裡對打,許漾回來以後,就簡單的把自己整理好的信息分享給了他們。
江珂獃滯了一瞬間:「啊……就算是童養媳的話,一兩歲也太小了,看樣子是我猜錯了……」
「重點應該是下雨這個吧,這應該是一個條件,今天晚上可能會發生什麼。」張家齊摸摸自己的下巴然後道:「看樣子副本的第一個節點要出現了……」
他表情逐漸凝重,過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了旁邊的許漾和江珂:「我……今晚能在這屋裡睡嗎?我打地鋪!求求了!」
他不想一個人睡在柴房裡!恐怖片裡面單獨一個人是死的最快的!
「你守夜的話我是沒什麼意見的。」許漾托著下巴看窗外,暫時沒有看出要下雨的跡象,天氣呀,雲彩呀,各方面看著好像都沒問題。
張家齊忙不迭的點了頭,悄悄的鬆了口氣。
三個人里,江珂和張家齊都是第二次副本,許漾是第一次,他們經驗都嚴重不足,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幹啥,就只能等著雨夜的降臨。
於是三個人乾脆搞了點吃的放在屋子裡準備著,然後開始打鬥地主,一打就打到了晚上十點多。
江珂雖然白天睡過,但是想到後半夜說不定會被叫醒,還是躺下來了,並且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豪氣的道:「來睡!讓張家齊守夜!」
「好哦。」許漾打了個哈欠,她很少熬夜,平時睡眠一直比較準時,上班的話晚上就是十點睡,放假的話就是十一點。
這正好是她生物鐘里睡覺的時候。
兩個人和衣躺在床上,然後就準備睡覺了,張家齊一臉生無可戀的搬了個小板凳,在門口的位置坐著,把身體靠在門上,這樣有人敲門或者推門的話,他就可以立刻發現並且做出反應。
十幾分鐘之後,江珂生無可戀的爬了起來,她抹掉眼角的眼淚然後道:「我到床邊去睡吧。」
就在剛才又做完一個噩夢之後,江珂突然就意識到了一件事,她在這張床上睡覺,沒事,她和許漾一起在這張床上睡覺,有事。
就像昨天晚上一樣,她下了床在一邊坐著睡,也沒見做噩夢啊!
也就是說,晚上睡覺不會做噩夢,自己睡覺也不會做噩夢,和許漾一起睡覺,不行。
這個可能性還蠻大的,江珂幽怨的看了一眼許漾,乾脆從柜子裡面拿出了一床更破舊的褥子,往地上一鋪,然後把自己的外套疊一疊當做枕頭,就這麼睡了。
許漾:?
許漾雖然覺得迷茫,但是她也不太清楚江珂為什麼老是做噩夢,於是翻了個身繼續睡了,睡夢當中會有梔子花的清香,很像簡墨小時候身上的味道。
簡墨家門口種了兩棵梔子花,她從樹下走過的時候花瓣會落在她的身上,留下淺淺的花香。
那個雨夜裡,她們相擁在一起,許漾溫暖了被雨淋濕的簡墨,雨水的冷冽和梔子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許漾至此都沒有遺忘的味道。
睡到半夜的時候,一聲清脆的落雷之後,果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這大雨都沒什麼預兆,突然就下起來了,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戶上,聲勢十分的浩大。
許漾本來睡得極其香甜,甚至夢回許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簡墨可憐巴巴地低著頭,濕漉漉的長發還在往下滴水,少女拉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說,沒有人要我了,漾漾,除了你沒有人要我了。
她的眼角可能是紅色的、也可能不是,總之看起來十分的可憐,許漾在夢裡充滿雄心壯志的一擲千金買了好大的房子,超大的床,拿來養簡墨。
她的美夢還沒結束,就被雨聲吵醒了,這個雨下的特別大,而且一直沒有停的意思。
有些時候下大雨都是陣雨,嘩啦啦的下一陣過去就停了,像這樣連續的下雨,而且下得很大,如果排水系統不好的話是會被水淹的。
許漾記得村子里的地勢算比較低洼,加上這樣的山村根本就沒有什麼像樣的排水系統,要是這樣的雨下上一夜,等到天亮的時候他們都會飄在水上的。
或許不用一夜,就差不多了。
許漾爬起來之後到了窗邊,悄悄的打開了半扇窗戶往外看看,雨勢真的很大,豆粒兒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的砸過來,許漾只能抬手遮在眉骨處,才能防止雨水濺進眼睛里。
她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情況,此刻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鐘了,肉眼能夠看到的範圍里,沒有一間房子是亮著燈的。
只有烏雲過去,微弱的月光瀉下來的時候,才能夠隱約的看到一些輪廓,路邊的樹,遠處的山,低矮的房屋,泥濘的路。
雨越下越大,落在地面上,已經匯聚成了小溪,然後無數的小溪再匯聚到一起,形成越來越壯大的水流。
江珂和張家齊也醒過來了,湊過來看是什麼情況,見雨勢這麼大都有點擔心。
許漾對這種老房子還挺有經驗的:「什麼時候水從門縫裡漫進來再說吧,江珂要到床上來睡嗎?要不然可能半夜地面上全都是水,把被子什麼的都給你浸濕了。」
江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手擺的比風扇葉片還快:「不了不了,我可以坐在椅子上睡。」
「好吧。」許漾歪了歪頭把窗戶給關上了,不關上就一直往裡潲雨,就開了這麼一小會,窗檯附近的地面已經全都被打濕了。
但就目前為止,他們還不知道這場雨和副本最大的關聯在哪裡,許漾也睡不著了,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窗戶口,江珂和張家齊也沒什麼睡意了,最後三個人一合計,乾脆繼續打牌了。
他們把桌子往門口的位置搬了搬,一個人一個小板凳往那一坐,就開始鬥地主,打了一會兒鬥地主之後估計是膩了,又開始打關門,關門就是第一個人出完手中的牌之後就等於結束了,剩下的兩個人要數數自己手裡還剩多少張牌,剩多少張牌就輸了多少點。
他們打著打著牌,耳朵最靈敏的江珂突然狐疑的轉過頭:「我好像聽到腳步聲了……」
能在這麼大的雨聲當中聽到腳步聲,也是她的本事大,也正是因為雨聲太大了,江珂自己都不敢斷定自己聽到的真的是腳步聲。
三個人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仔細的傾聽,他們聽的可認真了,耳朵豎起了老長,張家齊還為了能夠聽得更清楚一點,一點一點往前挪,都快挪到窗邊了。
然而他們並沒有聽到什麼腳步聲,只有依舊噼里啪啦的雨聲,和水流的聲音。
就算是坐在屋子裡面,也幾乎可以想象到瓢潑的大雨從天上簌簌地往下落,在地面匯聚成細小的溪流,然後夾雜著落葉,斷枝,泥土和小石子奔湧向前的樣子。
「沒有聽到啊,你是不是聽錯……」張家齊話還沒有說完,咚咚,有什麼東西敲了敲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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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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